“我叫齐择，选择的择。”


    他会选择自己的路，会把自己送到更远更高的地方。


    他选择的事情，落子无悔。


    但是齐择却总是忍不住去想，他做得对么？应该是对的。


    是对的吧？


    齐择又喝了一口酒。


    他似乎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记忆了。


    他仰脖，灌下一瓶酒。


    江为止坐在一边，吸了吸鼻子。


    这人在发酒疯，喃喃自语一些什么“我想赢”、“我不想走”。


    齐择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可怜齐择的室友了，今天晚上应该会非常惨。


    他正在幸灾乐祸，齐择却塞过来一瓶酒。


    “你为什么不喝啊？”


    江为止说：“我喝了，我喝了。”


    他敷衍着。


    齐择却不依不饶：“你没喝，我没看见。”


    江为止翻个白眼，心道，还不如坐电梯上来。也就不至于和这个醉酒之人鬼扯这么久。


    他起身，搀扶着齐择，嘴里念念有词：“你会赢，回去睡吧，你会赢的，会赢的。”


    齐择却紧紧地抓住江为止，捏得他肩膀疼痛欲裂。


    “我23岁了。我没有时间。”


    “我不得不这样。”


    “我……我……我真的是被迫的。我不想的。”


    “好好好，你是被迫的。我知道。”


    “你知道，那她知道吗？”齐择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猩红的眼，眼神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可怜，惶恐，像打碎了花瓶的小孩。


    她？


    指的是季锋吧。


    江为止随便应付道：“她也知道，我们都知道。我们都知道你是被逼无奈。走了走了，回宿舍吧。”


    “那你们会原谅我吗？会吗？”


    江为止闻不惯这酒味儿，拧起眉，不想跟他再浪费时间。他掏出手机，叫了几个人下来，打算一起把喝醉了的齐择扶回去。


    齐择醉了酒之后还挺难缠，他一个人可没法把他扛回去。


    “会吗？你会原谅我吗？她会原谅我吗？”


    “会不会？”


    “原谅我吧，求你们了。”


    齐择忽然固执起来，反反复复地追问着这个问题。


    江为止无奈了。


    他只能像哄小孩一样说道：“你做错了，只要改正，我们都会原谅你的。”


    原谅个屁啊。压根儿不知道他干什么错事了。整个晚上就听见齐择一个劲念叨那几句话，哭哭笑笑，自言自语的。


    谁知道他干什么了。


    齐择听见这句话，更呜咽起来。


    “我怎么改，我没法儿改。”


    江为止叹口气，强打精神，顺着他的话说：“原谅你，一定会原谅你的。放心吧。”


    齐择听见这句话，忽然泄了力气，瘫坐在地，不再说话。他没再念叨那些不成句的词语，也没再耍酒疯。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安静。


    唇边带着一抹笑。好像是被宽恕了之后的平和与宁静。


    消防通道的安全门被撞开，几个男队员走进来，看见一地狼藉，满是喝空了的酒瓶和烟蒂。


    那个以温柔平顺见著于人的齐择师兄，就这么颓唐地坐着。


    而那个好看又热爱唠嗑的江为止师兄，却像是看见救星似的：“赶紧的给他扛回去，他可唠叨死了。”


    齐择这会儿倒是老实，很听话地被捞走了。


    江为止在楼道里呆得一身烟酒味道，他皱皱眉，回去洗了个澡。幸亏同宿舍的师弟不参加比赛，早就回家过年去了。不然得闹腾得他也睡不好。


    折腾到凌晨四点多，他才躺下，摸出手机，打算发个微博和粉丝互动一下。


    没想到，一打开微博，特别关注里有人更新，竟然是季锋。


    她发了张照片，配文是言简意赅，就是四个字，新年快乐。


    下面评论也都是祝福，偶尔有几个八卦的问季锋和谁一起过年。


    季锋却是没回复，估计也是发完就睡了。


    那张照片还是江为止帮她拍的，还帮季锋加了个滤镜。


    啧。


    看来她很满意嘛，还拿来发了个微博。


    江为止点了个赞，自己也发了张照片，也是晚上季锋帮他拍的，是江爸江妈和他的三人合影。


    发完他困得要死，倒头就睡。


    翌日中午，江为止终于睡醒了，收拾一顿，晃晃悠悠地去食堂吃午餐。路上摸出手机，习惯性地先刷个微博。


    一刷就刷出来评论。


    江为止那条微博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因为有眼尖的人发现，季锋和江为止发的照片，背景墙是一样的，就连那个沙发的把手都是一样的。


    还有技术流言之凿凿，认为这两张照片是出自一人之手。理由么，很简单，因为滤镜和颗粒度完全一致，都是胶片的感觉。


    还有想象力丰富的，已经开始推论了。大年三十在一起过年，还有江为止的父母亲，这什么关系啊？恋爱中吗？季锋发的图片里还有一盘饺子，看着褶儿不像速冻的，是不是江为止的母亲包的啊？


    江为止不由地感慨，这还当什么吃瓜网友啊，干脆去当fbi得了。


    推断得句句属实。


    江妈包的酸菜馅饺子，季锋一个人能干两盘。照片里那个已经是第三盘了，她吃到一半，江为止起了玩心，想帮她拍张照片，拍完觉得光线有点过于暖色调，显得人脸色黄黄，才加了个滤镜。


    真是无法反驳。


    江为止本来想回复几句，后来想想，索性去找季锋去商量。


    一路上看见花滑的那对情侣，女选手十分八卦地说：“哦豁，男主角来了。”


    江为止看她一眼，无奈道：“撵转四周特稳定了是吧？”


    女选手哀嚎一声，她男朋友赶紧安慰。


    江为止心满意足地离开案发现场，到餐厅去了。


    季锋正坐在角落里吃饭，穿着不知道哪年哪月发的运动服，黑漆漆的，头发也懒得扎，披在肩头，脸色苍白。


    江为止凑过去，说：“那事儿你知道了吗？”


    季锋塞了块咕咾肉，淡淡道：“知道。”


    “你准备怎么办呢。”


    季锋想了会儿，细嚼慢咽，缓缓道：“关我什么事啊。”


    江为止不由地感慨：“行，大将风范。”


    季锋都不在意了，他还在意什么。江为止也不提了，专心干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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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过了会儿，季锋还是说：“等会儿去看看他算了。”


    “啊？”


    “啊什么？不是在讲齐择喝多的事情吗？”


    ……


    等江为止把绯闻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之后，觑着季锋的神色，心里有点儿打鼓。


    季锋却还是神情如常，筷子拿得稳稳当当，把盘子里的饭清完，摸出手机按了半天，才满意道：“问题解决了。”


    江为止掏出手机一看，季锋发了条微博。


    还是言简意赅风格。


    “目前没有，未来也不可能在一起，请放心。”


    江为止的笑容凝在脸上。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季锋，她还在认真吃饭，把最后一口吃掉，喝了口乌龙茶。


    她好像没意识到这句话的伤人程度。


    季锋被他看得有点疑惑，挑挑眉，问：“看啥？”


    江为止摇摇头，忽然自嘲地笑了笑，站起身，一言不发便走了。


    季锋看着他的背影，更是疑惑。


    绯闻耽误他撩妹了，她帮他澄清一下，怎么他还在生气？


    季锋摇摇头，心想，恋爱使人疯癫，连江为止都会耍脾气了。


    她没有把这件事挂在心上，吃完饭就去冰场了。马上要选拔了，季锋很希望能在世锦赛中拿到接力的入场券，她上次接力拖后腿，这次很想弥补。


    季锋的主项倒是不用担心，基本拿到了入场券。毕竟在长距离方面，季锋在队内很有竞争力。


    倒是女子接力，她很希望能拼到个名额。


    她一训练就是一下午，晚上去招待所找江爸爸江妈妈。


    他们这就要回东北了。


    毕竟家里亲戚也一大堆，不能一直呆在北京。后续国家短道队也要训练了，在这儿耽误孩子进度。


    季锋去送他们，江为止却有一点不高兴。


    江妈妈看得出来，偷偷问季锋：“闹别扭了？”


    季锋无辜透顶，摊摊手：“好像吧。”


    江妈妈叹口气，却没再说什么，孩子的事情，她自觉没有置喙的资格，只能找个机会问问江为止。


    父母入关登机，江为止和季锋在外面一个劲儿地挥手道别，直到江爸江妈的身影消失。


    江为止这才淡淡地说：“谢谢你来送我爸我妈。”


    季锋不以为意：“应该的。”


    江为止别扭地看了她一眼，却欲言又止。


    一路上他竟然话语稀疏。


    季锋少见这样的江为止，真是心生疑惑——从来没有好奇心的季锋，终于还是对江为止好奇了。


    但是。


    不论是谁，看到江为止这种热热闹闹、不讲话仿佛犯法似的的性格，忽然沉寂下来，多奇怪啊。


    季锋却没问出口，一直忙着回微信。


    母亲一直在要钱，甚至搬出来了什么孝道大义，微信轰炸。


    季锋也开始较真，一字一句地反驳回去。


    这么你来我回了一路，转眼就到了基地。


    刚下车，江为止就冷冷道：“我去买水，你先回去吧。”


    人就消失不见了。


    神经病。


    季锋翻个白眼，这人终于是病发了吗？


    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谁怕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