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无光总部，地下二层。


    与其说这里是给人住的地方，不如说更像是一格一格的监狱牢笼。


    每一个房间的大门，都采用了目前最牢固的建筑材料。


    墙面上到处都绘画着各种封印符文，就连换气口处都经过了特殊处理。


    每个房间的门口墙面上，都挂着房间内的监控摄像，整个房间几乎没有监控死角。


    看得顾盼兮分外压抑。


    三个人保持静默，由七号带路，走到了无光最里层，也是层层防御最为严密的地方。


    连续穿过三道大门，顾盼兮总算看到了无光现在真正的首领。


    没有人类，也没有顾盼兮预想之中奇诡的画面。


    在最后一道大门敞开以后，顾盼兮只看到了一个等人高的罐子。


    罐子的中心处，漂浮着一个连接着无数管子的人头。


    她是一个看上去大约三十出头的女性，皮肤保养的细致莹润，模样算不上出挑，却因为眉眼之中的柔和，瞧着分外耐看。


    五号沿着墙面爬了下来，从背包之中摸出来了一管高级精神恢复药剂，顺着其中的一个管子，推了进去。


    原本闭着眼呈现出“沉睡”状态的人头，睫毛轻轻颤抖了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浸泡着人头的罐子下方的屏幕被点亮。


    上方出现了一行文字。


    ——见到你很开心，变数女士。


    顾盼兮盯着那行新出现的字迹，沉默了片刻。


    终于在听到七号的请求以后，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是来杀死你的。”


    “我是来履行作为一个变数的责任，过来一起解决问题的。”


    罐子里的人头表情愣怔了片刻，对着顾盼兮弯起眉眼，露出了一点带着疲惫的笑容。


    ——无论如何，谢谢。


    ——但很抱歉。


    ——我无法阻止新人格的诞生，也无力阻止诡异化的进程。


    ——死亡对我而言是最好的结局，我已经很疲惫了。


    顾盼兮垂下眼睛，感觉心情沉甸甸的。


    只要稍微代入一下一号曾经的处境，顾盼兮就感觉到了一股呼吸不畅的压抑。


    明明知道一切，却无论做出什么，都不会存在任何改变，那种绝望与无力感，是个人都会疯掉吧。


    可一号却坚持了这么久。


    顾盼兮感觉有一点难过，又有种她当下无法说清的情绪，压在了心口上。


    顾盼兮闭了闭眼睛。


    “哪怕是我也不行吗？”


    “你们说了，我是那个变数。”


    “那是不是可以换一个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比如，在你的新人格诞生以后，我第一时间去杀死他？”


    这一次，屏幕久久都没有刷新。


    一号用温和的眼神静静地注视着顾盼兮，可顾盼兮却只在里面读到了死寂。


    房间内，气氛沉寂了半分钟，屏幕上的文字才出现了变化。


    ——我很抱歉，以你现在的实力，想要杀死我的新人格，风险性极大，哪怕你拥有可以秒杀一切的工具也很难做到。


    ——而且，就算你能阻止一个人格的诞生，改变我的命运线，但无法阻止未来每一个人格的诞生。


    ——同样，我也无法预料，在被你改变的命运线之中，我的人格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我不想去赌最糟糕的可能性。


    顾盼兮沉默着。


    她其实能理解一号的悲观情绪。


    她见过的太多糟糕的事情了。


    也太无力了。


    “为什么不愿意试一试呢？你不想看到那个惊悚游戏彻底消失的未来吗？”


    ——我已经看到了，亲爱的，你一定会成功的。


    顾盼兮垂下眼，她在心里组织了无数语言，却不知道要怎样去劝一个抑郁症患者。


    或许是因为她曾经也有过无数次渴望死亡的经历，所以无比清楚，语言的劝慰有多么苍白无力吧。


    “那……其他人呢？你的其他人格，他们……”


    “这是我们一致做下的决定。”


    五号走到了顾盼兮的身边，她轻轻的，拍了拍顾盼兮的肩膀。


    “杀死我们的这个人必须是你。”


    “我们也一定要在新人格诞生之前，迎来死亡。”


    “很抱歉，我知道这对你而言，非常残忍。”


    “为什么是必须？”


    ——因为有一样东西，只有我的死亡，才能被你拿到。


    ——你会迎来胜利。


    ——这是必要的牺牲。


    ——我很抱歉。


    顾盼兮垂下头，这次安静了更久的时间。


    “我也很抱歉，你这个理由，无法说服我。”


    听到顾盼兮的拒绝，一号的表情隐隐有些着急了。


    她的眉头蹙了起来，头颅前倾，贴在了玻璃上。


    ——我不是通过死亡逃避什么。


    ——但只有我死了，那样物品才会掉落。


    ——这关乎永久性关闭惊悚游戏，请你重视。


    看到最后一行字后，顾盼兮的表情凝固了。


    她后退了一步，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


    虽然一号确实很惨，她的经历非常压抑，也很值得同情。


    但这一切不是顾盼兮造成的。


    顾盼兮从来没有接手一个组织的打算，她现在已经够忙的了，不想再给自己增加更多的负担。


    更何况接手的代价，是要求她杀死曾经的同伴。


    哪怕这个要求是对方提出来的，在顾盼兮眼里，也非常不合理。


    所以顾盼兮原本的打算，就是如果一号愿意拿出解决问题的态度，那么大家就一起想办法。


    但如果一号坚持赴死，那顾盼兮会选择离开。


    她还没有伟大到要去背负一个陌生人的沉重理想。


    可“永久性关闭惊悚游戏”这几个字，却让顾盼兮动摇了。


    她大脑快速的转动，思考着这件事的各种可能性，


    “那如果，你死后我立即复活你呢？”


    “我是不是就能拿到你说的那样物品，并且因为复活你的人是我这个变数，你的命运是否也会因此改变，其他人格……”


    ——我正在诡异化。


    ——诡异化的进程，是无法被任何复活，或者清除负面状态逆转的。


    ——复活卡很珍贵，请不要浪费在我身上了。


    顾盼兮狠狠呼出一口气。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都已经不怕死了，那应该不怕连着死两次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复活失败，你仍旧处在诡异化的进程之中的话，那么，我就再杀死你一次。”


    “你们都说了，我是变数，也选择相信了我的能力，甚至愿意将无光交给我，那就再试着相信我一次吧，万一我能解决你身上的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