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一定是装的。


    奚柠很快稳住了自己的心态，继续用一种更加刻意也更加温柔的声音开口，“望云，你这是怎么了？我是奚柠啊，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呢？”


    嗯？


    奚柠？


    荆望云的脸色顿时变得微妙了起来。


    那不就是记忆里抄袭了原主编舞，提前交给选拔赛审核部门的那位……室友吗？


    这个时候特意打电话，哦不对，是发了个语音通讯过来，目的是什么，简直连猜都不用猜。


    可不知为何，荆望云想明白对方的目的后，却忍不住想笑。


    *


    她为什么要笑？


    奚柠下意识地咬唇，荆望云的反应又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按照选拔赛的规则，在比赛的前一周，各位选手需要向选拔赛的审核部门提交自己此次参与比赛的舞蹈小样，以作备份，同时也是为了在正式比赛之前排除有抄袭嫌弃的编舞作品。


    奚柠看了一眼时间，距离比赛只有十天，所以留给荆望云准备的时间就只有三天了，三天的时间，她能弄出什么像样的编舞作品来？


    这一切都是奚柠刻意卡好时间所导致的。


    今天奚柠特意联系荆望云，就是为了继续刺激对方，好让荆望云在愤怒的情绪下说出一些不理智的话来，率先在网上将对方给“炮制”成一个疯女人。


    如此，之后就算荆望云指责自己提交上去的舞蹈小样是抄袭的，在前面的负面印象下，大部分的观众也会下意识地在心底对荆望云的话产生不信任的情绪。


    而后，若是荆望云选择起诉，且不说她能不能付得起律师费用，就算她付得起，漫长的诉讼时间也足以消磨观众的耐心和注意力。


    说不定还没打完官司，她就已经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崩溃了。


    根据奚柠这段时间对荆望云的观察，她崩溃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奚柠不担心荆望云去闹，或者说她正期待着荆望云大闹选拔赛，越是混乱，她才越是好趁势摸鱼呢。


    但，事情却朝着奚柠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荆望云到底是怎么能笑得出来的？


    *


    笑过之后，荆望云淡淡开口，“奚——柠，是吧？不牢费心，为了避嫌，我会自己独立编舞的。”


    荆望云刻意在独立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言罢，直接挂断了通讯。


    虽然奚柠的行为让人不耻，但无论是起诉对方偷窃亦或是抄袭，都是比赛之后的事情了，现在荆望云有且只有一个目标。


    那就是在一周内重新提交一版舞蹈小样上去。


    这是原主的机会，也是荆望云的机会。


    荆望云将那枚手环在手指上转了一圈儿，调取出了原主那些曾经的作品，耐心地看了起来。


    经历了漫长的天灾与人祸后，这个世界正在逐渐走上正轨，焕发新的生机，舞蹈的风格自然也和荆望云的前世有些不同。


    但是，看过了原主曾经的作品后，荆望云也发现了原主的一点特质。


    原主很喜欢一些复古，或者说旧世纪的舞蹈风格，在编舞的时候，将其与新世纪的舞蹈风格相融合，由此产生了一种独特的风味，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发展出属于她自己的风格来。


    想到这里，荆望云不由得再一次可惜了起来。


    她抬头看了窗户外，这时，她才发现，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而房间内的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打开了。


    荆望云伸了个懒腰，决定先出门找点儿东西垫垫肚子。


    虽然住在首都，但荆望云租的这个房子并不在市区，而是在靠近郊区的地方，装修也比较陈旧，距离最近的轻轨也有一段距离，但房租会低上许多。


    荆望云对于原主这样的选择并不意外，因为她也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


    循着原主的记忆，荆望云找到了一家开在附近的小馆子。


    那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馆子，除去操作台之外，整个馆子里就只放了一张桌子，还是靠墙只能坐两个人的那种，再多一个人就会挡路了。


    看到荆望云后，小馆子的老板笑着打起了招呼，“呦，小云来了？”


    “赵叔。”荆望云轻笑着点了点头。


    被叫做赵叔的是一个大约五六十岁的老年男人，有些发福，光头，戴着一顶厨师帽，他即是这个馆子的老板，也是厨师。


    荆望云搬到这个地方后，就经常来这里解决自己的伙食问题，原因么，也简单，这里便宜而且也方便。


    当然，她指的是营养剂。


    不错，就是以前荆望云只能在小说里见到的那种玩意儿，在天灾人祸的加持下，终于来到了现实世界，成为了当时绝大多数人的口粮。


    一剂就可以补充一个人类一天所需要的能量，但是味道嘛，要么没有，要么就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口味，还不如没味道的那种呢。


    即使这个世界已经趋于稳定，但是这些营养剂却仍旧没有退出历史舞台。


    一来，是一些吃饭就只是为了补充能量，对口味压根不在乎的人，对这些营养剂十分青睐；二来，是这些营养剂够便宜，对于一些贫穷的人而言，这是很好非常廉价的能量补充方式。


    而这个小馆子，做的就是营养剂的生意。


    只不过，他通过一些手段，给营养剂增加了一些口味，让它变得没有那么难吃，据说是赵叔家祖传的手艺。


    *


    “还是老样子？”赵叔笑呵呵地问道。


    荆望云点了点头，“是，谢谢赵叔了。”


    没一会儿，赵叔就给她送上了一碗淡黄色的……糊糊。


    嗯，确实是糊糊，荆望云观察了一下，感觉和自己曾经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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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玉米粥有些相似，只是味道问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小心地用勺子尝了一口后，荆望云缓缓按下了心里的期待，她果然不怎么喜欢香蕉口味的东西。


    但即便不爱吃，荆望云也还是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将那碗香蕉味的糊糊给吃干净了。


    毕竟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身上实在是没什么钱，还是要省着点儿花的。


    吃完饭后，荆望云也没有回自己的出租屋，而是慢悠悠地在附近闲逛了起来。


    如果有其他人在这里，大概会惊讶于荆望云的“悠闲”。


    毕竟时间紧迫，难道她不应该立刻回去闭关吗？


    可对于荆望云而言，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可是那些记忆对于她而言，就像是在自己的大脑里播放的电视剧，很难让她产生实感。


    所以，荆望云才会特意出门闲逛，为的就是切身体会一下这个世界。


    毕竟，老话不是说了么，既来之，则安之。


    一路上，荆望云看到了行色匆匆的职业人士，看到了彼此间打闹追逐的孩童，同时附赠斥责他们的父母，也看到了成群结队的年轻人，以及亲密挽在一起的情侣……


    最后，荆望云来到了一处森林公园，昏黄色的路灯绕了小广场一周，让那个椭圆形的广场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小的舞台。


    荆望云忍不住上前，她站在了小广场的正中央，在灯光的映照下，仿佛站在了舞台的正中央。


    自从那场惨烈的车祸后，除了谢幕的时候，她再也不曾正式踏上过舞台。


    深吸一口气，荆望云闭上眼睛，手臂扬起，右脚迈出，在这一处由路灯围起来的“舞台”上，翩翩起舞。


    做前几个动作的时候，荆望云还带着一些小心翼翼，但很快，她就忘记了一切外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中了。


    在最终定格的时候，荆望云仍旧闭着眼睛，可是她的眼角，却忍不住渗出泪来。


    她仍旧渴望着舞台，渴望着尽情舞蹈，渴望着观众的掌声。


    等等，掌声？


    荆望云睁开眼睛，不知何时，这座被路灯照亮的小小广场周围已经围了一圈儿人。


    几个小朋友噼里啪啦地拍着自己手掌，见荆望云看过来，忍不住蹦跳着跑过去，围着荆望云大声喊道，“姐姐跳舞好好看！”


    “姐姐好厉害！”


    “姐姐我们还想看！”


    “姐姐我爱你！”


    “姐姐可不可以再跳一曲！”


    无数姐姐在荆望云的耳边环绕，让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小朋友们的家长赶紧上前，将小家伙儿们给拉开了。


    同时，临走前，也没忘记扭过头再夸一遍。


    “对了，能问一下这个舞蹈的名字吗？”


    荆望云笑了一下，道，“是我的即兴发挥，不过，你也可以叫古典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