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和黑暗里，司律呼吸绵长平稳，无声重复：手术，夺舍。


    倒也不出所料。


    他心想，康养中心的延寿手段应该不止一种，就目前的情况来猜，食物摄取是一种，基因改造手术是一种，夺舍又是一种。


    在森林公路里遇到的袭击其实是一道筛选，过了这关的人，代表本身就拥有不错的力量，值得夺舍。


    如果没有满意的躯壳能选，应该会进行其他延寿手段，比如基因改造，而护工作为废案，也不会浪费，要么让客户吃掉，要么喂培育出来的其他怪物。


    被抓的两个考生，应该不在夺舍目标里，但因为被发现有特殊能力，暂时没被吃掉，现在康养中心在想办法提取他们的特殊能力，转移到客户身上。


    就是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手段夺舍。


    司律摸了一下趴在怀里沉睡的猫，有点好奇起来。


    在现世，虽然也有夺舍法门，但是那是禁术，很多很多年前便已经被司昀校长封禁了，反正他们这代是只听说过没接触过。


    司律觉得，还是得想办法看看他们的实验室。


    不着急，总能找到机会的，反正钟先生只会比他们更急。


    摸了一把毛茸茸的猫屁股，司律闭上眼，继续睡觉。


    ……


    次日清晨。


    温绒起床时，在卫生间被司律按着上上下下检查了几遍，反复确认身体没问题，感染没复发，才放下心，两人一起洗漱。


    今天杨姐没有在楼外等着给他们训话，他们到食堂走了个过场，便去贵宾楼开始新一天的牛马生活。


    温绒到客户房间里时，周先生雷打不动地在潮湿冰冷的昏暗房间里安静吃东西。


    但今天他吃的东西和昨天的不太一样，碗里切成片的新鲜肉类颜色惨白，看上去很Q弹，肌肉纹理不明显，很滑溜，似乎是比较庞大的章鱼腕足。


    温绒有意无意地看了一会儿，猛然发现碗里的一截腕足尖长着红色的环状花纹，只是远没有他记忆里的那么鲜艳。


    温绒：……


    该不会是上个考场的那只借寿章鱼吧？


    他的目光又悄悄飘到周先生身上，仔细观察。


    周先生的脸比昨天更垮了，甚至连手指都有一种皮肉松弛、随时融化流下来的感觉，皮肤白得死气沉沉，散发着一股潮湿的腐朽气味。


    温绒若有所思，心想，周先生该不会直接移植了借寿章鱼的基因吧？这脸垮得真有点像章鱼诶。


    他在心里大胆猜测，周先生则一如既往的安静进食，吃完了借寿章鱼片，才忽然开口：


    “给我打一杯饮料，用冰箱第三层，新送过来的那个食材打。”


    “是。”


    温绒轻轻应了一声，走到冰箱，一打开门，差点没控制住脸色。


    冰箱里冷藏区三个隔层，上两个隔层放着周先生日常吃的生鱼片，第三个隔层是今天送过来的新食材。


    ——一箱颜色鲜绿的大水蛭。


    冷藏环境下的水蛭不怎么动，但温绒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滑腻腻、软趴趴、恶心巴拉的软体虫子！


    还一大箱！


    他宁愿面对的是一大箱蟑螂！


    猫要吐了！


    温绒屏住呼吸，用力闭了闭眼，站在冰箱前手背都绷起青筋，指甲都差点忍不住变长了。


    忍了好一会儿，他才僵硬地把那箱水蛭拿出来，放在料理台上，准备用破壁机打成饮料。


    用汤勺把水蛭舀出来，倒进破壁机里，黏黏滑滑的水蛭发出一阵噗嗞噗嗞的声音。


    他倒了两勺半的量，加了点水，盖好盖子，一键启动，嗡的一声，一股铁锈、脏水和泥土混合的潮湿腥味散发出来。


    温绒脸色难看，浑身绷紧，连身后如影随形的阴森目光都没空留意了。


    而其他考生今天却是相对平静。


    昨天还时不时袭击人的客户，今天居然一次都没突袭，除了个别客户依然爱刁难人，整体上比昨天还轻松。


    考生们总觉的，这份轻松像最后的晚餐。


    司律面对钟先生时，那种山雨欲来的预感比其他考生更加明显。


    钟先生原本乌黑浓密的头发，此时已经长出了不少灰白发丝，脸上也多了不少皱纹。


    因为衰老得太明显，他比其他客户更加暴躁，司律整个上午都是在他的刁难中度过的。


    司律倒是挺心平气和，他给钟先生施幻术的时候早就预料到现在这种局面了。


    ——是的，钟先生的衰老只是幻术，昨天司律在给钟先生举镜子时，趁着他被镜子反光晃眼的一瞬间，下了两个术法。


    一个窃听术，符纹落在他眼睛上，一个幻术让他的外表开始衰老。


    目的么，自然是要逼钟先生狗急跳墙。


    康养中心已经知道他们的来历有问题，不是来实习的正经大学生，还让他们进来，这就代表必定有针对他们的手段。


    而一周后有茶话会，考题让他们在茶话会上活下来，不用动脑子想都知道康养中心会在茶话会上正式动手。


    那么茶话会开始前的七天，就是康养中心的准备时间。


    他怎么可能老老实实让他们做好准备？送死也不是这么个送法。


    把他们的准备时间压缩，才能逼得他们在仓促之中暴露破绽。


    现在一看，效果比他预料中还好。


    司律面不改色地从储物间大水箱里抓了几只钟先生指名要吃的剧毒水母，回到厨房切好，摆盘，送到餐桌上，放在钟先生面前。


    “钟先生，请。”


    司律优雅微笑，面对钟先生淬毒一般的目光也依然神态自若。


    钟先生冷哼一声，恶狠狠地吃着水母刺身，尖锐的鲨鱼齿轻而易举地把柔软但坚韧的水母撕咬开，嚼得咯吱咯吱响。


    午饭期间，所有考生都收到了杨姐的消息。


    【杨姐：后天我们康养中心将举办一场茶话会，为了客户们的健康着想，明天我们会安排你们做个体检，检查没问题才能和客户一起参加茶话会。明天早上七点半在宿舍楼下集合。】


    考生们顿时精神一振，纷纷回复收到。


    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茶话会提前了两天，但问题不大，他们从踏进考场那一刻就做好准备了。


    为了应对明天凶险万分的体检，和后天更加凶险的茶话会，今天下班之后，考生们便早早洗漱休息，养精蓄锐。


    凌晨一点，临时工宿舍所有的空调忽然自动启动，送风口喷出一股带着细微腥味的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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