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灼焱做的PPT寇寒讲起来意外地顺口。


    他在里面放了不少动画，有些是寇寒从未设想过的出现方式，但效果很好。最终他的会议发言很成功，刘院长还在每周的教务例会上特别表扬了他做的PPT很创新，值得大家学习。


    寇寒受之有愧，思索着该怎么谢谢灼焱的帮忙才好。


    例会一结束，许谷雷就凑了过来。


    “寇老师，马上要到职工运动会了。今年王老师退休了，他之前上的跨栏只能我顶上，但时间上和3000米冲突了。我扒拉来扒拉去，咱们院就剩寇老师你还没报项目。寇老师，求你救救我吧！”


    他说着，膝盖一弯，看着就要跪下去。


    寇寒皱着眉拉住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没练过长跑，86.57%的概率最后两圈得走着回来。”


    “没事没事啊！”许谷雷抱住寇寒的胳膊，像是抱着拍板给他过稿的《数学年刊》审稿总编辑，感激涕零道：“大恩不言谢！寇老师你真的不只是我数学领域的领路人，还是我人生道路上的引导者！你放心，你就是全程走下来都没事，咱们就去占个名额就行！你知道的，上面给我这个宣传委员下的硬指标。”


    寇寒皱着眉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点了点头。


    许谷雷狗腿地帮他拎着电脑，拉着他往办公室走。一路上还热心地叮嘱：“寇老师，虽说咱们不在乎名次，走下来都行，但是你这几天最好还是跑一跑练一练，别就这样直接上场，万一身体虚脱了或是腿抽筋儿了，那我这罪过可就大了！”


    寇寒没理他，从他手里夺过电脑包，淡淡说道：“下午我没课，不回办公室，先走了。”


    “诶——”许谷雷还没反应过来，寇寒就已经转身走了。


    他顺着寇寒走的方向看去，只见道路尽头有个熟悉的身影，帅气高大，意气扬扬，一头标志性的红发随风飞扬着。


    他的旁边还停着一辆和他一样引人注目的自行车。


    许谷雷颇为欣慰地笑了笑。


    哦，说起来，这车还有他的一小部分股份呢。


    .


    自从那次灼焱骑着车把寇寒从会议现场接回家之后，他就经常骑车来接寇寒下班。理由还给的十分充分：什么节能减排为人类世界做贡献啦、什么车都买了光用来买菜太不划算啦、什么一起喂小猫咪它会更开心啦……


    诸如此类的荒谬理由寇寒一条都懒得反驳。


    他坐在灼焱身后，听着前面密密麻麻的说话声、看着熟悉的校园一点一点地远去，只觉得天地开阔，万物美好。


    “诶，表哥，刚刚谷雷哥跟你说什么呢，怎么看他很紧张的样子？”灼焱絮絮叨叨说完了自己一上午的见闻，最后问道。


    “他让我这些天练练跑步。”


    “练跑步？为什么啊？”灼焱奇道。


    “参加职工运动会。”


    “诶！”前面的声音立刻惊喜起来：“运动会！就是上周五我来接你的时候看到那群学生比赛的那种活动是吗？跑来跑去或者跳来跳去的！”


    寇寒对他的“疯言疯语”已经彻底免疫，便道：“对。”


    “看起来好有意思！那我跟你一起练吧，我可以帮你加油助威！我之前看那些学生都是这样的，有人在跑步或者跳高，其他人就围成一圈使劲儿叫喊。表哥你放心，我肯定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的声音都大，保证能让你在那片场地的另一头也能清清楚楚地听到！”


    寇寒脸上维持了一路的淡漠裂了开来，刚要说“不用”，灼焱密密的话就又从前方随着风卷进他的耳道。


    “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咱们就从明天开始？表哥，你明天不是只有上午有课吗？那我中午给你送饭过来，吃完饭咱们一起去练跑步，怎么样，怎么样？”


    寇寒将裂开的表情修复回去，淡淡回道：“好。”


    .


    第二天中午，灼焱果然在12:00准时出现在寇寒办公室的门口，手里还端着保温饭盒。


    寇寒见他熟练地布菜，想起在厨房“捡到”他的那天，也是这样的中午，他也是这样端着饭盒来找他。


    短短几个月，他们两人就从完全的陌生人变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甚至还可能更进一步。


    寇寒以前只觉得数学世界奇妙，那些简单的符号排列组合就能构建整个世界背后运行的真理；而现在，他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同样妙不可言……


    “表哥，快来吃吧！尝尝今天的糖醋鱼，我看视频新学的做法，感觉你应该会喜欢。要是不喜欢这种做法，下次我换别的！”


    灼焱冲他咧嘴笑着，将筷子递给他。


    寇寒接过筷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见到桌上只有一碗米饭，便挑眉看着灼焱。


    灼焱和寇寒待久了，立刻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忙道：“哦，我在家里吃过了。表哥你吃吧，这些都是带给你一个人的。多吃点，别浪费啊，待会儿还要去跑步呢！”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准备的饭菜确实是给寇寒一个人的，但他自己其实什么都没吃。


    他虽然来到人类世界这么久了，但体质还是魔法师的体质，既不怎么用睡觉，也不怎么用吃东西。只是寇寒每次见到他不吃饭，脸总是拉得很长，所以他在寇寒看不见的时候，都假装自己吃过了。


    而且看寇寒吃饭比自己吃饭有意思多了。


    平时寇寒脸上很少有什么表情，做什么事情都一副淡淡的样子，只有吃饭的时候两边腮帮子会鼓起来一点，难得的生动可爱。


    他才不会告诉寇寒，自己从第一次见到他吃早饭开始，就总是偷偷地看他吃饭了呢。


    寇寒坐在对面，毫无察觉地吃着精心准备的饭菜。他吃饭极有条理，一口菜一口米，细嚼慢咽，但速度不慢，没一会儿便吃完了。


    灼焱抢着把碗筷收拾了，端去水房涮洗。


    寇寒估摸着他要洗一会儿才能回来，便继续看刚才没看完的学术文章。


    灼焱回来的时候，见寇寒盯着电脑屏幕正看得入神，便轻手轻脚地把东西收拾好，然后找了个角落等他。


    他是个闲不住的，不一会儿就东张西望起来。


    寇寒的办公室跟他本人一样，干净整洁，条理分明。


    桌上是摆得整整齐齐的书、柜子里是各种国内、国际竞赛得到的奖杯和奖牌。灼焱视力极好，在远处也能一个不落地看过去。每多看到一个奖杯奖牌，他就想象着寇寒一脸淡漠地站在领奖台上，灯光和掌声环绕着他，心底涌起一种骄傲和欢喜。


    最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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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寒那边的书架上，摆着一张照片。那也是他办公室里唯一的一张照片。


    上面是个很亲切的老奶奶，笑意盈盈的。旁边站着一个高高瘦瘦格外清秀还穿着校服的高中生。


    灼焱一眼认出那是上高中时的寇寒。


    看着照片上比自己还青涩的寇寒，他不由得嘴角向上一弯。


    “你笑什么？”寇寒走到他身边凉凉地问道。


    灼焱赶紧抿起嘴，使劲儿地摇头，故作严肃道：“没，没笑什么，我没笑什么！”


    寇寒狐疑地顺着他刚才的视线看过去，一下子耳廓红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羞涩的感觉，明明只是很普通的少年时期的合影，明明来过他办公室的人基本都能看到。但他就是觉得灼焱看到了和其他人看到了不一样……


    “呃……对，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灼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既然寇寒把照片放在那里，那就说明他不介意被大家看到这张照片。可他看着寇寒红红的耳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自己现在能做的也只有道歉了……


    “啊！跑步！对，那个，表哥，我们快去练跑步吧！”他说着，带头冲了出去。


    直到冲出办公楼，他才突然不知所措地停下脚步。


    “你知道要去哪个操场吗？”身后传来寇寒幽幽的声音。


    .


    两人来到第一体育场，做完准备活动就开始跑了起来。


    两圈下来，灼焱脸不红气不喘的，还能一边评价旁边的健身器械设计精妙，应该借鉴一下回去改造因塔瓦塞泽所拉的防御设施。


    寇寒虽然和他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早就知道他体力异于常人。可当他自己已经累得双腿打颤对方还活蹦乱跳的时候，他不得不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的是个异世界的魔法师，不带开玩笑的那种怀疑。


    5圈之后，寇寒实在是跑不动了，慢慢停了下来。


    灼焱跟着他的速度原地慢跑着，越跑两人之间的距离越近。最后，他几乎是贴着寇寒的胳膊了。


    “你不热吗？”寇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灼焱嬉皮笑脸道：“不热不热。表哥，要不还是我拉着你跑吧，我看你们这里好多学生都是这么跑的。”他说着还指了指他们前方的不远处。


    寇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同学正拉着一个娇小的女同学在慢跑。


    说是慢跑，其实是两个人在腻歪。


    那两个人跑两步就相视一笑，周身弥漫着粉红泡泡。


    寇寒要不是真的没了力气，真想给他一拳，让他认清自己和娇滴滴的女孩子之间本质的不同。


    他将脚步放得更慢，最后停了下来，板着脸道：“你跑吧，我歇会。”


    “表哥你不是要跑3000米吗，还差两圈半诶！”灼焱急道。


    寇寒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啊……那，那你先休息，我去跑个试试，探个底，明天我们好继续！”他说着，像脱了牵引绳的狗子，撒开腿就往前冲了过去。


    寇寒慢慢往置物架那边走，找到他们的包，拿出水还没喝两口，就看到灼焱已经跑完两圈半冲着他跑回来了——


    只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