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芸向前一步，伸出手，放在那镜子上，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忽地，一声嗤笑传来。


    起初还以为是别人，却发现那笑着的正是自己。


    她细细端详着自己的脸，心中的苦笑，脸上的嘲笑，愈发明显。


    多少时间，一直以为自己是鸠占鹊巢。


    多少次，她觉得自己不配。


    直至今日才发现，曾经既依赖又痛恨的身体，居然本就属于自己。


    “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已经无需压抑，真正失去枷锁的洛芸，一经开始便再也停不下来。


    她捧腹，放肆的狂笑，面容是那么的狂妄，两行清泪早已干涸，唯有一些痕迹还留在脸上，一抹光从牛皮纸的些许空洞中洒进来，将她半张脸照的灿烂，另半张脸仍留在阴影。


    身上所散发的气息是何，都不知晓了。


    看不出是孤独，是悲切，亦或者是释怀，是感慨。


    苏妍想凑过去，却被店长阿婆给拦住了。


    心慌则乱。


    惊弓之鸟的苏妍没办法静下心来去理解自己的爱人，但外人却可以。


    那女孩并未发疯，只是经历数载，才得以窥镜自视。


    此刻的样貌，不过是“今日方知我是我”时的寥寥发泄。


    许久后。


    洛芸的笑声停下来了。


    她叹了口气，不再似过去般沉重，慢慢直起腰杆，像是从未站起来一般，竟有些踉跄。


    苏妍心中一凛，她终究是忍不住迈步，走了过去，将洛芸搀扶起来。


    眼中满是关心，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洛芸侧过脸，打趣一声道：“不早点过来扶我，我都要站起来了你才过来，又晚一步。”


    “对不起。”


    苏妍没头脑的道了个歉。


    “道什么歉，我又没出事，不如说，轻松多了。”


    洛芸笑笑，看着苏妍的脸，眼睛闪亮。


    她活动了一下筋骨，伸了个懒腰，踮起脚拍拍苏妍的背，让这笨蛋放心。


    然后漫步到老婆婆身边，鞠了一躬：“谢谢您。”


    老婆婆摇了摇头：“我只是做了件衣服，没什么功德，别谢我，要谢就谢她。”


    说完，朝着苏妍使了使眼神。


    洛芸清楚的点头，带着和煦的微笑回应：“我知道。”


    她回头看向苏妍，少女的眼中尽是慌乱，丝毫不见任何冷静。


    也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这大反派，才会露出这副脆弱的面容吧。


    洛芸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


    她又鞠了一躬，走到苏妍身边，手掌打开，扣在指缝中，将少女的手抓的紧紧的。


    “我们走吧，换个浪漫点的地方，我有些事要跟你说。”


    刚才的歇斯底里，如今的镇定自若，这极大的反差让苏妍忍不住害怕起来。


    心脏狂跳，过去的绝望仍旧历历在目。


    她下意识的摇头，想要拒绝，洛芸却轻抚着她的后背，用温和的声音说：“不怕，只是想跟你说一些真心话。”


    “一些早就该告诉你的东西。”


    苏妍低着头，无言。


    她鼻子酸酸的，有些难受，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害怕洛芸这个模样。


    她还是喜欢平日里的洛芸。


    没心没肺，像个小笨蛋。


    那样才好，能忘记掉一切，而不是现在。


    像是大病初愈的人。


    被牵着的手下意识的用力，苏妍攥的很紧，紧到洛芸感觉很疼。


    可她们却依旧没松手。


    良久后，苏妍妥协了，她蹲下来看着洛芸，眼睛里满是警告的意味：


    “千万，千万不要做傻事。”


    语气很重，可里面却带着恳求。


    洛芸把苏妍按到怀里：“只是交心而已，不怕。”


    “嗯。”苏妍点头，语气却丝毫不显开心。


    ~


    洛芸挑好了地方。


    这地方并不特殊，苏妍来过很多次。


    洛芸的家。


    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在门里，她在门外，身边是保镖，随随便便就能闯进去。


    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把这小不点放在心里，只是当成个乐子，想给自己增添点趣味。


    谁知道下一次来，她仍在门里，她也仍在门外。


    可再也不敢动用权势。


    一门之隔，却仿佛天人之隔。


    如今再度回到这里，苏妍的心情并不舒畅。


    洛芸取出放在花盆下的钥匙，打开大门，灰尘四溢，她站在门口，表情复杂。


    像是有几分无奈，又带着些许自嘲。


    走进门，随便打扫了一下，腾出一片干净的地方，洛芸坐下来，和苏妍面对面，构思起自己该如何开口。


    短暂的沉默后，她缓缓说道：


    “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时的情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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