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给芳菲打电话，把给你养老的事说开。”单庆说。


    “你别打！”吴美玉大喊道。


    “为什么不打？”单庆反问道，“要钱要的这么积极，一提养老就往后缩了？”


    “我不给她一万块钱了，给她两千！”吴美玉大声说。


    “给两千显得你脸上不好看。”单庆讥讽道。


    “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吴美玉缓和了语气说，“我也想过了，不给她那么多了，你们要买房的话，我那点存款都帮你们。”


    单庆和赵子姗面面相觑，他们没料到吴美玉的转变会这么大。一阵沉默之后，赵子姗开口道：“你也不必这样，我们不要你的钱，你的钱留着你以后备用。”


    “你们买房给我住，这点钱还是花在我身上，我就这么大的能力，你们别嫌少。”吴美玉说。


    吴美玉的话完全出乎单庆和赵子姗的预料，这种话从吴美玉嘴里说出来太不可思议了。


    “指望芳菲给我养老是指望不上的。”吴美玉苦笑道，“人家婆家条件好，我去她那里不是讨人嫌吗？你们要是觉得我在这里碍事，我回老家也行！”


    看着吴美玉可怜兮兮的样子，单庆有些不忍心，他说：“妈，我和子珊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回老家，你能少折腾点，我们也省心啊！”


    听单庆说她“折腾”，吴美玉心里不服气，她按捺下自己的火气，看向赵子姗。


    赵子姗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们都吃过饭了，你赶紧吃吧！饭菜都凉了！”


    周日上午，单庆开车载着吴美玉和单一诺去了单芳菲家，赵子姗借口感冒没好透在家休息。


    赵子姗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她给母亲王桂兰打去电话，电话打通了，过了好一会儿，王桂兰才接通电话。


    赵子姗听到王桂兰那边声音嘈杂，问道：“妈，你在哪里了？”


    “我和你爸赶集了，你今天不上班？”王桂兰大声问道。


    “你们去赶集了啊！我今天休息。”赵子姗说。


    “今天星期几？我都不知道今天星期几。”王桂兰说。


    “星期天啊！”赵子姗说。


    “星期天啊！那你今天休息！”王桂兰说着，又和其他人说道：“你这个排骨多少钱一斤？”


    赵子姗听出王桂兰在忙碌，于是说：“妈，你先忙吧！等你有时间再说！”


    “行！我看今天排骨不错，想买点儿。等回家再说。”王桂兰说着，挂断了电话。


    赵子姗也跟着挂断了电话，她怅然若失地在房间里踱了一会儿，躺在床上看起了手机。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赵子姗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冰箱看了看，也没有她想吃的，她也不想窝在家里了，干脆换了衣服出去逛街。


    赵子姗刚出门，单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稍加思考，便接了电话。


    “子姗，你吃饭了吗？”单庆问道。


    “我还没有。”赵子姗回答道。


    “家里什么都有，你好好吃饭。”单庆嘱咐道。


    “你别管我了，你们吃饭了吗？”赵子姗问道。


    “我们在饭店了，这一会儿就吃饭，我跑出来给你打个电话。”单庆说。


    赵子姗笑道：“你吃你的饭吧！我知道吃饭。”


    “让你来，你不愿意来，这个饭店看起来还不错的。”单庆说。


    “今天来的亲戚多不多？”赵子姗问道。


    ‘“两三桌人吧？还有张波家那边的亲戚，今天周末，小孩子不少。”单庆说。


    “行了！你赶紧去吃饭吧！”赵子姗说。


    “好吧！我们吃过饭就回去！”单庆说。


    赵子姗去了县城里最繁华的购物中心，她在附近吃了碗米粉，在购物中心转了转，给自己买了一双鞋子，又给单一诺买了一件外套。


    下午，赵子姗回到家时，发现单庆他们还没有回来，她估摸着单庆可能在开车回来的路上，便没给他打电话，而是打了吴美玉的电话。


    赵子姗猜的没错，单庆这会儿正在开车，吴美玉和单一诺坐在后排。


    吴美玉的手机响了，她见是赵子姗打来的，她欠起身，把手机拿到单庆跟前，对单庆说：“是子姗打来的。”


    “你接吧！”单庆边开车边说。


    吴美玉接听了电话，赵子姗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吴美玉告诉赵子姗，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很快会到家。


    赵子姗挂断电话，她想着单庆他们吃喜宴晚上不会太饿，可能会口渴，打算晚上煮点稀饭，再炒一个素菜。


    赵子姗先淘了米，用电饭煲煮起稀饭，接着她打开冰箱，看见冰箱里有茄子、菜花，菜花上已经长了黑点，也不知道买了多久了，茄子看着还算新鲜，她把菜花扔进垃圾桶，把茄子拿了出来。


    吴美玉和单一诺先回到家，稀饭已经煮好了。赵子姗没有看到单庆，问吴美玉：“单庆呢？他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哦，他接电话了。”吴美玉手里提着一包东西，看起来像是从饭店上打包来的剩菜，她兴冲冲地说，“今天的宴席太丰盛了，菜都剩下好多，这个红烧鱼都没人动过筷，还有这个鸡，不知道被谁吃了一个鸡腿，我也给打包来了。”


    “哦！这些东西晚上就够吃了，我原本还打算炒个茄子。”赵子姗接过吴美玉打包的菜说。


    “不要炒了，够吃了，吃不了！我们都不大饿！”吴美玉说。


    赵子姗把剩菜提到厨房，打开装菜的塑料袋，把菜倒进盘子里。


    赵子姗从厨房里出来，看见单一诺正在嚼糖果，手里还拿着一包拆开包装的糖果。单一诺拿出一颗糖果递给赵子姗说：“妈妈，你吃糖吧！很甜的！”


    赵子姗接过糖果，撕开糖果皮，放进嘴里。


    赵子姗对单见吴美玉今天的心情很不错，问道：“今天去的亲戚不少吧？”


    “不少！”吴美玉说。


    “我听单庆说，宴席不错！”赵子姗说。


    “可惜你没去！”吴美玉惋惜道，“芳菲还问你怎么没去？我说你怕感冒传染孩子。”


    赵子姗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不是凑巧了吗？感冒这么长时间都没好，大人不怕，孩子太小了。宴席是谁花钱办的？是芳菲还是她公婆？”


    吴美玉敷衍道：“谁知道呢？芳菲没说，我也没问。反正也没几桌菜，谁花钱不一样？”


    赵子姗笑了笑，也不再问吴美玉，她对单一诺说：“诺诺，你吃完糖果去检查下你的书包，看看作业都做完了吗？明天上课要带的东西都带齐了吗？”


    单一诺不情愿地撅了撅嘴，嘴里含着的糖果瞬间也不觉得甜了。


    外面响起敲门声，赵子姗打开门，是单庆回家了。


    “你和谁打电话？现在才回来？”赵子姗抱怨道。


    “还能有谁啊？是爷爷！”单庆脱下鞋子，顺手塞进鞋柜，回答道。


    “他有什么事儿吗？”吴美玉急切地问，她一听说是单继承打来的电话，一下子来了兴致。


    “也没什么事，他让我抽空回家看看他，说好长时间没见我了。”单庆说。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老头这是闲着没事干，无聊了。”吴美玉说。


    “你怎么说的？”赵子姗问道。


    “我和他说有时间去。我哪有时间回去啊？”单庆说。


    “儿子、孙子都在身边，他还想你？”赵子姗似笑非笑道。


    “儿子、孙子是在身边，人家不去啊！大壮、二壮根本不沾他，单强去一次和他吵一次。”吴美玉说。


    “妈，你听谁说的？”单庆问道。


    “听你姥姥说的。”吴美玉说，“上次你爷爷说自己身上难受，让你叔带去看病，你叔把他训了一通。唉，老来难！”


    “二叔在我跟前也说过，说我爸不在了，养老责任都在他身上了，他压力大。”单庆补充道。


    “小姑不管吗？”赵子姗问道。


    “她离得远，自己家还一摊子事，怎么管？偶尔能去看看他们就算不错了。”吴美玉说。


    “农村还是讲究养儿防老！”赵子姗说。


    “还是没有钱！你看城里退休的老头老太太，自己有退休金不说，还有大把的存款，儿女哪一个不和供菩萨一样供着他们？”吴美玉说，“农村就不行了，只有那一点地，年轻点的还能出去打个工，年纪大了不能干了，打工也没人愿意要了，成了儿女的负担。”


    吴美玉说的是现实，单庆和赵子姗也都不吱声，吴美玉意犹未尽，她继续说道：“别看你爷爷奶奶现在可怜，他们年轻的时候没少给我气受，我也是倒了八辈子霉，摊上这样的公婆！”


    赵子姗听了，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回了卧室。单庆也不想听吴美玉唠叨，他说：“妈，时间也不早了，你去做饭吧！”


    “做什么饭？中午打包那么多剩菜，热一热就行了。”吴美玉说。


    “那也行！你赶紧去做吧！”单庆说。


    吴美玉去了厨房，单庆到卧室，见赵子姗正站在窗户旁边向外看，单庆笑道：“我看你感冒也好了，今天你怎么不一块去热闹热闹？”


    “我不想去！”赵子姗转头望着单庆说。


    “你还在生我妈的气吗？”单庆问赵子姗。


    “那是你的亲人，要生气也是你生气。”赵子姗说。


    “也是！你看看我这些亲人，哪个省心？爷爷帮着我二叔争宅基地，妈妈和妹妹也不体谅我，合起伙来哄我。”单庆心情复杂地说。


    “他们都觉得你条件好，他们条件不如你，都想多占一些便宜。”赵子姗说。


    “唉，他们只看到我们光鲜的一面，不知道我们的难处。”单庆叹息道。


    “你的难处？人家可不觉得你有难处。可能在他们看来，他们是光脚的，你是穿鞋的，就算鞋子不合脚，至少有鞋子穿！你在他们跟前抱怨没有用，他们可能还以为你是哭穷呢！”赵子姗话锋一转说，“今天的宴席很丰盛吧？”


    “还行吧！比县城的酒店实惠些！”单庆委婉地说，他不知道赵子姗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怕说多了再刺激到她。


    “你妹妹的命好！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一点也不假！”赵子姗神色黯淡地说。


    “你怎么了？”单庆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心累。”赵子姗说，“为什么我想要的东西都得靠自己去争取？不像你妹妹，是人家主动给的？”


    “是不是我妈又说什么了？”单庆问道。


    “你看，我和你谈恋爱时，你妈阻挠，你也退缩过。结婚也是没花你家一分钱，买房买车都是我们白手起家。你妈表面上帮我们带孩子，她老想PUA我，道德绑架你，矛盾明明是她挑起来的，到头来她却和受害者似的。我还是想分开住！”赵子姗说。


    “她已经让步了，这次给芳菲孩子的见面礼也没给一万啊！”单庆说。


    “一屋不住三姓人！这不是让不让步的问题，我想要独立的空间。”赵子姗说。


    “你想要独立的空间，要不然这样，买个房子，你自己搬出去住。”单庆赌气道。


    “我搬出去？你呢？诺诺呢？”赵子姗反问道。


    “我和诺诺又不要什么独立的空间，我们这样住着挺好的。”单庆说。


    赵子姗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她说：“你和你妈还是共生关系，只要她在，你永远长不大。”


    “我就不明白了，钱的事她已经让步了，平时她能帮忙做饭、接孩子，我们省了多少心啊？你怎么就不能容忍她呢？她不就住着一间房子吗？就那么碍事吗？”单庆说。


    赵子姗用犀利的眼神看着单庆，眼神中透着失望、震惊，看得单庆心里直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