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作品:《雪海平沙

    “裴六,我没想到,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却背着我干了这种事……”


    裴雩道:“这种事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不配做你孟西洲的朋友?我告诉你,自小到大我就烦透你了,你清高的很,文武双全,虽出身不怎么好,却靠着陛下对勋将的提拔与我雁行。这也就罢了,你还一直想让我变成你的样子,我做什么都要来置喙一番,我爷娘谈到你总是艳羡,拿你来跟我大哥比较,谈到我就长吁短叹。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和你做朋友?还不是你性子孤僻,我可怜你!论家世,你们孟家也配?”


    孟西洲头皮发麻,这么多年来相信的一切在此时崩塌。


    “要不是我爷娘想巴结你家,我才懒得来。结果你竟然给独孤理夹菜,那可是漠北的胡人,是蛮夷,你居然和这种人交朋友?果然啊,你还真是不改本性,顾子岚,独孤理,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你住口!”


    孟西洲没有哭过,可这时候的泪聚在了眼眶里。裴雩践踏着他的自尊,原来在朝廷四贵眼中,自己家族靠军功厮杀出来的地位,全然不如祖上簪缨,于他们而言,自己只不过是刀环上的亡命徒,不懂享受,也不懂何为高雅。


    “我给你点了些小菜,”裴雩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终于不用再装了……我先走了,你慢慢享用吧。”


    原来……原来如此么。世族和寒门,竟隔了这么一道天堑。节衣缩食,在世族看来是小门小户,平易近人,在世族看来是骨子里的卑贱——但世族何尝不是从卑贱中发衍而来的呢?


    回想之前和裴雩结交,孟西洲一直想改掉裴雩吃花酒的坏习惯,裴雩总是心不在焉,屡教不改。孟西洲想约他一起去跑马,但他却总是爽约。马场上日出日落,只有孟西洲一个人看。


    菜品上齐,残杯冷炙,孟西洲却不想再动筷。他起身欲走,想了想不能浪费,“打包了吧,我带回去。”


    独孤理紧跟着孟西洲,但是没想到跟丢了。长安的街市太繁华,他迷了眼,不知道来处在何处。他兜兜转转来到一家酒肆旁,看见有人在喝酒吟诗。


    “丈夫生世会几时?安能蹀躞垂羽翼!”


    是顾子岚。只见顾子岚和另一个男子伏在桌案上,酩酊大醉。“自古圣贤皆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


    独孤理好奇地走近,他想起了左思的一句诗——“贵者虽自贵,视之若埃尘。贱者虽自贱,重之若千钧。”这两人像极了饮燕市的荆轲与高渐离。


    温暖的灯火夹杂着月光,朦朦胧披在二人身上。顾子岚抬头,“独孤兄!快坐快坐,这可是上好的石冻春!”


    “你唤我兄长作什么,论资排辈,我得叫你一声哥。”独孤理接过那一小坛酒,“谢了。”


    “独孤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左川白,是在下好友。”顾子岚越发激动,“白哥,这是独孤理,是在下……萍水相逢的朋友。”


    左川白抬起头,周身的酒气熏得独孤理有些不适,“见过独孤兄!”


    “你们也别打趣我了。我才十四岁,你们一个个看起来都成家了。”独孤理被汉人的客套搞得不好意思,“左兄,你们汉人交个朋友这么简单的嘛,我和松山兄见面不到两天,他便唤我朋友。”


    “某交朋友,只看眼缘,某作画,也看眼缘。眼缘不到,白头如新,眼缘到了,倾盖如故。”顾子岚脸颊透红,“某和独孤兄就很有眼缘!”


    独孤理咋舌,半晌才说道,“不巧,我和顾兄没有眼缘。你吹的笛子我不喜欢听,你作的画我也看不来。”


    左川白捶桌大笑,“哈哈哈,老顾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独孤小兄弟,你倒是敢说!”


    “我蛮夷耳。”独孤理耸了耸肩,“那些山水湿气太重,我感受不得,漠北草原和雪山很美,你们这些画师却不入画。”


    “漠北有什么?说起来我还没去过。”顾子岚瞪大了眼。左川白翻了个白眼紧接着说,“说得好像你能去似的。”


    “漠北有雪,有山,有草原,有小河,我们逐水草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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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下雪之后,天蓝蓝的,雪也泛着蓝。晚上用火把照过去,亮莹莹的,像洒了一地宝石。”


    顾子岚瞪大了双眼,“我自小生在吴地,没见识过雪,就连旅居长安许多年,也没见过下雪。你说的……我还不知道怎么画。”


    “我……我也不知道。”独孤理挠头,“话说回来,你说的山水,有多好看?”


    “云日相辉映,空水共澄鲜。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顾子岚瞑目回想,徐徐说道。


    独孤理笑了笑,“文人墨客,多在南方。哎,我们漠北就没那么多诗人了——我只会唱敕勒歌。”


    左川白道:“你们就爱文绉绉的,四美具,二难并,当浮一大白!”


    出于好奇,独孤理问道,“顾兄,那裴雩究竟是怎样一个人?”顾子岚面露不悦,“你提他作甚?大好的日子,晦气!”


    左川白笑嘻嘻的,又倒了一碗酒下肚,“老顾脾气不好,这裴家小子不识好歹,天天来老顾这儿求画,想送给他老子。但是老顾何许人也,没有眼缘一概不画。嘿,这裴家小子扬言要剁了老顾一只手,真是吓人!”


    “你为什么不画呢?如果能和裴家有关系,想来侍奉御前也不是难事吧?”独孤理试探着问。


    “嘁。”顾子岚倒酒,一看酒坛空空如也,便唤人加酒,“有没有钱我选不得,有没有骨气我还是能选的。”


    独孤理小时候好奇南方王朝,读过《世说》,当时文人多有模仿谢公口音,蔚然成风,时人称其为“洛下书生咏”。然而顾长康称其为老婢语,从不效仿。这么多年过去,顾氏早就地位不再,没想到顾长康的后人和他一般的脾气。自甘贫贱,不愿逢迎,人的品性总不与地位和财富相关。独孤理这才明白,孟西洲口中的江湖在何处。


    思索片刻,独孤理想起刚刚左川白所说的威胁,“顾兄,你当真不怕被人暗杀?”


    顾子岚笑着说道,“某书剑飘零,剑术却也不差!白哥,来,咱们打一架给独孤小兄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