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莱克斯刚才在电脑中输入的程序并不是什么点进去之后会自动生成什么对话框的玩具，他是在确实的，和这个破损的玩具机器进行了交流，最重要的是，这个没有动力源的，残损的机器人用着温斯洛的杀人玩具的受害者的名字，并且在受到刺激之后动了起来。


    “这真是不可思议……卢瑟先生，抱歉，但这到底是……这是魔术吗？还是说有什么特殊的原理？”其中一个人看向了莱克斯，其他人也一起将视线投向他。莱克斯可以注意到那些人的眼神，他们看着他，就像是看着“先知”，莱克斯并不喜欢这个，不过如果是为了达成目的的话，扮演先知也无所谓。


    “这是灵魂，”然后他说，“或者说，这是被温斯洛杀害的孩子的鬼魂，只不过依附在了温斯洛制作的玩具当中。”


    真可怜，不是吗？大概是因为失去了□□，他甚至没有自己已经死亡的记忆，攻击威廉大概也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吧。


    不过除了莱克斯之外，并没有什么人产生了和他一样的感觉，他们更多的只是在兴奋。


    就算他们实际上不懂灵魂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毕竟直到现在，世界上也很少有人能够证实或者证伪灵魂的存在，灵魂只是一个概念，甚至于这个概念更多的是用在宗教的方面。莱克斯让这一切表现得简直像是在招魂，莱克斯唤醒了被禁锢在玩具中的灵魂，然后和它对话，这听上去完全打破了所有人的印象。


    实验室的研究员们沐浴在空调吹出的冷风当中，他们目睹了鬼魂，兴奋和恐惧同时充斥着他们的身心。


    不需要莱克斯多说什么他们就能明白，首先这一切都不是障眼法，其次莱克斯在之前就知道了鬼魂的存在甚至可以立刻写出与鬼魂沟通的代码，这一切毫无疑问是可以复现的，他们有机会对此深入研究下去。温斯洛掌握了某种保存灵魂的技术，只是温斯洛本人对此大约一无所知，至少也没那么清楚，但现在这个技术已经变成莱克斯集团的了。


    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


    解析灵魂的技术，听起来简直就像是触及到了神话的领域，他们正在触及造物主的权柄，他们并非全知全能，但他们总有一天能够变得全知全能。他们看着莱克斯，莱克斯没有看他们，只是看着那个破损的玩具。


    “卢瑟先生，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马上开始实验吗？”然后一个研究员说。莱克斯终于将目光从那个破损的玩具上移开，看向了对自己提问的人，那些狂热的眼神，惊喜的表情，似乎他们正在触及星辰。然后莱克斯摇了摇头：“别急，麦金农，别急。”


    “在我们实验之前，至少要先把这个小孩的鬼魂给弄出来——他是这个玩具机器人目前唯一的动力源，继续实验下去，这个鬼魂是会被烧光的。抛开实验伦理的问题，最重要的是，这个样本目前可是孤品，如果因为不够小心，把绝无仅有的样品弄坏了，之后想要再找到一个就太难了。”莱克斯这样说，他伸手轻轻抚摸着那个玩具机器人，手指沾上了一点点机油。


    麦金农点了点头，他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沫，表情有些紧张：“是的，先生，我的错。”


    “你的热情让我非常感动，”莱克斯温和地说，“科技的进步正需要像是你这样对科学满怀热情的人。”


    莱克斯不担心这些人把鬼魂的事情说出去，不只是因为忠诚性测试，或者莱克斯给了他们数一数二的待遇这样的原因。金钱当然很重要，但现在他们看到的是实现理想的土壤，对灵魂的解析将会毫不留情地触及到对人类“本源”的解析，莱克斯很熟悉这一套，西方，尤其是美国佬有一种“双重思想”，让他们同时相信进化论与上帝创造了亚当夏娃。


    莱克斯在自己的国家都未被当做神一样崇拜过，如果不是因为总的来说他和沃特公司创造的英雄们有“冲突”，他们就会真的将他奉若神明，而不是遮遮掩掩，说他是“□□”、“□□”之类的。


    而现在他们触及了灵魂，他们会认为自己正在踏入造物主的领域，这个机会是莱克斯给他们的，所以他们会对莱克斯产生一种浓厚的个人崇拜。当然，如果是在家，莱克斯会防微杜渐，防止个人崇拜的情绪蔓延，但不可否认，这是一种很好的手段，个人崇拜有利于统一思想。


    （哎，要是老爹看到我在做什么绝对会叹气的吧。）


    莱克斯站在狂热的人群之中，听着那些低声的欢呼，然后又看向那个机器人，机器人里是一个死掉了的孩子。


    在莱克斯要求他们做什么之前，他们只会对机器人的材料进行分析，并且寻找温斯洛实验笔记里对材料和制作方式的想法。莱克斯离开了实验室，他还能听到里面激烈的讨论声，然后他打电话，让莫西把威廉·肖特带过来。


    莫西当然用最快的速度带来了莱克斯需要的人。


    莱克斯坐在封闭会客厅的沙发上，他翘着二郎腿，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看向威廉，威廉和温斯洛有点相像，不过更瘦小一点。在看着莱克斯这个“杀父仇人”的时候，威廉并没有露出仇恨或者怨念的眼神，一定要说的话，莱克斯完全可以看出威廉对自己的感觉是恐惧，就像是见到了天敌的食草动物一样，就连殊死一搏的胆量都并不存在。


    于是莱克斯笑了一下。


    “别紧张，”他说，“你也是受害者，被机器人追杀，哈？”


    “抱歉，”威廉不断撕扯着自己的衣摆，“我只是……我……”


    “说说看，这个机器人应该还封存在披萨店和证物室，告诉我，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为什么会追杀你？最重要的是你到底知道什么，威廉，”莱克斯将手放在威廉的手背上，然后微微下压，他凑近过去，威廉可以看到他灰绿色的眼睛闪烁着兴致盎然的光，“你想赎罪，不是吗？”


    威廉张了张嘴，他觉得自己的话语被卡在了喉咙里，莱克斯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似乎在对他强调——不要撒谎，因为你的一切谎言都只会被我看穿。然后，在莱克斯的笑容更加扩大的那一瞬间，威廉终于低下了头：“是的，是的，我知道……”


    莱克斯平静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温斯洛，我，我的爸爸，他，呃，他是个疯子，他，他说他的玩具不受欢迎，是，是因为他的玩具缺少一个重要的东西，是，是灵魂，”威廉磕磕绊绊地说，“他去看了一个腹语者的，表演，他说他可以，可以赋予玩具灵魂，这样所有人都会，惊叹，为了他的玩具惊叹……”


    “看了一个腹语者表演，”莱克斯温柔地重复了一遍威廉说的话，“他有没有让你一起去看那个表演呢？威廉？”


    “有，有的，”威廉继续磕磕绊绊地说，但在听到莱克斯的声音变得温柔的同时，他也放松了一点下来，回答问题的态度变得殷勤了，“他，他告诉我，孩子都爱看，新，新的把戏，他，他杀过人之后，会安静一阵子，就，大概五六天不会打我，我也太大了，他没兴趣。”


    可以理解，莱克斯冷静地想，虐童者或多或少都会有恋童的倾向，作为温斯洛的儿子，威廉毫无疑问会是第一受害者。威廉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不过他社交能力的发展水平依旧像是个小孩子，在面对稍微强一点的压力的时候就会瑟瑟发抖。


    “他没有打你，而是带着你一起去看表演了，对吗？你喜欢表演吗？”


    “不，不喜欢，”威廉说，“那玩偶，腹语玩偶，就像是活着的，他在看我，还知道我的名字，有个孩子，他，他说腹语只是个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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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那个玩偶就去看他，玩偶要杀，杀他……”


    “听起来事情很严重。”


    “我不，不知道，不，”威廉连忙否认这件事可能会和自己扯上关系，也否认了自己可能的知情，“但，但是爸爸说，说不尊重玩具艺术会，会招来恶果。”


    “这似乎是一个威胁，你知道那个腹语者是谁吗？或许你会存着看表演的票根？”莱克斯继续语气轻柔地询问他，灰绿色的眼睛仿佛漩涡一般深不见底。


    “玛丽·肖。”威廉回答。


    “我明白了，之后我会跟进调查的，再来说说你的事情吧，方便告诉我，你是为什么遇到那个麻烦的机器人的吗？”莱克斯记下了玛丽·肖这个名字。接下来是有小孩灵魂的杀人机器人的事情，莱克斯依旧注视着威廉，他的脸上依旧是未曾褪去的，温和的笑容。


    “我，我听到声音，想去看看，我以为是，是爸爸做的玩具在叫我，然，然后它就活了过来，开始追我。它有了灵魂，”这么说着，威廉又开始发抖，莱克斯不得不将他的手更紧地抓住，“它在看我，它在叫我，它，它……”


    威廉恐惧的样子同样不像是作假，莱克斯可以感觉到隐藏在那份恐惧之下无处可逃的绝望。莱克斯对他微笑，然后问他：“我大概已经理解了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放心吧，那个玩具已经被控制起来了，要去休息一下吗？”


    “是，是的，”威廉说，“抱歉，我……呃……”


    莫西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了威廉的背后，她的突然出现让威廉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他跟着莫西坐上了电梯，恍惚地离开了莱克斯集团的大厦。


    “他没有说谎，Daddy，”康纳从后门绕进来，坐在了莱克斯的腿上，“至少他认为真的存在一个人偶师，能够教会温斯洛把人的灵魂塞到玩具里。”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为了明天能够更好的上学，你应该去睡觉了，康纳？”莱克斯说，但他并没有把坐在自己腿上的康纳丢出去。康纳靠在莱克斯的胸口，他像是撒娇一般地说：“但我想和你一起睡啊，Daddy，而且你明天也需要工作，我得负责让你不要睡得太晚。”


    “我今天要先尝试把那个孩子的灵魂从玩偶里取出来，至少不能让一个孩子继续死在一个杀了他的玩偶当中，听话，我会尽快回来休息的，你先去睡觉吧。”莱克斯摸了摸康纳的头发，康纳鼓起腮帮子，他知道莱克斯说的是正确的，在听到了那个玩偶之中有孩子的灵魂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也是这个。但他就是希望和莱克斯一起休息。


    “但我想帮你做点什么，莱克斯。”


    “帮我查关于【玛丽·肖】这个名字的故事，还有腹语者，如果有可能的话，直接去询问理查德，我知道你有了他的联系方式，他如果问到你理由或者什么的，你也可以照实说，我记得阿卡姆就有一个会腹语的精神病，好像是人格分裂还是什么的。”莱克斯说，既然康纳要干活的话，就让康纳干吧，有个人加班总是好的。


    “是！”康纳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莱克斯叹了口气，孩子喜欢上班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过正好，至少有个人陪他加班了。要用这些落后的设备来复现和灵魂对话或者转移灵魂的工具并不容易，只有在这个时候莱克斯会觉得有这个模拟器是好处。


    他从来都没有信任过这个模拟器。


    “接入网络还是接入新的身体……”莱克斯一边编码，一边思考着，“还是接入新的身体然后断网吧，这个世界恐怕还没有开发出针对灵魂的防火墙，要是闹出什么智械危机就不好了……温斯洛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用这么落后的设备搞出这么麻烦的事情……我想念老爹的实验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