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克斯·卢瑟找了个新保镖，这件事在某种程度上似乎引发了什么轩然大波，但在另一方面又似乎没有。


    在脱口秀晚会上，主持人调侃莱克斯居然到现在才想着自己要找个保镖——他收归了整个大都会的电网，承包了修建地铁的工程，莱克斯集团的风头一时无两，甚至直逼老牌劲旅韦恩集团，爱他的人和恨他的一样多。而就是这样一个巨大的商业帝国却又有着一个过分年轻的合法继承人，弄死他然后搞到莱克斯集团，听起来是低风险高回报的局面。


    “当然，他现在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求超人保护他，”主持人笑着说，“当然，按照我们伟大的亚历山大大帝的骄傲，这对他来说说不定比死更难受吧！”


    卡尔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嗤笑，他看着莱克斯，莱克斯正在和康纳一起玩抽木条的游戏。每天都要和自己的孩子保持一定的亲子时间，这似乎也是莱克斯缓解压力的一种手段。在卡尔的眼中，莱克斯实在也不是什么尽善尽美的统治者，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莱克斯的所作所为确实有其可取之处。这种承认的感觉并不好，只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亚历山大，他想，但其实不是，亚历山大会对着世界尽头的海发出叹息，而莱克斯只会转头继续治理自己的国家。


    按照莱克斯的要求，他用生物屏障遮蔽自己的真实面容，防止给超人带来麻烦，卡尔已经习惯了莱克斯会为了超人着想这件事了，即使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开玩笑一样。


    康纳看向卡尔，同样是超人的另一个人给他的感觉一直都算不上好，他很难形容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或许是因为他觉得卡尔对莱克斯不好，即使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卡尔没理由对莱克斯好。卡尔看了一眼康纳，莱克斯的克隆人，拿来满足他莫名其妙的照顾孩童的欲望的玩具，他不明白为何莱克斯会对赝品如此执着。


    不过这也和他没有关系。


    “哎呀！”莱克斯抽出其中一块积木，本就摇摇欲坠的积木塔整个倒了下来，然后康纳发出了愉快的笑声，举手欢呼着自己的胜利。莱克斯也在笑，他一边笑着一边去揉康纳的头发，康纳躲着他的手，趁莱克斯腾不出手，在莱克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卡尔扭过头去没看他们，然而红色的皮肤映入了他的眼中。


    哦，天呐，他在心里冷嘲热讽了一声，要是被那些小报拍下来，这该是多么了不起的发现啊，卢瑟这家伙应该庆幸自己住在近600米的高空——超人夜访莱克斯·卢瑟，针锋相对的两人掩盖着什么样的秘密？新闻的那一套他到现在都记忆深刻，他们会描述窗户外翻飞的红色披风，然后说莱克斯打开了窗户，伸手将“他口中令人作呕的外星人”一把“拉进了房间”。


    “莱克斯，”超人，克拉克确实被拉进了房间，他站在莱克斯的地毯上，露出了一个完全可以算得上羞赧的笑容，“我需要你的帮助，除了你之外我甚至不知道有谁能来帮我了。”


    莱克斯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什么事居然可以严重到这种程度？”


    克拉克深吸一口气，然后说：“我弄到了一份名单，当然还有足够多的证据，所以我需要你帮忙。”


    这样简直像是哑谜的话题让莱克斯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说：“要保留这份热度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另外，揭露这一切的记者会很危险，非常危险。”


    “我会安排合适的记者和报社公布这一切，莱克斯，拜托了，在这个问题上你是我最值得信任的人……之一。”


    听到“之一”两个字，莱克斯没忍住，还是笑了一声，他以为克拉克能猜到自己的身份暴露呢，结果没有，克拉克还是在徒劳地维持着他那个小记者的伪装，即使他正在做着很有可能会让小记者死亡的事情。克拉克掌握了关于某些人，某些权贵正在进行的，肮脏的不法之事的证据，现在他要将这些全都揭露出来。


    “我现在更好奇，在这些人中有谁是干净的。”莱克斯问。


    “很少，”克拉克听懂了他的话，抿了抿嘴，“触目惊心，莱克斯，幸好你不在这份名单上……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将这种事情视为……荣誉，或者某种必经之路。这很可怕，而且邪恶，莱克斯，幸好你不在其中之一，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卡尔看着他，又是一声冷笑：“人类本就已经堕落，他们需要秩序，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大手控制住他们，让他们不至于做出愚蠢的行为。”


    “谁来限制你呢？太阳王？”莱克斯看了他一眼，从克拉克的手里拿过了名单。


    说实在的，名单其实比他想的要薄，这大概也和所谓的“超级英雄的世界人类的道德水平会偏高”之类的事情有关，莱克斯想，他翻看完了名单之后说：“要命的人并不多，还没到我不能搞定的程度，除了你要想好一件事……”


    “我的爸爸妈妈希望我做正确的事情，这也是我成为‘超人’的理由，”克拉克平静地说，“再说了，我总不能堕落到连公理和正义都不管不顾的程度吧？”


    卡尔有些不快，他总觉得克拉克是在莫名其妙的暗示自己什么。


    “我仍然相信更美好的未来。”克拉克说。


    莱克斯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Daddy？”然后康纳问他。


    莱克斯看着康纳，他其实不希望像是康纳这样的未成年人被卷进这种纯粹的，成年人的世界，即使他也不想让康纳认为世界是童话。但是……他闭上了眼睛，在三秒钟之后睁开，他看着康纳：“是一些恶心的东西，但是你知道也没什么关系。”


    “莱克斯！”克拉克提高了声音，他很清楚自己准备的证据到底都有一些什么，他不觉得这是适合给康纳看的东西。然而莱克斯在做出决定之后就会变得残酷，他看向克拉克，然后说：“那是因为康纳是我的孩子，所以这些东西天然的和他有着一定的距离——但如果他不是呢？如果他只是一个穷困的孩子，却保留着这张可爱的脸呢？”


    “但这也不该给一个孩子看！”克拉克提高了声音。


    “他总该知道这些事情的存在，他没有那么脆弱，我会陪着他的，”莱克斯说，“而且我还会让他小心。”


    克拉克看着康纳，康纳对他笑了一下：“我没问题的，但还是谢谢你关心了，超人。”


    这么说着，他翻开了那一叠像是百科全书一般厚的纸。


    康纳以为自己是没问题的，但是看了几张他就发出了干呕的声音，莱克斯抱着他走进了厕所，接着从厕所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呕吐的声音。卡尔捡起其中一张纸，上面详细描述了一个有钱人是怎样把一个年龄比康纳更小的孩子玩弄到死亡，然后把他的器官切下吃掉的事情，因为他觉得这样可以让自己的肾功能变好。


    “不该让他看这个的，”卡尔说，“但这确实不是人类堕落的极限。”


    “是的，所以我会打破这些。”


    “你应该知道这是徒劳的，他们总会想到各种各样的办法，一个人有钱或者有权到这种程度，还有什么能够让他们感觉到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呢？只有践踏更多的人。一个人要怎样对另一个人行使权力？让那个人受苦。”卡尔说，他笑了一下，他觉得最近和莱克斯吵架吵了太多次，让他的口才变好了不少。


    “我知道，但是至少我的揭露会让他们将罪恶潜藏在黑暗里，会让他们知道这是罪恶，只要有一个人受到了惩罚，这一切就是值得的。”克拉克说，在他的眼中还是闪耀着理想的光。


    “你觉得可能吗？让一个人去审判他自己？”卡尔从这一叠纸里又拿出了一张，上面写着某个法官也去过岛上，他喜欢让跪在地上的人吃掉他的痰。


    “但先要去做。”


    “你知道超人可以审判这一切。”


    “用莱克斯的话说，这只会让人将公理、正义和超人等同，但我，我很清楚我无法做到这个，我会有错，而且，无意冒犯，”克拉克笑了一下，厕所里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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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逐渐停下了，莱克斯正在安慰康纳，“你的存在正是让我不敢负担这些的原因。我知道自己行差踏错会变成什么样，我不想变成你这样的人。”


    莱克斯帮康纳洗完了脸，康纳被泪水浸湿的灰绿色眼睛看着莱克斯，半天之后才说出了一句话:“真糟糕。”


    “是的，”莱克斯说，“所以我总是和他们作对。”


    他抱着康纳，让自己完全包裹住刚哭完的孩子，康纳在他的怀里微微颤抖，但也在被一点点安抚下来:“我遇到过不少混蛋，不过我知道我有本事对付他们，通过力量的、法律的、政治的……他们不总是能赢，最后胜利的还是我们，对吗？康纳，我的好孩子……”


    “莱克斯，我不知道……”康纳发出了有些尖细的声音，“我以为，我以为就像是游戏，我们只要面对外星的敌人，还有超级反派，这样就足够了，但是……她长得像是我的同学，他比我年龄还要小……我不知道……”


    “如果秩序的制定者和维护者本身是邪恶的，那正义和邪恶又该如何判定呢？”他看着莱克斯的手臂，那双手臂将他抱住。


    “幸福总是相似的，”莱克斯说，“同为人类，我们总会有类似的对正义和邪恶的评价体系，虽然在细节上会有不同。我们会认为一个能让人吃饱的体制是正义的，让人忍饥挨饿的体制是邪恶的。我们会认为让人在冬天有温暖的衣服，有隔绝寒风的房间是正义的，让人流落在外是邪恶的……”


    “我们会认为让人能够说出自己的想法是正义的，让人一言不发是邪恶的——当然前提是这个自己的想法不是侮辱、诽谤，但那本身又是一个大家都理解的东西。我们会认为善待孩子是正义的，因为繁衍是一切生物的未来，因此相反的事情是邪恶的。”


    “正义和邪恶会随着时间变化，但整体的趋势是让人的生活越来越好、生命越来越延长的方向变的……有空的话我想带你去看看布达拉宫，亲眼看着时代的变化，一些东西轰然倒塌，在那之上鲜红的太阳冉冉升起……”


    康纳继续靠在莱克斯的怀里，他听到莱克斯在唱歌，莱克斯在用一种他不熟悉的语言唱着什么，听起来像是民谣。


    “很好听。”康纳说。


    “我和我爸爸学的，在我小时候总觉得这些歌有点土气，但我爸爸很喜欢……妈妈说爸爸在向她求婚的时候唱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还因为太紧张咬了舌头，”莱克斯笑着把下巴放在康纳的头顶，用着怀念的语气说，“妈妈说什么人才会在求婚的时候唱失恋情歌啊，和笨蛋一样……”


    “我想他们……”


    如果不是因为康纳也有超级听力的话，他一定会忽略掉莱克斯说的这句话，但他有，所以他听到了。他愣了一下，然后让自己更紧地贴在莱克斯的怀里:“Daddy，你还没说，为什么你长大之后会唱这首歌呢？”


    “因为我喜欢，”莱克斯说，“还有更多人也喜欢……不过主要是因为我喜欢。很少有人强迫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唱歌也是一样……”


    他又笑了一下:“我只是在怀念……我来这里之前，还是冬天，没什么大事……我们一家去看梅花了，老爹拿着保温杯在梅花树下面唱歌，妈妈在给他录像，我和小乔凑过去一起唱，克里斯笑得直不起腰来……米什卡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我们，但他看起来也想一起唱歌，所以我把他也拉过来了……”


    “我想他们。”


    康纳终于发现了，莱克斯在哭这个事实。


    他以为自己是不能理解的，但是他的心脏不断叫嚣着，告诉他切实的真相——莱克斯知道那些黑暗的，肮脏的东西，然而莱克斯不能习惯它们，莱克斯还会为此感到悲伤。


    “这没什么。”莱克斯说，康纳发现自己居然将这段话说出来了。然后莱克斯又开口：“这没什么，我不会觉得流眼泪就是没有气概之类的，有更多比哭或者不哭更重要的事情……”


    “……康纳，你能哭出来，我也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