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亭微微一愣。


    这两句话带给他的冲击力太大了。


    他完全没有料到叶许之居然会和自己一样是同性恋。


    而且——


    还是个0？


    脑海中不禁又回响起那天在健身房的情形，还有他不经意间展露出的肌肉和极具爆发力的攻击性。


    这让他完全无法将他和以往接触过的0联系起来。


    而且，叶许之比自己还要高一点。


    “哥？”


    高亭回神。眼前的叶许之吸了吸鼻子，视线低垂，小心翼翼地松开了刚刚因为激动握住他的手。


    “哥会因为这个讨厌我吗？”


    叶许之没等他回答就把自己蜷缩到沙发上，想起了伤心往事一般低垂了头。


    额发遮住了刚刚那双泛红的眼睛：“其实我被家里赶出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被迫从上一个出租屋赶出来也和这个有关。但幸好遇到了哥……”


    这副与之前的开朗阳光截然不同的可怜模样，瞬间戳中了高亭心中的柔软。


    他起身给叶许之倒了一杯水，温柔地塞进叶许之手心里。


    “我当然不讨厌，只是有些吃惊。”


    “真的吗？哥。”叶许之立刻抬头看着他，那双眼睛红得更厉害了。


    外表看起来很坚强很结实，实际上内心还只是个柔弱可怜的孩子啊。


    高亭暗自腹诽自己以貌取人的刻板印象。


    更何况，许多人的真实内心和外表都有着某种反差。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反差呢？


    霍颂恒在背叛他的一个月前说过——


    “高亭，你比看起来要更加难以走进内心。”


    高亭视线回到头发还在滴水的叶许之身上。


    “之前的出租屋是怎么回事？”


    “之前的房东在知道我是0还被家里赶出来后，想让我去他朋友家的gay吧打工……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没同意，他就不让我租了。”


    越听越可怜。


    高亭在同性的示好这方面已经足够疏离决绝了，但仍有不少人不死心。


    只是因为他当时有高家做后盾，没有人敢对他做什么。


    可这个社会系统重视权力，叶许之样貌出挑却无权无势，自然容易成为被掠夺的资源，更加如履薄冰。


    想到这里，他更加欣赏叶许之了。


    “许之做得很好，离开那样的环境是对的。”


    叶许之：“真的吗哥？可是他们听说我有一个喜欢了六年的人后，都觉得我很蠢。”


    高亭温柔笑笑：“那是因为许之对待感情真挚，很纯情。这很可贵。”


    “只是，你毕业的学校很好，养活自己应该很容易才对，为什么会这么缺钱？”


    叶许之：“被骗了……”


    太惨了。


    现在叶许之在他眼里活脱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点背纯情大男孩。以他这张脸，追求示好甚至昨晚这种事肯定发生过不少，只要他稍微动摇一点，也不至于过得像现在这么惨。


    他突然有一点好奇能让叶许之喜欢6年的人了。


    但他向来不喜欢窥探别人的感情和隐私。


    “好了，不提了。”


    高亭决定在有限的时间里多帮帮这个纯情小可怜。他轻轻拍了拍叶许之的背，“我之前抽到一张巨额购物券，我没什么想买的，许之可以拿去买一些需要的东西。”


    “对了，我很喜欢吃许之做的饭，这样吧，正好我想学做菜，我每个月给许之一些薪水，许之教我做饭怎么样？”


    叶许之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立刻亮起纯粹而炙热的光。


    “真的吗！当然可以啦，哥！…哥对我太好了！”


    说完他眼眶又开始泛红，“很久很久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我可以抱抱哥吗？”


    高亭对这样柔软无害的叶许之毫无抵抗力，下意识笑着点了点头。


    紧接着，几乎是下一毫秒。


    他便被扑来的力道一把揽入了一个温暖的巨大怀抱里。


    此刻，叶许之身材和率真纯良性格的反差在高亭这里彻底有了具象化。


    叶许之的怀抱比他想象中更加宽大和温暖，紧实坚硬的胸膛和臂弯几乎是以一种近乎圈禁的姿态将他环抱在了叶许之这具年轻的身体里。若有若无的淡淡薄荷味萦绕在鼻尖，是自己浴室里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叶许之的速度太快了，当他此刻反应过来想稍微挣扎一下的时候，才惊觉叶许之远远比他想象中有力得多。


    可这个拥抱居然很舒适。


    几年前，医生的诊疗建议中曾有提过：通过高频的肢体接触达到脱敏，感受肢体的触碰和皮肤间的每一寸变化，告诉自己你是安全的。


    脱敏治疗在几年前就因为高景铄的匿名邮件中止了。他习惯了和人保持距离。正常情况下他本应该拒绝这个拥抱，推开他，不给任何例外，与他照旧保持适当的距离。


    为什么会这样？


    或许是叶许之那副直勾勾眼巴巴望着他的炽热眼神让他于心不忍，下意识点头的行为先于理智的决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不知是不是他多年没有和人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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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过的缘故，高亭觉得这个拥抱格外漫长。


    叶许之的头放在他的肩上，沉重的呼吸声成倍放大，重重穿过他的耳膜，又跃入他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里。


    “你会应激是因为拥抱带来的恐惧和不安，可拥抱的原貌本就是治愈的。小亭，不必勉强自己忘记创伤，强行痊愈。但我永远祝你找到那个让你不会想要推开的拥抱，并温和地感受它。”


    嗯，感受它。


    叶许之的指骨很有力。


    似乎扣起来环在了他的腰背上，大概是叶许之指尖的温度太过滚烫，穿透毛衣抵达高亭的皮肤时还是温良的余热，带起轻轻的酥麻触感，像温热的雪花融化在腰际，唤起更大幅度的皮肤躁动地叫嚣。


    高亭放在沙发上的手紧张地微微蜷缩起来。


    很痒，很想躲，却很奇妙。


    ……


    房间里很安静。


    害怕打扰到这份安宁似的，高亭的呼吸也跟着变得轻柔绵长，紧接着他便听见叶许之哽咽般的喉结滚动吞咽唾沫的声音，环抱住自己的胸腔也在小幅度颤抖。


    高亭怔怔眨了眨眼睛，听见身后传来叶许之有些沙哑的嗓音。


    “真的……真的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真好，可以遇见哥……”他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如果我有哥哥就好了。哥…哥可以也抱抱我吗？”


    叶许之的下巴正好放在自己左肩靠近后颈的位置。


    他抱着自己低头说话的时候，下巴微动，灼热的呼吸擦着他的后颈，带起深深的颤栗。


    可他看不到叶许之的眼神。


    只是听见他鼻音深重地更委屈地说：“对不起，我只是太高兴了……真的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哥能让我抱抱已经很知足了……”


    说着肩上滚烫的温度轻轻挪开，叶许之担心自己有些冒昧似的，不安地颤颤松手。


    只是一个拥抱罢了。


    高亭闭了闭眼。


    在叶许之即将结束这个拥抱的时候抬起了双臂，轻轻放在叶许之的背上拍了拍。


    “哥……”


    然后，高亭便感受到了叶许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更紧地环抱住了他。像是彻底释放出对爱欲渴望的小兽般，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高亭的肩上，很紧但又带着某种克制般地把他禁锢在这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里。


    潮湿而热烫的呼吸凌乱地喷洒在侧颈。


    高亭忍受着颈侧小兽蹭动般的酥痒。


    轻轻回应：“嗯，我在。”


    看来是很缺少关爱和理解的小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