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半大小子们又在冰面上等了一会儿，就在众人冷的快要受不住的时候，宋继文终于开口了。


    “可以了，拉！”


    周围的小子顿时蹦了起来，全都跑到冰洞边，宋大郎看着众人挤作一团赶紧大喊。


    “别挤，别挤，一个个来。”


    宋二郎三郎也在跟着喊，还好这些人也都意识到状况，自觉的排了队，跑到最前面的几个人按着之前宋继文教的那样开始拉网。


    “上鱼了上鱼了！”


    宋三郎激动地拉住宋继文这个堂兄的胳膊。


    “继文哥，你太厉害了，真上鱼了，还这么多！”


    随着这些小子们一起使劲，冰洞里的渔网被拉了出来，随着渔网出来的还有许多活蹦乱跳的鱼，都是些常见的品种，大的有胳膊长，小的也有巴掌大，不过这也很高兴了。


    “那可不，我哥就是最厉害的。”


    宋继文的亲弟弟宋继武一脸自豪，他和宋三郎同岁，但个子比宋三郎高壮许多，看着身板就是顶结实的小子。


    “好了，继武，快去帮着一起把鱼拉出来，我们好分鱼。”


    宋继文拍了拍宋继武的头，宋继武听话的跑到拉鱼人的后面一起拉了，随着越来越多小子们的加入，渔网很快就被拉了上来。


    那些活蹦乱跳的鱼在接触到湖面冰冷的温度之后也很快就变得萎靡不振，宋继文带着宋大郎宋二郎两人数了数鱼。


    “一共二十六条鱼，我们有十二人，一人两条，多的两条给小书和二豆子，没问题吧？”


    宋继文看着围成一圈的人说道。


    他口中的小书是老癞头的孙子顾从书，今年才三岁，因为他家里的情况村里人多多少少都会照顾他们家，这次宋继文也是特地让顾从书也加入他们，其实也就是让他占个名，这样分鱼也有个名头。


    二豆子则是他们这群人中最强壮的那个，这次出力也是最多的，所以这样的分配大家都没有意见。


    “没问题继文哥。”


    宋大郎第一个回道，其他人听到也都跟着回。


    他们当然没啥问题了，大家都是从小玩到现在的，反正有肉吃就行，所以宋继文的分配结果他们都没有意见。


    这时一个矮个子站了出来，他穿的袄子陈旧，看得出来是由大人的衣服改小的，袖子长了一截，但洗的干净，没什么脏污。


    “我不要，继文哥我不要那么多，我都没有帮上忙。”


    小孩子的声音坚定流利，一副倔强的模样站在那里，但由于个子太小衣服太大，显得像个仓鼠一样，这让在场的小子们都笑了起来，二豆子站了出来使劲摸了一把顾从书的头。


    “小孩子没有拒绝的权利，行了别磨磨唧唧的，这天冷的我受不了了，继文哥，我先拿鱼走了啊，小书你的鱼我也帮你拿回去了，你赶紧回家。”


    二豆子被风吹地缩了缩胳膊，对着宋继文喊道，说罢也不管一旁着急的顾从书直接用草绳吊着六条鱼走了。


    矮个子顾从书跟着跑过去想要将鱼从二豆的手里夺回来还给宋继文，但才三岁的他哪里是二豆子的对手，一会儿蹦一会跳的，场面看着有些滑稽。


    宋继文握拳装作咳嗽咽下去了笑意。


    “小书，过来。”


    顾从书对于这个哥哥还是比较听话的，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就过来了。


    “你听着，今天这鱼不是白给你的，是买你家羊奶的定金，后日我去你家取羊奶，你给你爷说一声。”


    听到是买羊奶的定金顾从书的小脸不咋纠结了，他乖乖点头，黑漆漆的眼珠子定定的看着宋继文。


    “好，我回家给爷说。”


    宋继文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看他被寒风吹凌乱的头发和冻得通红有些皲裂的脸蛋，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兔皮帽子摘了下来套在面前小孩的头上。


    “赶紧回去吧，帽子后日我一并取回来。”


    说完招呼着其他人赶紧将鱼分了回家，再不回去天都黑了，山上的路可不好走。


    顾从书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兔皮帽子，刚从头上摘下来的还带着些热气，兔皮毛茸茸的手感很好，他摸了一下又一下，嘴里小声喃喃着。


    “比小羊的毛好摸。”


    等到宋大郎五个兄弟回家天已经将将要黑了，他们去的人多，按照人数一共分了十条鱼，这可把宋老太惊到了，急忙追着问鱼哪来的。


    宋大郎他们一边喝着热汤一边把白日里网鱼的事说了出来。


    宋老太点点头，明白这是宋继文在照顾他们家呢，他家最多也就大郎二郎三郎出个力，剩下两个小的别人不照顾他们都好的，结果都按人头分了鱼。


    “你们就没有人不服气？”


    王氏追着问。


    “没有，我们都是好兄弟，都不在乎这些。”


    宋三郎塞了满嘴的酸菜，一边嚼一边说道。


    “继文人好，给你们这几个小的这么多鱼，等明做了鱼，你把继文他们一家都喊过来吃饭。”


    宋老太直接拍板，决定请宋继文一家来家里吃鱼，而且今年还从村长家买了那么多肉，价钱还比镇上的少，于情于理都应该请人家吃个饭。


    “我看行，我和大哥明个一早就去竹林里多挖点冬笋来一起炖鱼，明日就做锅子吃，冬日里人多吃这个正合适。”


    宋老三说的锅子就是在堂屋里将一个陶罐子吊起来，里面添了菜和汤一起煮，刚好边煮边吃，和后世的火锅形式差不多。


    宋老太也觉得吃锅子好，又暖和又能吃饱，人多吊两个就行。


    “成，夏日里捡的菌子还有一些，到时候一起煮了，那明日老三你去喊你四叔家来吃饭，三郎不用去了。”


    “那把老顾一家也喊上吧，就小书和他两个人，我看他们吃饭也是糊弄几口着吃，没吃啥正经饭。”


    宋老头这时开了口，宋老太还有些惊讶，听到他说起老癞头一家，也同意了，年轻时老癞头帮过宋老头，多添两个人的事儿，今年家里账还完了，粮食也卖了不少钱，比前几年好过不少。


    清晨鸡鸣，宋老三先是和宋老大宋老二去了老癞头家里说了今日吃饭的事，接着就去山后面的竹林里找冬笋挖了。


    说到这片竹林，其实也可以叫杏花村的先祖地，里面葬着杏花村许多人家的先祖，但因为时间久了，草长起来，也记不清哪里是坟哪里是地，一不注意可能就踩着哪位坟头上了。


    宋老大三个一边注意着脚下的地，一边眼神四处查看，找冬笋也是有技巧的，要根据周围竹子的年龄来判断是否有笋。


    宋老大他们运气不错，这一片的竹子大多都是长了两年多，笋兜离竹子近，没一会儿三人就已经收获颇丰。


    “走，回吧。”


    宋老大掂了掂背篓，这些笋除了今日吃的，剩下的都要晒成笋干，到时候甭管是煮汤还是炒着吃都好吃，他最爱这一口，嚼起来有劲。


    等到三人把笋送回家，老癞头已经带着顾从书来了，他们还提了一条鱼和半桶羊奶过来。


    宋老太是不想收的，但老癞头一副你不收我就走的样子，她还是收下了，只想着一会儿多做点让他们带回家吃些。


    “小书，来。”


    宋蝉衣看着一人乖乖坐在堂屋边的顾从书喊道。


    宋家几个小子在他来之前已经出去疯玩了，家里小的就剩她和宋莳萝，看着他一人待在那边可怜巴巴的，索性叫了进来。


    “衣姐姐，你叫我。”


    顾从书噔噔噔地跑到宋蝉衣面前仰起头问，两只长长的袖子随着奔跑的动作甩了起来，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就一双大眼睛看着她，但显得异常乖巧。


    宋蝉衣把他拉进屋子，这屋在堂屋旁边，平日里宋老头宋老太睡在这里，里面也挖了火坑，白日里经常将宋莳萝放在这里，毕竟暖和有床，比堂屋好一些。


    “你帮我看着萝妹妹吧，我要去喊大郎他们回来吃饭，好不好？”


    顾从书看着躺在床上啃手的宋莳萝，却不料这时她转了头过来看他，措不及防两双眼睛对视，宋莳萝眨巴眨巴眼睛，冲着对方友好的笑了笑。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新鲜的人可不高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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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从书垂下眼睛乖乖回答。


    “好。”


    得了顾从书的肯定宋蝉衣就出去了，不过出去之前还是摸了摸宋莳萝的尿布，确定没湿才走。


    冬日里穿得厚，怕小孩子尿到裤子上难得洗，张氏就给她垫了几个尿布，反正她身边经常不离人，摸一摸就知道是不是要换。


    宋蝉衣走后顾从书看了看房间，走到角落搬了一个凳子到床边，凳子和他差不多高，搬起来费劲的很，他只能两只手扒着凳子腿拽，一次拽一点距离，宋莳萝躺在床上看的乐呵。


    终于凳子搬到了床边，顾从书又慢慢地爬了上去，坐正，就面朝着床看起了宋莳萝。


    宋莳萝对这个陌生的小哥哥还是很好奇的，她一直盯着顾从书看，口水流了满下巴。


    顾从书犹豫了会儿，他在床头看见帕子，心里想要不要帮她擦干净，但又怕这帕子人家有别的用处。


    “啊啊”


    宋莳萝叫了几声，看这个小哥哥不理她顿觉无趣，她又将目光移到房顶，自顾自的咿咿呀呀的说着只能自己听懂的话。


    “小书，吃饭了。”


    门口传来宋蝉衣的喊声，她已经将宋大郎他们喊回来了，并且村长家的人也来了，屋内热闹了起来。


    顾从书看了一眼门口，又望了一眼床上咿咿呀呀的宋莳萝，他从凳子上爬下来，又将半个身子趴在床上，将自己的长袖子翻了个面露出里面干净的一面，对着宋莳萝的下巴就是一擦，然后跑了出去。


    “我来了。”


    宋莳萝懵了:“啊？”


    这一顿饭之后，离过年也越来越近了，整个村子都喜气洋洋的，喜事也都接连办了起来。


    办喜事的一多，张氏手里能接到的活也多，名声也愈发响亮，现在外人一听宋家，首先想到的就是张大师傅的宋家。


    张氏每次出门都是带着宋老三打下手，现在宋老三多少也学了一些备菜的功夫，两人合计着等过了年就接一些远地方的生意，现在他们都是在附近几个村子转悠。


    “下雪了，娘！”


    宋四郎人未到声先到，手里拿着宋老三用羊筋给他做的弹弓，头上带着毡笠子，上面沾了丁丁点点的白雪，两个脸蛋跑的通红，推开门进屋还冒着一股热气。


    张氏拿了一旁备着的巾子先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再解开外套的扣子，摸了一把背，好家伙，已经全湿了，她又将巾子折了折垫进宋四郎的背里，免得受凉。


    “娘，外面好大的雪，大哥他们都在村口打雪仗呢。”


    宋四郎眼睛亮晶晶的，自从宋老三用羊筋给他们五个兄弟一人做了一把弹弓之后，他们最大的乐趣就是打鸟，找上一把石头，最好是大拇指大小的圆石，这样打出去的弹力道最大，一连打出去五六颗，就算打不中鸟也能乐呵一会儿。


    “别弄湿了鞋，你可就这一双鞋了。”


    张氏手指点了点宋三郎的额头，前几日外面下雨，宋三郎的鞋子沾满了泥巴，张氏实在看不过眼给他洗了，现在就剩一双，这双脏了他可就真要光脚走路。


    “我知道，我回来要把五弟也叫上，我们的人就六个，对面七个人我们打不过。”


    外面的雪下了下来，地上一层银白，村里的孩子们自发用雪捏成小圆球代替石头打弹弓，如果打中谁的脖子溜下去，冻得人原地开始跳舞，这在孩子们眼中就是最大的乐趣。


    村里的孩子比赛看谁打中的人多，到时候胜方可以当败方三天的大哥，这在这群孩子里可是天大的事情，宋四郎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多搬点人去撑场子的。


    “玩可以，但你们可别欺负别人，尤其是你。”


    张氏耳提面命提醒道，宋家五个孩子，大郎二郎有当哥哥的担当，四郎面上不显，她这个亲娘可是知道他一肚子坏水，老想一些歪点子，村里欺负过他的后来都被他报复了回去。


    “我才没欺负他们呢。”


    宋四郎嘴里哼哼，要不是那人先欺负他，他也不会欺负回去，欺负也就欺负了，竟然还告诉父母，他看不起。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