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渔是跟着一群平大领导一起来的。


    寿檀抬起头时只感觉无数目光都落在了她和孟渔的身上。


    “还好吗？”


    孟渔的语气熟稔又陌生，寿檀只感觉这一切都不真实。


    “谢谢。”


    来不及思考太多，寿檀就甩开了孟渔的手，飞速往大教室跑去。


    临到教室门口时，寿檀不忘抽空偏头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暗恨出来的匆忙，怎么忘了把框架眼镜换成隐形了呢？！


    好丑。


    偏偏让他看到了。


    寿檀来不及再多想了，因为大教室里的众学子已经纷纷站起来为她鼓掌欢呼了。


    寿檀强迫自己稳了稳心神，旋即恢复了一张笑脸，捋顺了气儿走到了讲台上，冲大家深深鞠了一躬：“抱歉大家，因为这场讲座事发突然，而且在座的平大学子都是将来的国之栋梁，我也不愿意把讲过的东西再假装成新的大家分享，班门弄斧，所以趁着中午新赶出来一份资料与大家交流，可能有些粗糙，请大家见谅。”


    随后，又是鞠了一躬。


    教室内掌声雷动。


    孟渔静静地伫立在门外听着。


    一旁的众领导中有人开口道：“孟总，这位李教授也是从咱们平大出来的，您瞧，咱们基金会培养出来的人才不少吧？”


    然而孟渔却不理他，只是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此领导面上一讪，却碍于其金主身份不敢多说什么。


    其中一个有眼色的开口：“孟总对野生动物感兴趣，不如坐进去听听。咱们的事儿，总是有时间说的。”


    孟渔正有此意，当即同其他人分别。自己低调地从教室后面走了进去，径直在最后一排坐了下来。


    阶梯教室又高又大，寿檀本看不清最后坐着的是谁。只是尽管孟渔行事低调，可他那张脸长得实在不低调。


    尤其是这三年时间匆匆过，给他这张英俊的脸上更添少男没有的成熟风韵，举手投足间便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便是坐在前排的女生们也忍不住回头去看。寿檀顺着骚乱看去，一看清孟渔的脸来心里又生气，气他不打招呼给自己添乱。


    好好的讲座，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去。


    但偏偏他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


    可不更气人了吗？


    偏巧这会儿有前排女生的窃窃私语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看到最后一排的那个帅哥没？应该不是学生吧？”


    “废话，你看他那身装备，尤其是那块表，那可是百达翡丽的。”


    “哇，那他来干嘛呀？这种人看起来不会喜欢清澈的大学生吧？”


    “我也觉得，你说他是不是李教授的男朋友啊。”


    “真有可能！这样看起来倒是很配诶。”


    “是吗？我倒觉得李教授气质更出众，一看就是富贵不能移的知识分子。你们说，她能看上这么烧包的男人吗？”


    “我要是能买得起百达翡丽，我也烧包好不好！”


    “就是，我也烧包！”


    “诶，我说你们别剃头挑子一头热了。我刚才看那个男人手指上有光闪过，应该是戒指，但我看李教授手上可没有啊。就算是情侣，也没有一个戴戒指，一个不戴的道理吧？”


    “好像真的是诶！你看清是哪个指头了吗？”


    “离得太远，我没......”


    越听越烦。


    寿檀“腾”地一声放下了水杯，教室里众学生也知道自己做的过了随即三缄其口。


    而讲座的后半场，寿檀都讲得不太顺。明明在心里说了不要去想孟渔了，但只要一抬头就忍不住往孟渔泛着寒光的左手上看，倒像是要看看他那只戒指到底戴在了哪根手指头上。


    而最后一排的高处，孟渔平静地看着讲台中央的那个小小女人。李寿檀站在讲台上，歪头看大屏幕时侧颈的线条几乎和肩膀连成了一条直线。


    孟渔的目光长久地落在她肩颈连成的“海平线”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于，讲座圆满结束。


    课后有不少学生围上来跟寿檀交流，寿檀也来者不拒，她本就希望能把孟渔给熬走，所以交流愈发用心，这下一不留神就过了一个多小时。


    挥别教室里最后一个学生后，寿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却仍觉得有道炽热的目光钉在她身上。


    抬起头来，只见孟渔仍气定神闲地坐在最后一排。见寿檀要走，这才慢悠悠地直起身来走到她面前，两手撑在讲台旁。堵住她的去路。


    寿檀打着收拾东西的幌子偷偷去瞧孟渔的手指头，然而十根手指上都是空空如也，看来是把戒指给藏起来了。


    不安好心。


    欲盖弥彰。


    无事生非。


    不是好人。


    寿檀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心也彻底凉了，冷冰冰道：“不好意思，借过。”


    “孟总开始对挣钱以外的事感兴趣了？”


    “现在不装不认识我了？”


    寿檀撇嘴，拿起东西就走。


    “没错，这讲座挺有意思的，听着不错。”孟渔麻溜地换了话题。


    “那真不巧，我收钱办事的。孟总喜欢，另外去找讲师吧。”


    “李寿檀，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见钱眼开了？”


    越说越没完了，寿檀快刀斩乱麻。


    “抱歉，我赶时间。借过。”


    “寿檀，我......”


    “诶，孟总，这里这里！”


    真是菩萨显灵，寿檀正担心自己摆脱不了孟渔，却没想到平大的众领导们却是不肯放过他这只肥羊。


    讲座刚刚结束，他们早早儿地就在大教室外头候着了。


    随即趁孟渔无奈与众人寒暄之际，赶紧脚底抹油开溜。


    “诶，寿檀！”


    孟渔眉头紧锁，却实在分身乏术，只能任由寿檀就这样在他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


    .......怎么几年不见，这小姑娘感觉变滑头了呢？


    *


    另一边，寿檀回了酒店后却是越想越生气。本来不恨孟渔的，结果现在真是彻彻底底恨上了。


    她恨孟渔明明都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了却还是抓住机会就来撩拨她，让她心生不该有的期待。


    剪不断理还乱，寿檀不喜欢这种感觉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一头栽倒在大床上一边捶床一边哀嚎自己简直要被孟渔给逼疯了。


    偏偏他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


    一阵铃声响起，寿檀看都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通送到耳边，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贺青歌笑嘻嘻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情况不妙啊，怎么着，是遇到你相见的人了，还是遇到你不想见的人了啊？”


    寿檀一下从床上坐直了身子：“贺青歌！说，是不是你泄露了消息，才让孟渔知道我在平大开讲座的事的？！”


    “拜托，老姐姐，你要开讲座的事是一个月前就在平大各地都贴了海报的，这还需要我泄露吗？”


    贺青歌对着手机白了一眼：“不过今晚的事儿吧，我可够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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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前跟你通风报信来了。”


    寿檀心头警铃大作：“什么事？”


    “诶呀其实也没什么事，这不今晚庆功宴，院长发话了肯定是要请你当座上宾的。不过孟渔作为基金会的一员，院里也请了。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我担心你害怕见到他，虽然吧我觉得你现在都对他没感觉了应该不在意，但还是提前跟你说一声，万一真不想......”


    “我怕见他？”寿檀果然被激到，张口就来，“他别怕我就好了。本来就是我的庆功宴，我干嘛不去？”


    “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李寿檀！虽然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但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


    贺青歌高兴道：“今晚六点半，定位发你微信了啊。”


    挂了电话，寿檀懵懵地抓了抓脑袋。


    ......怎么总有种上当了的感觉呢？


    但事已至此，狠话都放出去了，肯定不能灭自己志气涨他人威风。


    寿檀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一跃而下，飞扑到衣柜前，开始挑选战袍。


    *


    这次庆功宴定在京市一家新开不久的法餐厅，如此高端，一看就是小青的手笔。


    餐厅内穹顶高耸，内力用鎏金雕刻出繁复的巴洛克式花饰，几根漂亮高大的大理石圆柱呈对称状将大厅分成了好几个就餐区。


    身穿一袭长至脚踝的方领鱼骨黑天鹅裙的寿檀被侍者迎进了二楼的包厢。


    穹顶两侧的柔光灯球打在她脖颈间用细细的银链和珍珠链交错的项链上，那光芒时不时随着她的动作穿过海藻般的波浪长发令人侧目。


    二楼的坏境更加幽深安静，让人走在走廊上都忍不住屏息凝神。侍者十分客气地将寿檀引到包厢门前，绅士地替她打开了房门。


    “李小姐，请进。”


    “谢谢。”


    寿檀来的不算晚，但总有人比她来得早。


    比如孟渔......以及他身边的那位美丽的女士。


    寿檀认出她来，是最近势头很好的小明星。寿檀回国的飞机上，邻座乘客就在用飞机背板看她的综艺。


    化妆时愤愤不平的勇气在此刻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寿檀之前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在见到孟渔同别人待在一起之后土崩瓦解。


    “诶呦呦，李教授您来啦，来来来，上座。”


    老领导王东阳见到她那叫一个热络，仿佛从前给她穿小鞋的不是自己。


    寿檀笑笑，倒是没有什么同他虚情假意的必要。而王东阳却不在意自己吃瘪，反而愈发热情地邀请她入座。


    寿檀本想找个离孟渔最远的位置，眼不见心不烦，结果抵挡不住王东阳的攻势，直接将她按在了一个位置上，对面就是孟渔和那个小明星。


    “李教授太谦让了，但没有让您坐在门口的道理。好歹我也是老领导，您就这儿啊，就当给我个面子。”


    “......”


    “对了，李教授没带男伴吗？小李啊，我作为长辈跟你说一句，别嫌你王叔话多哈，女人工作再好，也别忘了个人问题。好男人都是要抢的。”


    ......你是谁的王叔啊，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好不好？


    寿檀腹诽的同时，余光里是孟渔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只做不知面上仍微笑着：“当然有，但他还有些工作，我就先过来了。”


    二人正说着，却听门口响动。只见一个高挑清瘦的男人闪现了进来。


    祝淮潮进来带进柔软的夜风，抱歉地冲大家点头致意。


    “抱歉，临时有事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