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他们很久之前就有过一张合照，甚至还被贺承泽精心装裱在相框，放在日日抬头便能看见的地方。


    彼时的他们还很青涩，秦恣梳着高马尾一身校服，贺承泽短发利落穿着白t。


    那是一张高中的毕业照。


    高中三年，他们只见过寥寥几面。


    贺承泽从很小的时候就被规划好了升学路线，一路跳级转学，直到高中，因为政策限制大学开设少年班，他才不得不一边待在研究院做实验，偶尔抽时间去高中参加各种考试，等待着高三时拿到自己的保送名额。


    秦恣则不同，她是传统的学霸。


    从小到大永远名列前茅，每科成绩都优异到扎眼，堪称“六边形战士”。


    而贺承泽从小被制定了学术路线，除了数学物理，文科成绩烂得一塌糊涂。


    每学期月考和会考，贺承泽会准时回学校报道。


    没有老师不偏爱天才。


    尤其是贺承泽这种长相出众性格稳重，十几岁就发表了一堆外国期刊论文的顶级天才。


    像是生怕他语文政治等科目不及格，一到考试周，班主任总会替他借来学校“年级第一”的复习笔记。


    贺承泽从不考无准备之试，尽管如此，他也会接受老师的好意，在高中同学的数理化课堂上，光明正大的复习语文。


    “年级第一”的本子很干净，纯白，没有任何花哨的图案。


    翻开内页字迹整洁，但字体风格凌厉，各种红色蓝色和黑色的批注混在一起，怪好看的。


    刻板印象里，这不像是女生的笔记。


    贺承泽走马观花地翻看着，一直到最后一页背面，角落里写着一个名字。


    秦恣。


    那张被他裁剪过的合照，高糊的画质都掩盖不住，当时与现在这张结婚照一样的尴尬氛围。


    还是现在这张顺眼一些。


    贺承泽轻笑，将相框拆下。


    毕竟一张背景是象征着法律见证的红底，一张背景是周遭其他人入镜的躯干。


    他很幸运，娶到了自己十年前就想娶的人。


    就算那人从来没爱过他，就算那人只是想短暂的利用他。


    但一生如此漫长，他能占有她三年的时光，已是万分有幸。


    第二天早上七点，秦恣准时起床。


    自从上次体检后发现自己身上一堆小毛病，她就开始尝试做一些运动。


    最近这一阵正迷上练瑜伽。


    同往常一样，换好瑜伽服拖着垫子推开卧室门，阳光刚好透过客厅的大落地窗洒进来。


    不用赶着去上班的感觉真好。


    秦恣伸了个懒腰深呼一口气，心情不错。


    “早。”


    ！！！


    怎么会有个男人在她家！


    “抱歉，早上回来换衣服，发了微信你没回，猜你还没睡醒，所以没打电话提前说。”


    贺承泽正站在门口系领带。


    他今天穿了白衬衫配黑色长款风衣，帅得像男模。


    秦恣发现他还挺会穿搭的，每次见面都让她眼前一亮。


    和工作认识的那些商务金融男不同，贺承泽穿的毫不费力，简约大方的款式足以甩那些油腻男十条街。


    “没关系……”


    忽然觉得有点冷是怎么回事。


    贺承泽与她面对面站着，目光不免直接落在秦恣身上，让她感觉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有些战栗。


    为了舒服方便，她将长发高高盘起，上身只穿了运动背心。


    线条紧致的手臂，和隐隐能看到马甲线的腰腹，都昭示着这不是短期自虐出的结果。


    贺承泽默不作声将视线移到自己手腕上，看了眼时间。


    没什么话说，秦恣随意客套。


    “这么早就上班呀？”


    “我赶早八。”


    “你还要上早八？”


    她疑惑一瞬，眼睛不由自主睁大。


    贺承泽唇角勾起，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秦恣同学，我不去的话，谁给那群大学生上课呢？”


    “哦哦，对……”


    习惯了学生思维的秦恣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是教授来着……


    “需要帮你带早饭吗？”


    “啊，不用，我晚点去公司楼下吃。”


    贺承泽会意，打算离开。


    “啊对了，钥匙不方便，你不着急的话，我给你录个指纹？”


    秦恣一尴尬就习惯挽耳边的碎发。


    “好。”


    由于时间太久，秦恣早就忘了当初录入指纹的步骤。


    将门打开站在楼道里，一边查攻略一边跟着操作，贺承泽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她。


    “不冷吗？”


    “还好，一会儿运动一下就不冷了。”


    “我来吧。”


    “啊？”


    “操作步骤应该不难，楼道风大，你站家里面。”


    她很少有机会和异性独处。


    或许是独身太久，秦恣像是丧失可所有的社交能力，此刻被贺承泽的大手轻揽肩头推进门内，她居然会控制不住地轻微瑟缩。


    一定是穿太少冷的。


    门被他直接关上了。


    片刻，机械所转动声和开门提示音响起。


    “好了。”


    他只推开一条不算窄的门缝。


    “没别的事，我去上班了。”


    “嗯。”


    直到门再次关上，她才完全放松下来。


    紧张个屁啊秦恣！这是你家！该紧张的是他才对好不好！


    将近十点，秦恣开车悠闲地去了公司。


    除了入职第一天，她几乎没有在这里笑得出来过。


    今天是第二次。


    “秦总好！”


    “好。”


    不用你问秦总也特别好。


    她的离职申请已经被批准，眼下只需要把手上的工作处理完。


    “秦恣姐！我真的好舍不得你啊，呜呜呜怎么这么突然就要走了呢！”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她便迎来一个大大的熊抱。


    是她手下的小姑娘，跟在她身边将近两年，关系不错。


    “哈哈，我是离职又不是去世，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呢。”


    秦恣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女孩退开，将一个方形的小盒子放在她手上。


    “送你的小礼物，离职快乐！就算以后不是同事了也要常联系哦。”


    接下来的一周，秦恣愈发清闲。


    贺承泽每天早出晚归，他们一天到头基本上说不上几句话。说好了备孕怀孕生娃，但现在两人只维持着这种寡淡如白开水的室友关系，没有一点多余的激情和暧昧氛围。


    不像新婚，倒像金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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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大半辈子，失去一切感情的老夫老妻。


    周五下午，人事组织同事们为她开了小欢送会。


    “来来来秦总，我们一起喝一杯，这几年在公司辛苦了，日后飞黄腾达可千万不要忘了我们啊！”


    或许是抱着最后坑一把的心态，这群“前同事”今晚一个个都来灌她酒，颇有一种不醉誓不罢休的架势。


    “备孕期间戒酒戒油腻”的医嘱被抛在脑后，秦恣在众人的热情之下，喝了不少。


    欢送会一直进行到晚上十一点。


    “秦总，我送你吧？”


    “不用，我开车来的，叫代驾就好。”


    秦恣的理智残存，体面地和各位道别。


    这个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不晚。


    秦恣坐在后排，思考着回到家里，贺承泽大概率已经睡了。


    管他睡不睡呢，自己喝点酒而已，又不是犯天条了。


    那天从医院回来以后，贺承泽真的有很认真监督她吃各种补剂。


    秦恣起初没太在意，但后来发现每天起床后，餐桌上都有一杯温水，旁边是标明分量的药片。


    由于从小贫血，除了叶酸，医生还开了维生素E，锌钙铁等药片胶囊。


    她真的很讨厌吃药，如果是自己，说不定忙起来隔三差五总要漏吃几次，才能勉强坚持下去。


    可现在家里多了贺承泽。


    秦恣只是有一日早晨睡过头，偏偏着急去公司开会，所以碰都没碰桌上的温水与药粒。


    没想到晚上回家就被“兴师问罪”。


    “秦恣，既然选了我陪你进行备孕计划，那就认真完成。”


    “我只是早上没来得及，现在补上，补上……”


    她尬笑两声，打算将一把药片一口闷。


    “叶酸需要饭后吃。”


    “哦。”


    在贺承泽面前，她总觉得自己像做错事心虚的小学生。


    “还有，你的胃药已经过期了。”


    秦恣诧异，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有胃病的事情？


    “我没想窥探隐私，是你昨晚吃了冰淇淋，半夜出来吃完胃药没拧上瓶盖，我早晨看到的。”


    好尴尬，说好了备孕养胎，可到头来认真实施的却不是自己。


    “抱歉，这些不良习惯我尽快改掉。”


    “你不用向我道歉，作为伴侣，我只尽提醒义务。”


    贺承泽面色有些冷，秦恣抿抿唇，感觉对方好像有点生气。


    是怕自己影响怀孕进度拖累他不能尽早离婚吗？


    对于自己这位“室友”兼“教导主任”，秦恣忍不住胡乱猜测。


    今晚喝了这么多酒，被贺承泽知道了，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现在只是想起那人认真的样子，她就不免有些心虚。


    “女士，女士？醒醒，到了。”


    代驾小哥将车在地下车库停好，尽到责任敲了两下后车窗玻璃便离开了。


    秦恣脑袋昏沉，缓了五分钟才推开车门下车。


    地下车库不知何时坏了两盏声控灯，距离电梯还有一小段路，黑漆漆的莫名让人有些恐惧。


    她将车锁好，拎着包走的有些晃。


    今天的鞋跟很细，还不低。


    秦恣勉强维持着平衡，总有一种把鞋脱了光脚跑两步的冲动。


    “秦恣！秦恣！我终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