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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虞跃青云上

    由三法司共同修订的?熙平律?熙平十三年的春天正式颁布,而这一年也是男女同试的第一年。


    季无虞在入仕近十年后头次担任春闱的主考官,在贡院巡查考生时,她看见了一位熟悉的身影。


    不是别人,正是鹿鸣书院那名问她为何题字“鹰击长空”的学生。


    季无虞有些惊讶,毕竟能走到春闱,基本上便也是万里挑一了,不由得抬眼看向她的号房。


    顾峥。


    倒是是好名字。


    季无虞只希望下一次见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在金榜上。


    只是前线并不乐观,兖州一战持续了接近六个月,萧太后几乎是举全国之力来企图守住这本不属于北辰的领土。


    忙得脚沾不了地的季无虞都得是皇后亲下懿旨才得空进宫去看辜宁。


    好在跟着辜宁一起住进长乐宫的几个嬷嬷都说皇后待她便如自己亲闺女一般,甚至因为她将门之后的身份还特意请了人来教她骑射。


    季无虞被长乐宫的掌事姑姑琼朱带进来时,杨婵君正在给刚刚操练完的辜宁擦着汗,眼里的怜惜几乎要溢出来。


    “拜见皇后娘娘。”


    季无虞行礼出声,杨婵君才意识到她来了,赶忙道:“季相大人快快免礼。”


    自小撒野惯了的辜宁则是一见到季无虞便扑了过来,抱住她的腿,


    “姑姑姑姑!宁宁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呀。”季无虞夹着嗓子揉揉她的脑袋,“今天练得怎么样呀?”


    辜宁有些心虚,“还可以啦……”


    一下就看出她的异样的季无虞笑了笑,有意逗弄她道:“一上来只说想姑姑,不会是都没射中几个吧?”


    辜宁:……


    “差一点点。”辜宁怪不好意思对了对手指,“人家还小嘛……”


    杨婵君连忙打着圆场,“师傅都说宁宁比之前进步多了,只是肯定比不得季相大人弦无虚发的。”


    季无虞徒然觉着这皇后倒还蛮护短,这么屁大点小孩哪里就用得着和我比了。


    转而拍了拍辜宁的背,暗戳戳地威胁道:“你最好等你爹回来,他也能这么说。”


    辜宁赶紧去抱杨婵君的大腿,“皇后姨姨,宁宁饿了。”


    季无虞:赫赫。


    拗不过这位祖宗,膳房的吃食一盘一盘摆了上来,季无虞食指大动,接连夸赞长乐宫的厨子技艺精湛。


    而明明是先说饿的辜宁却是吃了几口就兴致缺缺,杨婵君注意到后,柔声问道:“宁宁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辜宁摇摇头,“很好吃,只是……”


    话不说完,只一个劲地往季无虞那瞧,季无虞撂了筷子,


    “看我干嘛?没抢你的啊!”


    “才不是!”辜宁怪不好意思的,“我是想吃知秋姑姑做的南瓜糯了。”


    季无虞皱眉,“雍王府不是每旬都会差人送食盒进宫吗?”


    杨婵君对辜宁真是溺爱极了,当即就道:“宁宁要是喜欢,我再去差人去雍王府。”


    谁知辜宁脸色却一点也不见好,反而嘴撇得更难看了,“可送进来就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要不请那位知秋姑姑进宫来做?”


    “可王府事情那么多,姑姑哪里忙的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季无虞不可能不明白了这位祖宗的意思,合着完全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见杨婵君为难的姿态,她便知皇后娘娘又上这小狐狸的当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季无虞面不改色地开口:“那要不我带宁宁出宫一趟吧?”


    杨婵君瞬间愣住,辜宁则立马拍手称快,“好呀好呀!”


    “这……是不是不太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季无虞笑道,“宫门下钥前,肯定给宁宁送回来。”


    季无虞都这般保证了,杨婵君自然也不好再拒绝,便只好道:


    “要不改日大人再进宫一次吧,今日实有些太晚了。”


    季无虞点了点头,“那便也好。”


    心满意足的辜宁总算开心了,哐哐一顿吃后就又去后院拉弓射箭,而观战的杨婵君却拉着季无虞压低了声音问道:


    “季大人,本宫想问你个事。”


    “娘娘尽管说。”


    “大人可知,本宫入宫前那位极受圣宠的贵妃娘娘?”


    “宸贵妃?”季无虞有些疑惑为何皇后会突然提起,“她怎么了?”


    “她虽已经失宠,但陛下不仅一直未曾召幸过后宫的任何人,甚至卧病后,也未曾传召过后妃来侍疾,就连本宫……见到陛下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各种宴会。”


    季无虞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她咱们这位皇帝如今只怕是没有这能力了。


    她拉过杨婵君的手,拍了拍,“下官知道,娘娘心里苦。”


    谁知杨婵君却摇了摇头,


    “其实我入宫前便已经想过了会有这种场景,所以……不苦的。”


    “真……真的?”


    “真的。”杨婵君笑得很温暖,“我娘不过只是杨家二房的继室,府内妻妾成群,为了博宠,一直争斗不断,我小时也吃过不少苦,若非有几分小聪明,只怕都活不到现在,因此也很惧怕将来成亲后又要重蹈覆辙,谁知阴差阳错嫁到了宫里来,一身的本事……根本无处施展。”


    季无虞忍不住有些想笑,问道:“我也不爱那些后宅的争斗。”


    “摄政王那般爱你,你需要斗什么?”杨婵君说话大胆了几分,“我有时都在庆幸,还好我不爱陛下,所以……我也不怨他。”


    “既如此,那娘娘今日是要和我说什么呢?”


    “其实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杨婵君叹了一口气,“前几日我去紫宸宫时,陛下表现得,很是慌乱,而寝殿内的地上……有女人的罗杉,但彤史上,没有任何人的记载。”


    “什、什么?”


    “更巧合的是,那日我派琼朱去未央宫送东西时叫她多留了个心眼,她回来告诉我说未央宫里根本没有人,而过几日再去时,却发现宸贵妃娘娘的身上有鞭痕。”杨婵君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所以我在怀疑夜宿紫宸宫的人,就是宸贵妃,而且……陛下……陛下可能对她做了,不好的事情。”


    季无虞从没想过,宸贵妃竟然遭遇了这些。


    “娘娘想要我做什么?”


    “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只送过药去未央宫,可不知是陛下知道了还是怎么回事,未央宫内再不许任何人踏足,连我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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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婵君抓过季无虞的手,“季相大人足智多谋,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


    …………


    晚间离宫后,季无虞特意折返偷潜入未央宫。


    她的运气不错,宸贵妃今日在寝殿,季无虞松了一口气。


    与上次在这里见面时相比,她宛若一只被囚于笼中的鸟,每一根羽毛都失去了光泽。


    “娘娘。”


    躺在床上的宸贵妃听到了她的声音起了身,语气恹恹,“你怎么来了?”


    季无虞走了过去,坐在她的床上,拉过她的手时,宸贵妃明显一缩。


    她犹豫了很久,季无虞最终选择没有问她任何有关紫宸宫是问题,只问道:


    “你想离开皇宫吗?”


    宸贵妃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你……为什么?”


    “就当是谢谢你告诉我岳好所葬之地,让我不至于每年的在她的生辰只能在院子里烧一把纸钱。”


    “原来是因为她……”宸贵妃忍不住想笑,她抚了抚自己的这张脸,最后竟然忍不住开始放声大哭,“原来我这一生都是因为她。”


    对于她突然的失态,季无虞有些不知所措,而也是在这时候,季无虞才注意到,未央宫寝殿内的镜子,是碎的。


    “你……”季无虞只觉心徒然被扎一下,她握住了宸贵妃的手,轻捏了捏,宸贵妃泪眼模糊地抬起头,季无虞道,“这不是你的错。”


    “那是谁的?”宸贵妃笑得有些痴狂,“你师父吗?”


    见她提起丘独苏,季无虞沉默了片刻。


    “也是,若非是他……我又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宸贵妃抓着自己的脑袋,揪住自己的头发,最后反手扣过季无虞的脖子,在想要对她施暴的下一刻,抱住了季无虞,她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


    这个问题在季无虞见到宸贵妃之后,她便一直想问,可得出的答案永远是,


    你不是陆月初。


    “所以,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


    这个问题,宸贵妃似乎想了很久,最终她站了起来,从一旁的匣子里摸出了一根做工极差的簪子,“我不过是一个普通农户家的女儿,我还小时家乡便遭了灾,这是我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我娘让我去城里的当铺当掉想换点粮食,结果便遇到丘独苏,他是个好心人,给了我钱,还送我回去,接过到家之后却发现……我爹娘都自杀了,丘独苏把我送去了悬云峰,我也被映雪山庄所收养,从此便开始为他卖命,哦……对了,我姓卢,唤作轻娘。”


    “轻娘,你想出宫吗?”


    “你打算怎么帮我?”


    “当求生不能的时候,求死也是一种求生。”季无虞提起了一桩往事,“当年关雎殿的大火,或许可以再烧一次。”


    “可那场大火差点烧死你?”


    季无虞徒然有种一笑泯恩仇的快意感,“那就当我原谅你了?”


    卢轻娘失笑,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季无虞这般的人,可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把簪子塞到季无虞手中,


    “留个念想吧,季大人。”


    …………


    熙平十三年的春天,未央宫意外走水,曾经宠冠六宫的宸贵妃葬身火海,楚帝悲痛欲绝,长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