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同床

作品:《骨刺[破镜重圆]

    晚饭是三菜一汤,陆祁溟亲自下厨做的,食材也是他刚刚去超市买的。


    拉开椅子,看见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几道菜时,梁舒音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这样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竟然还会下厨。


    而且,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怕你饿了,就简单炒了几个菜。”陆祁溟递了双筷子给她。


    “谢谢。”


    她接过来,却见他望着自己,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问。


    “能不能别谢来谢去的。”他伸手敲了敲她脑门,面色无语。


    她不满地揉着脑袋,嘟囔着他下手可真重,但扫了眼这桌辛苦做出的菜,终究改了口。


    “那辛苦你了。”


    又笑眼盈盈地加了句,“男朋友。”


    忙活半天的人终于满意地笑了。


    之前带她去吃过饭,知道她的口味,所以陆祁溟没放辣椒,都是些清淡的。


    “还行吗?”


    他知道她其实挺挑食的,多少还是有点紧张。


    梁舒音夹了块虾仁,嚼了两下,眼睛发亮地望着他,“很好吃哎。”


    陆祁溟松了口气,“那就多吃点。”


    她看他一眼,心底生出某种很微妙的感觉。


    像是有一场春雨,润物无声,淅淅沥沥地落到了心间,于是那片荒漠,颤颤巍巍长出了一颗宝贵的绿芽。


    这里是她家,而这个男人却在她家下厨,给她做饭。


    哪怕是前几天,他将她堵在图书馆威胁她的时候,她都没想过,几天后,她就彻底对他缴械投降了。


    “陆祁溟。”


    感慨之后,她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些菜都是清淡的,你吃得下吗?”


    她记得他很喜欢吃辣。


    男人盯着她,轻笑一声,不以为意道:“有些事,并不是不可以改变的。”


    她稍稍一怔。


    印象中,爸爸一直饮食清淡,而妈妈却是无辣不欢,因为口味的分歧,吵过不少的架,爸爸尝试过妥协,但结果是肠胃炎发作半夜去医院。


    而妈妈,似乎从没迁就过爸爸,于是最后只能让保姆每顿都分开做两人的饭。


    即便早知道他们之间的裂缝,但听陆祁溟如此云淡风轻地提起这些小事,她还是会忍不住鼻酸。


    有些事,不是不可以,只是不愿意罢了。


    “想什么呢?”


    对面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认真又温柔地看着她。


    回过神来,梁舒音深吸口气,微微摇头。


    “没什么。”她咬着筷子看他,“我只是在想,我男朋友还挺贤惠的。”


    陆祁溟低头笑了下。


    认识她以前,倘若有人敢把“贤惠”俩字安在他头上,大抵不会有好下场。


    然而,现在听她着说,也不知是接受了,还是被男朋友三个字安抚了,他倒也没计较。


    “你笑什么?”


    梁舒音不明所以,却也跟着弯了唇角。


    他用漆黑深沉地眸子看着她,半晌后,答非所问:“你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就该多笑笑。”


    她微愣,眼睛里慢慢住进了一弯新月。


    吃完饭,两人分工合作。


    陆祁溟负责收拾厨房,她负责把他买回来还没来得及收纳的东西,都归类了,放进储物柜里。


    然而东西实在太多了,几乎将柜子填满,除了一堆水果零食外,甚至还有几瓶起泡水,青柠味的。


    “陆祁溟,你干嘛买这么多零食?”


    她平时几乎都在学校,只有周末回家,这些东西放到过期也吃不完。


    “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吃零食?”


    “...”


    “不是吗?”他诚心求教。


    “看来你很有经验。”


    正在洗碗的男人,听见这突然冷下来的语气,察觉到不对劲,偏头看她。


    那姑娘面无表情,他也看不出是不是不高兴了。


    他冲净手上的泡沫,扯了纸巾擦干手,走过去,从身后搂着他。


    “你是第一个。”


    “什么?”


    正在研究糖果的人没懂他的意思。


    “我没什么经验,因为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陆祁溟亲了下她耳朵,“也会是最后一个。”


    被他情话撩拨,再冷淡的人也架不住,梁舒音浑身酥酥麻麻,脸颊发烫,就连心跳都快了几分。


    但她这个人天生悲观,不相信什么天长地久。


    更何况,她才刚满20,虽然身边人都说她比同龄人成熟,但她知道,自己做事任性,性子又犟。


    这样的脾气性格,其实是很难谈什么一辈子的。


    她没回应他这句话,只是扭头看他,“我爸妈当初也以为能在一起一辈子。”


    “陆祁溟你知道吗?我的名字里,梁和舒是他们各自的姓,而音...”


    她顿了下,“他们是因为音乐结缘的。”


    如此美好而浪漫的寄托。


    “可是后来,我爸病了残了,我妈...出轨了。”


    女孩垂着眸子,看不见眼底的情绪,嗓音清清冷冷。


    看起来一副淡漠的样子,但他知道,她很难过。


    陆祁溟心疼地抱紧了她,脸贴在她发丝上,“音音,我们不会变成你父母那样的。”


    “相信我。”


    她笑了笑,一双握紧了他环在腰上的手,却没说话。


    --


    晚上,陆祁溟被安排在主卧隔壁的那间客卧。


    沙沙雨声在窗外响起。


    这样的夜晚,最适合安眠。


    然而,主卧的人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梁舒音刚朝窗户的方向翻了个身,天边就滚过一道刺目的闪电。


    霎那间,呼吸迟滞,她浑身僵硬地缩在被子里。


    她并不害怕闪电或打雷,但不知为何,窗外的任何动静,都足以将她拉回腥风血雨的午后。


    眼底闪现李明德掐着她喉咙,将她抵在窗边的一幕,像恐怖片的画面,在脑中循环上演。


    片刻后,她掀开被子,拿着枕头去了客卧。


    两下轻微的敲门声后,次卧门很快被打开,陆祁溟看见她,有些意外。


    “怎么了?”他问。


    “我能跟你一块儿睡吗?”


    梁舒音面不改色地望着他,解释得异常认真,“我对那个房间,好像有点阴影了。”


    本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看着她怀里的枕头,陆祁溟又确定自己没听错,原本还紧张担忧的面色瞬间多了一丝玩味。


    “想换房,还是想有人陪?”


    他走进了她,垂眸睨着穿着吊带裙,黑发披肩的姑娘。


    梁舒音盯着他,两秒后,突然垂下眼眸,“算了,我回去适应下。”


    结果刚转身,就被门口的男人不由分说地拽了进去,门在她身后被关上,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光洁的后颈上。


    “男朋友就在这儿,需要你去适应什么?”


    有了他在身边,窗外的闪电没那么可怕,眼前也再没李明德那张扭曲变态的脸了。


    然而,原本应该松弛下来的身体,却在听见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后,骤然紧绷起来。


    她的胳膊恰好又碰上男人结实的手臂,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他体温烫得吓人。


    僵硬了两秒后,梁舒音慢慢朝旁边挪了挪。


    但她忘了,次卧的床是一米五的小床,她这一挪,后背直接抵在床沿上。


    就在坠落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有力的手搂着她的腰,将她轻而易举捞了过去。


    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被锁在男人宽厚的怀里,鼻尖是他身上的荷尔蒙味道,耳边滚落他的气音。


    “梁舒音,你怎么睡个觉都不老实?”


    他的声线又低又沉,带着磁性的颗粒,灼热地拂过她额头。


    她浑身一颤。


    不等她回答,他又贴着她耳廓,沉声道,“放心,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黑暗的卧室,呼吸交叠,炙热黏腻。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似乎说什么都不妥,索性没吭声。


    只是距离太近,睫毛几乎扑扇在他胸口的位置,她只能在一呼一吸间尽量将某些很重的东西,放缓放轻到不会干扰到他。


    然而片刻后,却没再听见头顶的声音。


    她好奇地抬头,却在黑暗中,对上了一双像猎人盯着猎物般,紧盯着她的深邃眼眸。


    她亦仰头望着他。


    不是在对峙,而是好像被他的目光黏住了,被吸进了他深不可测的漩涡中。


    不等她从漩涡中撤出,他已经低头,吻了下来。


    唇被他含住的那一刻,她本能嘤咛出声,呼吸也跟着轻轻颤抖了起来。


    他搂着她的那只手收紧,掌心贴着她的腰线,温柔抚摸着,唇上轻吮片刻,便迫不及待撬开她的贝齿。


    她仰头承接,舌根被他纠缠着挑逗,她紧张又舒服,浑身都溺在他的掌控中。


    但她学习能力也很强,几个回合后,就跟着他的节奏反客为主,手也不自觉勾上他的脖子。


    而陆祁溟也感知到她的主动,血液上涌,青筋凸起时,却也不得不固守疆界,将全部煎熬和念想都融在这场温柔细密的亲吻中。


    直到房间的氧气全部被消耗完,他才放开了她。


    这个吻打碎了刚才的尴尬,那根隔在两人中间的线被彻底剪断,没了局促和不自在,呼吸的交融变得自然而然。


    “陆祁溟,谢谢你。”


    呼吸平复后,梁舒音将脸颊贴靠在他胸口,抱紧了他。


    结果下一秒,腰上却被人不怀好意地狠掐了下。


    她闷哼一声,瞪着他,低声嘟囔:“你有病啊,干嘛掐我?”


    “我晚上说什么了?”


    他用力捏着她的脸,捏成一个O字形,语气温柔地恐吓她,“下次再谢来谢去,就不只是掐一下这么简单了。”


    “那你要干嘛?”


    她劲儿劲儿地盯着他,嘴巴因为被钳制着,发音含糊而可爱。


    他被逗笑了,弯了唇,松开手,轻轻琢了她鼻尖,唇角。


    “梁舒音,别装傻,你知道我想干什么的。”


    她装作没听懂,脑袋拱进他怀里,让她亲不到自己,煞有介事地提醒他。


    “陆祁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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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他身上是她家沐浴露的味道。


    青柠味的。


    跟她身上的一样。


    她枕着他的胸膛,他强有力的心跳在耳边跳跃着,盖过了窗外大作的风雨。


    像是疾风骤雨的海上,最安全的港湾。


    很快就真的困意沉沉了。


    他倒也没再揶揄她,只是将她又箍紧了些,她觉得不太舒服,但眼皮打架,只能任由他摆弄自己。


    意识混沌时,他似乎亲了亲她的额头,又在她耳边留下裹着柔纱的两个字。


    “晚安。”


    --


    一夜暴雨,城市进入深秋时节。


    树上的枯叶被雨打落,又被风卷着,被人的脚步带向不知名的地方。


    从警察局出来后,陆祁溟又带梁舒音去见了律师。


    “这位是陈薇陈律师,业内有名的金牌律师。她会带领她的团队,一起跟进李明德的案子。”


    陈薇是个沉稳干练的女生,30岁左右,黑色休闲西装,一头齐肩短发,开口时莫名给人一种信任感。


    “梁小姐放心,虽然这个人背景强大,但我也不是吃素的。我一定会替你替你父亲,还有那些被欺负的女生,讨回一个公道的。”


    “谢谢您,陈律师。”


    回学校的路上,梁舒音手肘撑在窗边,眼睛盯着窗外,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十字路口,红灯亮起。


    车停了下来,旁边的男人伸手过来握她,“在想什么呢?”


    她收回视线,扭头看了他几秒。


    “陆祁溟,如果没有你,我是不是根本就没办法对付李明德?”


    虽然她拿到了足够的证据,但他却有权力庇护。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痛恨着权力、地位这些东西。


    如果不是那个所谓的竞聘,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如果不是李明德背后有人,寻找真相的过程也不会这么坎坷。


    然而现在,却又是权力帮了她。


    如果没有陆祁溟,她这个渺小的蚍蜉,根本无法撼动有凌氏当靠山的大树。


    陆祁溟沉吟片刻。


    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


    事实上,这个世界早就生病了,且千疮百孔。


    善良并不能感化丑陋,想要惩治罪犯,权力有时比规则更有用。


    他从小跟在陆延盛身边,看到的,听到的,比这丑恶百倍千倍的都有。


    但他不能跟她这样说。


    “不会的,你那么虔诚又那么坚韧,就算没有我,也一定能将李明德绳之以法的。”


    她怎么不知道他在安慰自己。


    “那你也喜欢权力吗?”她问他。


    绿灯亮起。


    陆祁溟一只手搁在方向盘上,顺势拨了下,车子便拐入了学校外的小巷,另一只手仍紧紧握着她,十指交扣。


    “权力金钱这些东西都是中性的,关键在于...”


    他偏头看她一眼,“手握它们的人,怎样对待、怎样使用它们。”


    因为之前车手的身份,以及俱乐部和酒吧的关系,梁舒音总觉得陆祁溟是个狂妄又爱玩的人。


    虽然大她几岁,但因为长得实在年轻好看,说是同龄人也不为过。


    但经过这件事,她才真切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差距。


    他成熟睿智,经历丰富,是那种能在复杂场合游刃有余的人,而她,即便努力扮演大人,却还是漏洞百出。


    而这样的他,虽令她陌生,却也让她着迷。


    陆祁溟今天开的车实在太张扬,没到宿舍楼下,梁舒音就让他停在了篮球场旁边。


    她想自己下车走过去。


    推门下车时,听见他手机响起,她没急着道别,而是安静站在路边等着。


    电话里,赵赢在跟陆祁溟汇报一件紧急的事,他一手推在车门上,眼睛不经意瞥了眼前方的球场。


    一群男的,正对着这边吹口哨。


    他顺着望过去,他们调笑的,正好是站在路边等他的姑娘。


    她似乎在发信息,低头认真盯着手机,也没注意那群人的动静。


    但他却没办法置之不理,因为他知道那群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立刻下了车,将车门重重摔上,抄着手走到梁舒音面前,高大身影挡在她面前,隔绝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面前阴影覆下,梁舒音刚要抬头,就被他搂了过去。


    她下意识想问“你好啦”,结果发现他还在打电话,赶紧闭了嘴。


    他却靠近了,在她耳边气音道:“快了。”


    电话里,她听到些徐方集团的商业信息,本想回避,男人却揽着她的腰,怎么也不放手。


    她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也许是马上快分别,他有些不舍。


    反正她对商场上的事一窍不通,他应该也不怕她泄密。


    只是,被他抱着,她也不方便看手机。


    因为身高差,她的视线自然而然就落到他讲话时,吞咽的喉结上。


    也许是因为自己没有这个器官,她莫名产生了些不合时宜的好奇。


    于是,求知欲旺盛的人不觉伸了手,想去摸摸男人喉间突出性感的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