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你说这几日？这几日战事不急，本王不累。”李玄冲很认真地回答，露出了笑意，显然被她的问话极大的抚慰到。


    苏定慧被他的笑意看得一愣，本来打算直言的话到了嘴边，打了个转儿又咽下了。


    既然他不觉累，想看那些书，旁人也没必要多劝。


    “苏大夫来到这里，觉得累吗？气候、饮食都大不相同，军营中有军纪，应当不如你在益州轻松自在。”李玄冲见她继续走了起来，徐徐向前迈步，与她并行。


    见过他的笑后，苏定慧没再像之前那般敷衍，想了想道：“做自认值得之事，就不觉得累。”


    李玄冲不假思索道：“本王也是这样认为。能认准心中之意，知道何为值得之事，即便身上受累，心中却极快意。”


    他话里的感慨格外真切，苏定慧渐渐放下设防之心，接下他的话，两人一语接一语地说了下去。


    苏定慧有时拿医理举例，不必多解释，那人就接过了话头。


    面对他的侃侃而谈，她几次都看向他，每当这时他就会停下，问她可说错了。


    “王爷……是真心喜欢医理？”


    苏定慧问道。


    “医理玄妙，每逢那些大夫讲起，虽只有只言片语，本王也从中学得颇多。”李玄冲意识到自己或许说得太多，掩饰了一番，“其实苏大夫不必对我这个行外之人过于宽待，总是捡好的说，本王深知自己没在这上头花太多功夫，许多话都有不足。”


    “王爷没在这上头花太多功夫”，苏定慧顺着他话点点头，“看来是有天赋之人。”


    等夜间回到帐篷休息，苏定慧想起那位王爷的一番话，想着想着，忍俊不禁，低头一笑。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他走后去过蜀王府，还到过他的书房，对他桌案上摆的什么书一清二楚，所以说下这样的话。


    若他知道了，只怕说不出来。


    但想到他可能会有的困窘样子，苏定慧慢慢收起了笑容，伏下了身，头枕在臂上压着桌面，看灯盏忽闪忽闪地亮着。


    若他没有展露那一夜的样子，也许她不会对他这样。但那天他的样子让她害怕，也许他并非如表现出的这般光明磊落，也有曲折幽暗之处。而这种曲暗，是如今的她无法承受的……


    “阿慧，你在不在？”范文君小声地在帐外唤了声。


    苏定慧晃了晃神，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坐起来道：“进来罢。”


    范文君一掀帘子，冲了进来。


    可靠近她的那几步又变成了淑女小步，扭捏着走过来。


    “阿慧，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范文君坐了下来，看了她一眼又不好意思地挪开。


    “你说。”苏定慧打量着她，本来还在观察她的神情，忽然被她有些松垮的领口吸引了注意，往她脖子看去。


    只见上头落了连成一片片的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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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被夏天才有的凶蚊虫咬了般。


    “是被这里的毒虫咬了？”苏定慧问道。


    范文君嗫嚅了下，苏定慧没听清，疑惑地“嗯”了声。


    “是！也……也不是！”


    范文君见总是要说的，眼一闭心一狠道：“是咬的！但不是虫子！”


    话一出口，她脸色通红，如林檎果子般。


    苏定慧笑道：“不是虫子，那就是旁的，难道还能是谁把你咬了不成？”


    说着说着她陡然噤声，想到范文君和罗穆在来的路上时的亲密。两人没有刻意表现，但有过一两次不见人的时候，再见到时范文君会瞪罗穆，但被人看过来又红着脸扭头，和今天这个样子很像。


    “阿慧，我……是来找你开些药，能消淤的。”范文君见她像是猜出来了，索性直说道。


    “药是小事。他故意欺负的你？”苏定慧担心问道。


    “他敢！”范文君瞬间长了气势，又弱下来，“其实……其实我也有错，是我叫他去的，他本来还不肯。本来在益州这些事都属平常，谁家互相喜欢的不做些什么？瞒着家里，不犯大忌就好。反正没人知道，他长得尚可，我又不吃亏。偏偏他不懂得适可而止，我回去拿着靶镜一瞧，才发现不好见人了。”


    苏定慧边听，双眸边变圆了些，想起父亲此前对蜀人的评语，也有股热气扑上脸来。


    蜀地之人，男女之间，果真行事比其余州县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