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民进入市委党校大会堂，见主席台上方挂着横幅红底白字。


    上面是“重温光辉岁月，再创长宁辉煌”几个大字。


    下面一条小一号的副标题：“长宁市处级以上党员领导干部党课学习大会”。


    欧阳民也是意外，这样大规模的学习活动，在长宁市应该是头一次吧。


    按照会议安排好的座次，找到自己的姓名牌的桌前，左右一看，都是金融口各家银行、公司的一把手。


    欧阳民在长宁人脉极广、熟人更多。还没有等他坐下来，不但理金融口的领导，其他许多单位的领导，都纷纷过来跟他握手打招呼。


    “欧阳行长，恭喜了，终于更上一层楼了！”


    “欧阳，别端着了，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


    “我说欧阳，你们总行也是脱裤子放屁嘛，早该是你在分行坐庄了，干嘛绕一个圈子？现在真要恭喜、恭喜了！”


    “我说欧阳，你特马的架子也不要太大，什么时候请客，快点！”


    ……


    欧阳民心中自然欢喜，这二把手同一把手的场面是完全不同呀。


    其中滋味，不坐上去，还真感觉不到。


    他带着谦虚的微笑，对大家的示好一律拱手为礼：


    “什么恭喜不恭喜，我只是个‘维持会长’罢了。喝酒随时约，恭喜就免了呵。”


    他站着同大家打招呼，心中的喜悦、得意自不能言语表达。


    这时，见人行中支的徐正明行长过来，欧阳民忙上前同他握手：


    “徐行长，好久不见。请您什么时候来我们分行指导工作呀。”


    徐正明同他一握手，笑道：“我说欧阳，我还真要去贵行转转哩。”


    “哎呀，欢迎之至、欢迎之至！徐行长您定好时间，我随时恭候。”


    徐正明看看主席台上的领导还没有出来，就半笑半认真的说：


    “欧阳行长，你们福兴银行不能光盯着经济效益和利润，也要多关心支持社会公益呀。”


    欧阳民一愣，忙笑道：


    “哟，我们分行有什么不足之处，正要请徐行长批评指正哩。”


    徐正明拍拍欧阳的肩膀说：


    “其实我也理解，各家银行有各家银行的信贷偏好和方向，百花齐放嘛。


    可是，今天这个项目你们为什么要拒绝呢？这可不像是你欧阳行长的风格哟！”


    欧阳民瞬间懵逼，不解的笑道：


    “什么项目？徐行长您是具体有所指吧？请明示


    ，我们坚决、立即整改。


    徐正明笑笑说：


    “没有那么严重。不过欧阳行长，你们呀，对文旅项目、文化工程，也应该支持嘛。


    欧阳明更是不解，忙说：


    “徐行长，看来您真是要尽快到我们分行去指导一下，我行对文化产业的支持，有很多优惠政策、涉及文化的很多产业。


    徐正明听了，一耸肩膀表示不理解：


    “那、那为什么你们要拒绝这个项目呢？


    欧阳民有些傻了，不明就里的说：


    “呵，徐行长，不要跟我打哑谜了，您指出来，我们整改。


    一旁的L行的行长打趣的一拍欧阳民的肩膀，笑道：


    “你还整改个屁哟，人家G行手快，特马的，捡一个宝，露了一次大脸哩。


    说着，L分行的行长一指前面一排桌子上的姓名牌，欧阳民看去，是市G分行行长的名字。


    G行行长隔着座位伸手同欧阳民一握，指着桌上的一张会议议程表笑道：


    “福兴银行客户多嘛，也不在乎这两千万的项目。是吗欧阳行长？呵呵。


    欧阳民这才拿起自己桌上的议程表一看，也是三项，只是比昨天看到的电话记录详细：


    “第一项：请张克武同志讲党课：《重温光辉岁月，再创长宁辉煌》（张克武同志，曾任长宁抗日纵队参谋长、司令员，一九五五年被授予少将军衔。长宁抗日纵队为空C师前身。）


    第二项：点石影视制作公司与G行签订支持拍摄《狼嗥山抗日英雄传》电视连续剧项目贷款协议。（市委领导、空C师首长、省电视台台长、长宁市电视台台长、靖远县县委书记共同见证签约。）


    第三项：市委副书记、市长方明远同志讲话。


    欧阳民的头“嗡嗡


    “徐、徐行长，您是指这个贷款项目？


    “是的，这么好的题材，你们怎么放弃了？剧本我看了，水平绝对不在《亮剑》之下。


    欧阳民的头又是一响，难怪几家银行的行长都用不解的目光看着他哩。


    徐正明同欧阳民的私下关系也不错，他俯身在欧阳民耳旁小声说：


    “欧阳你是真不知道呀！张克武将军就是顾凌风书记的父亲呀。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欧阳民的腿一软，浑身的寒毛就炸了起来。要不是徐正明扶他一把，差点就坐到地上了。


    他身体顺着徐正明的手一滑，跌坐在椅子上。


    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听见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欧阳民往主席台上看，见市长方明远、空C师政委、市委秘书长鲁千方，正簇拥着一位鹤发童颜、精神饱满的老者走上主席台。


    欧阳民现在除了惶恐，就是想立即冲出大会堂，找到卫国雄，掐住他的脖子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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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这么迟钝、麻木、闭塞，


    就因为是那个叫王玉的女人是影视公司的老板？因为王玉同闻哲关系亲密？你就一口回绝了这个项目？


    你特马的这不是害我是什么？


    他还要抓住梁成栋，问他，你特马的是不是事先已经知道张克武是顾书记的父亲，是不是故意在吊老子的胃口、故意给老子下套？存心看老子的笑话？混蛋！！


    还有那个酸秀才闻哲，其心可诛！也许就是他设计好了的，让老子来跳坑呀。混蛋！


    欧阳民的心绪全乱了。


    因为福兴银行长宁分行拒绝为《狼嗥山抗日英雄传》提供融资这种说法，会瞬间传遍整个长宁市，会传到总行去。对于十分重视维系政府关系的福兴银行来说，你特马的欧阳民办了一件多么荒唐的的事？


    还有最要命的，人家顾凌风会怎么看？


    欧阳民心绪乱如麻，只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声、感觉到自己的血管在毫无节奏的搏动。


    至于台上是什么内容，一概不清楚。如果他注意到了，会更紧张。


    因为主席台上的鲁千方，几次用犀利的目光盯了他几回。


    党课后的银行与企业的签约仪式，更让欧阳民坐立不安，好像总有人在看着他，指指点点的笑他，是个把一把“尚方宝剑”丢弃的大笨蛋。


    看到台上G行长宁分行的行长，同点石影视公司的老板王玉签约、交换协议文本，G行的行长在台上直接宣布，将贷款三千万给《狼嗥山抗日英雄传》制作方，全场掌声雷动。


    欧阳民的脸色灰白，他看看外表与顾凌风书记有几分相似的张克武老将军，也激动的鼓掌，自己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散会时，欧阳民随着人群走出大会堂，却从政府机关坐席一方，看到闻哲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


    欧阳民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几步同闻哲打招呼：“闻行长，好久不见。”


    闻哲象是很意外的样子，点点头说：“怎么样，还好吧？”


    彼此都有些别扭。


    “闻行长，分行的工作也要多关心呀，有时间一起坐坐。”


    闻哲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扬了扬手中的手机：“再说吧，接个电话。”


    欧阳民点点头，自己先走了。


    闻哲看看手机上的显示，是方惠淑：


    “领导，忙么？想请你吃个饭，有个事想同你请教一下。”


    闻哲这才想起邱虹说过，方惠淑已经正式向分行提出了辞职。


    这是个人才，看能不能留住。


    “可以。”


    “领导，这是地址。玉宇琼芳，二单元，2202房，我上午请假，先回去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