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府大楼十二楼，1202室是魏敬武和办公室。


    魏敬武把今天刚刚收到的省日报放下，眉头紧簇，点上一支烟，有些心绪不宁的思索起来。


    他关注到，今天省报二版头条，是一篇作者署名“祖言之”的文章，《记敢为民生挺身呐喊的好党员领导干部闻哲》。


    文章并不长，只写了闻哲在平息长宁民间资本风波时的一些行为，重点描述了因为他的挺身而出，为广大投资者挽回了巨额的损失，称赞他是真正的“孺子牛”。


    他拿起座机，打给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徐仪：


    “徐部长，大手笔嘛，今天的省报这篇文章写的不错！了不起呀，‘祖言之’能看上的稿子、并署名了，你们宣传部了不起。”


    徐仪是位四十岁的女部长，听了魏敬武的话却是怔住了，说：


    “哎呀。常务给我开玩笑了。省委组织部要用，也只会用市委组织部上报的稿子。我们可挨不上边了。常务说的是那篇写闻哲的稿子吧？我问了组织部，人家也没有上报稿子。估计是省委组织部自己拟发的。”


    魏敬武搞清了问题，就打了哈哈，挂了电话。


    他嗅到了一丝异常的、甚至是危险的气息。


    一个驻长宁的银行的干部，让省委组织部如此表彰，这就是一种倾向，也是一个信号。


    魏敬武想到三天前天潮新闻网上的“正声三问”，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担忧。


    也许蔡申中走了一步大大的臭棋！


    因为在体制内的人一看就知道，所谓“祖言之”，是省委组织部宣传处对外发表官方文章、社论的一个笔名。只要是这个名字署名发表文章，其实代表着省委组织部的官方声音。


    结合昨天福兴银行总行在全省各家省级官媒推出的、名为“福兴银行年度十大优秀党务工作者”的文章，闻哲名列其中。而一般情况下，一个企业内部评选的优秀先进，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搞如此声势浩大的宣传。


    推理一下，省委组织部、福兴银行总行，是在用这种形式，回应“正声三问”。


    魏敬武毫不犹豫的判断出，这个所谓的“正声三问”，绝对是闻哲这边的人搞出来的。而且那个全国知名的大记者、大主编正声，也是同他们串通好了的！


    这样做的效果对闻哲非常有利。


    一是逼着被正声点名的单位出来给闻哲澄清名声，二是在长宁“两会”前，给闻哲造足声势，使广大对他并不了解的代表，对他有了一个深刻的、也是极好的印象。


    魏敬武把烟头丢进烟灰缸，心中赞叹一句：高、实在是高！


    他为自己那天在桃花源别墅的慎重感到庆幸，没有涉足蔡申中狙击闻哲的局中。


    虽然他也想让闻哲的当选不那么容易，起码不能高票当选副市长。


    他的出发点同蔡申中完全不同，闻哲是不是当选副市长，对他没有太多的影响。


    他久在官场，知道以顾凌风的实力，推一个“挂职”的副市长，是很简单的事情。


    在他的内心深处，是希望通过让闻哲难堪，使闻哲日后在政府工作要规矩一点，不能一副包打天下的蛮相，更不能在他头顶上逾矩而为。


    但更深层次的原因，也是他想要取得和效果，是让顾凌风知道，他在长宁并不能乾纲独断、为所欲为！不要以为有省委常委的大帽子，就可以凌驾所有人。闻哲不是你喜欢的莽汉么？那就是要让你看到，长宁的人并不卖闻哲的账，也要让闻哲清楚，不要以为有顾凌风的撑腰，就可以目中无人了！


    但现在的形势，明显是顾凌风、鲁千方他们在做局，在推闻哲上位。


    “商人重利，容易迷眼。”他摇摇头，决定不去提醒蔡申中，让他去折腾好了，搅混形势，也是好事。但是自己却要敏捷的撇清一切干系。


    他拿起电话打给蒋悦卿。


    “蒋主任，我在审阅明远市长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有关金融形势的那一段，有些数据要你解释一下。”


    “好，常务，我马上上来。”蒋悦卿心领神会。


    魏敬武又给袁开疆去了个电话：


    “开疆同志，马上开‘两会’了，你那边联系的代表团应该开始入住饭店了，按顾书记、方市长的指示，多走访、多做工作。”


    “常务放心，我心里有数。不过也是，一个‘挂职’副市长，干两年还不知道会不会干下去，也有些小题大做了吧？哈哈！”


    “开疆同志，这我就要批评你了！这不是小事！闻哲同志一旦当选，按照省委的意思，是要实实在在分管一块工作、要实实在在考核他的，同我们这些人没有什么分别。”


    “唉，我想我正好可以减轻一些负担嘛，我分管的工作有些杂、有些多，分流一部分更好了。常务，你同方市长是怎么考虑闻哲分工的？”


    “呵呵，他不没有当选哩，你比闻哲同志还着急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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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是后话。我们还是按书记、市长的指示，今天开始去看望我们牵头的代表团吧。”


    “好的、好的。”


    魏敬武的耳目多，知道现在袁开疆一门


    心思，在推动长宁市城市商业银行的什么大业务。


    魏敬武放下电话，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心想你最好是在闻哲分管前去落地，到时有好戏看！


    这个袁开疆，酒量不大、酒瘾不小！眼见多了个金融专家闻哲，对自己的分工就有了想法。巴不得抓着联系驻市各家银行、分管市城投、市城市商业银行、担保公司不放哩。


    门一敲，外单办公室的秘书进来：


    “领导，金融办的蒋主任来了。”


    “请进来吧。”


    蒋悦卿一身裁剪合体的职业装，把好身材显得一览无遗，摇曳生姿的进来。


    秘书给蒋主任倒了一杯水，就出去关上门。


    魏敬武打量着蒋悦卿，笑道：


    “蒋主任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好像年轻了十岁了。”


    蒋悦卿在魏敬武对面坐下，撒娇的说：


    “哼，就是再年轻二十岁，在你眼里也是一坨咸菜了！”


    魏敬武不接她的话，脸色严肃起来了说：


    “听说有人要推荐你当副市长候选人，有没有这回事？”


    蒋悦卿对魏敬武不隐瞒什么，说：


    “对，听说了，是工商界代表团弄的，好像是蔡申中董事长牵头吧。有人私下同我通气。我说我不会干涉代表行使他们的权力，更不能左右民意。”


    魏敬武暗自叹口气，心想这女人还是不敏感，或者关心时事，没有比关心美容那么上紧。


    “小蒋，听我一句话，如果某些代表团的提名一正式提交，你就要向大会秘书处写信，坚决辞去这个候选人资格！明白吗？”


    “为什么？我即便选不上，也表明我的能力还是得到代表、至少是部分代表认可的。难道他闻哲要参加选举，大家都要给他让路，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魏敬武懒得同她多解释：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叫你辞掉就辞掉！就这样，你走吧！”


    蒋悦卿知道魏敬武生气了，忙起身怯怯的说：


    “好吧，我听你的。”给他一个哀怨的目光，转身就走。


    魏敬武强调了一句：


    “你记住时机，在人家正式提交后，才立即写信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