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大哥，似乎今日恰逢官府升堂问案，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凌忧戴着遮阳的小帽，看着不断从四处前往官府凑热闹的人群，不由会心一笑，看向展虹。


    真定府的案子已经了结，为追查无名岛之案背后所藏玄机，凌忧与展虹决定从飞燕娘子燕歌的身上下手，到洛阳洛城镖局走一遭。


    这一日，两人来到一个名为清平县的小县城，见许多百姓纷纷往县衙赶去，说是有杀人要案。凌忧想起青石镇中发生的事，不免也起了管闲事的心思。


    “也好，若是遇上疑难案子，我们也正好可以施以援手。”展虹因不欲暴露身份，早已将官服换成了一袭朴素黑衣，头上戴着一顶普通的斗笠，装扮与寻常百姓无异。两人跟着人流来到县衙，堂上，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子与犯人正在对质。


    “这位大嫂，请问，这人犯了什么事？看样子是个死囚啊！”凌忧见身旁一位妇人不仅带着孩子来观看堂审，手上还拿着一包蜜饯瓜子，想来消息定是十分灵通，便低声向她打听。


    “哟，姑娘，你是个赶路的外地人吧，难怪不清楚其中的干系。”妇人打量了凌忧一眼，摇头晃脑地说道，“这囚犯名叫吴盛，旁边那位呢，是他老丈人，邢志，邢员外。”


    “这吴盛啊，祖辈父辈都是做珍稀药材生意的，早些年头在我们县呐，那也是有些名气、有些财力的，他自小就和邢员外家的大小姐定了娃娃亲。只是到他十五岁时，他父母双双病亡，他靠着父母遗产继续读书，却一连几次乡试不中，吴家算是没落啦！”


    “但我可真是要说呀，邢员外是个大大的实诚人，他不仅没有要吴盛解了那婚约，还贴了许多钱为邢大小姐置办嫁妆，嫁到吴家去。”妇人讲到这里，突然压低了声音，“听说，邢大小姐嫌弃这吴盛无能，街坊邻居常听见他们争吵，有几回，邢大小姐还闹着要回娘家。”


    “现在邢员外与吴盛都在这堂上，那想必是邢大小姐出了什么事？”凌忧偏着头，听得倒是认真，当即轻声问道。


    “谁说不是呢！”妇人一边比划一边说道，“吴盛在家天天受邢大小姐的气，乡试又没考中，便说要重操旧业，和祖父父亲一样，到龙潭山收卖珍稀药材去。谁知道，他才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药材是一点也没有，反而在他家发现了邢大小姐的无头尸体！”


    “姑娘，您说，这得有多吓人啊！邢员外知道了，料想就是吴盛一事无成，与他女儿又起了争执，就将邢大小姐杀死，因此拿他来见官呢！”


    “既然是无头尸体，怎能确认就是邢大小姐的遗体？”凌忧追问道。


    妇人瞥了她一眼：“姑娘，瞧你这话说的。邢大小姐的亲眷都说是，谁还能说不是？”


    “威——武——”


    随着一声响亮的堂威，县令从侧门步入大堂，坐在了高高的公案之后。他环视四周，目光在吴盛和邢志之间来回扫视，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始审问。


    “吴盛，邢员外一纸诉状将你告到本县处，说你谋杀了你的妻子邢氏，你可有辩解之词？”


    “冤枉！冤枉！”吴盛看似单薄瘦弱，磕头喊冤倒是十分利索。


    “小人上月前往龙潭山收购珍稀药材，谁知龙潭山山鬼作祟，村中的采药人都久不进山了，因此只得无功而返。谁能料到，一回到家中，就见到我娘子倒在后厨，还……还失了头颅！小人赶忙跑到岳父家禀明实情，岳父却一口咬定是小人杀死娘子，请大人明察啊！”


    县令眉头紧锁，显然对吴盛的辩解并不满意，他转向邢志，语气严肃地问道：“邢员外，你有何证据证明是吴盛所为？”


    邢志站起身来，他面色铁青，身形摇晃，显然悲恸不已：“大人容禀，我女儿自从嫁到吴家，并未过过一天好日子，因吴盛不思进取，坐吃山空，常与他争吵斗气，这些，街坊邻居都可作证。如今我女儿在家身死，凶手不是吴盛，还能是谁？”


    师爷在一旁记录着两人的供词，此时也插口道：“大人，捕快之前调查过吴盛家的街坊邻里，邢员外所言不假。吴盛与其妻不和已久，常常争吵不休。”


    县令听罢，沉吟片刻，然后对吴盛说道：“吴盛，你若真是无辜，为何不早些时候来报官？你独自一人返回家中，又如何证明你所言属实？”


    吴盛闻言，脸色苍白，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大喊道：“冤枉！冤枉呐！大人，小人当时惊慌失措，只想着尽快通知岳父大人，未曾想到要先报官，不想竟被当作杀人凶手。”


    县令微微皱起眉头，显然吴盛的辩解尚不足以取信于他，他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吴盛，你还不从实招来，是想本官对你用大刑吗！”


    吴盛自小娇生惯养，虽然家道中落，但有邢员外帮衬，倒也不曾过过苦日子。一听到要用刑，顿时脸色煞白，冷汗涔涔，几乎要马上晕倒在堂上。师爷见状，马上劝道：“大人，犯人体弱虚亏，恐有病症，怕是禁不起用刑啊！”


    吴盛几乎已经要半瘫在地上，县令见他那坐了几天牢就病恹恹的模样，也是有些无奈。他当即一敲惊堂木：“吴盛！鉴于此案暂缺人证物证，本官可以暂缓用刑。但若官府仔细查察之后，并未发现其他可疑之人，到时你想不伏法也难了！”


    “现令我县衙中捕快，速在秦捕头带领下，前往吴盛家中查案，退堂！”


    县令话音刚落，堂下一片哗然。吴盛被狱卒带回牢中关押，邢志则是偷偷抹了抹眼泪，围观的百姓则是一哄而散。


    凌忧和展虹退到一旁，给急着离开县衙的百姓们让出一条路，但并未随他们离去。


    “这县令倒也还算讲道理，只是缺些查案的经验。”凌忧率先开口道，“我看这件案子，绝不会是吴盛做的。”


    展虹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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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重地点了点头：“不错，若是吴盛所为，他第一时间应当报官处置，而且，他绝无必要割去邢氏的头颅，这是多此一举。”


    凌忧接话道：“而且邢氏的头颅似乎尚未找到，若是吴盛所为，他要先去藏起头颅，再到邢员外府中报信，只会显得他更像凶手，百害而无一利。”


    待百姓都走得差不多了，两人才上前拦住邢员外。展虹见四下无人，悄悄亮出了六扇门的令牌。邢志吃了一惊，颤声道：“是……是六扇门的捕头？大人，你……你可要为小女讨回公道啊！”


    邢志说完就要下跪，被展虹连忙扶住。凌忧怕引起其他百姓注意，赶忙进入正题：“邢员外，你女儿遇害那天，吴盛到你家报信之时，神色可有异常，衣服上可有血污？”


    邢志摇了摇头，显得有些迷茫：“大人，那天吴盛来报信时，我只记得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至于血污，我并未细看，现在回想一番，似是没有。但若他真是凶手，怎会不先清理一番再上门呢？”


    凌忧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那邢员外，你可曾听闻过什么人与你女儿有过节，或者有什么人可能对她不利？”


    邢志思索片刻，缓缓说道：“要说有，倒也不是没有。我女儿自小娇生惯养，性子有些骄横，与人交往时难免有些得罪。但要说谁会因此而下此毒手，我实在想不出。唯有吴盛，与小女一向夫妻不和。”


    凌忧与展虹对视一眼，随后展虹微微颔首，回应道：“此案还有疑点，邢员外若是又发现了什么新的可疑之人，请速来县衙报案。我们还要到其他几处盘查，就暂且别过了。”


    “两位，你们可一定要替我女儿讨回公道啊！”邢志说着，不由又抹起泪来。


    “下面该见见吴盛了。”


    目送邢志离去后，展虹与凌忧来到大牢之中，凭借展虹的令牌自然也是畅通无阻。吴盛独自一人枯坐在牢房中，头发散乱，双眼无神，虽然还未被判死刑，却已经像一只待宰的小羊羔了。


    狱卒见他这等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高声道：“吴盛！六扇门的大人要问你的案子，你好好回话！”


    吴盛听到狱卒的喊声，缓缓抬起头来。他挣扎着站起身，双手紧握着铁栏，声音沙哑地说道：“大人，小人真的没有杀害我娘子，还请大人明察啊！”


    “吴盛，这件案子确实尚有疑点。”展虹沉声道：“你且将你如何发现你娘子尸身，以及当时的情状仔细讲讲。”


    吴盛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那日我从县外回来，已是午饭时分，肚中十分饥饿。我料想这个时辰，我娘子应是在后厨忙碌，便径直去了那里。一进后厨，就见娘子倒在灶台旁，头颅也不见了踪影！”


    “我吓得魂飞魄散，只能想到赶紧到岳父家中告诉他此事。谁知岳父却一口咬定是我所为，将我拉到县衙，告上了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