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是姚家的邻居，知道不少姚家的事，对方明辉也有所耳闻，包括姚家众人对他的态度，田园也比方明辉更清楚。


    “姚家上一辈共有四女，长女在二十年前过世，现在姚家的当家人是排行第二的女儿，姚闻。”田园是个热心肠的人，他见方明辉对姚家一知半解，主动向对方介绍起了姚家的情况。


    “姚闻阿姨虽然严肃古板了些，但人还是不错的，”田园笑着对方明辉说道“姚家不缺一个做饭的人，但对姚家这种大家族来说，最重要的是态度，这一点姚先生应该明白吧？”


    “所以……其实姚家不需要我做饭，但要是我不做饭，就是态度不行？”方明辉皱起眉头“那我不还是要做饭吗？”


    “姚先生，你可真是……”田园嘴角弯了弯“我换个说法吧，其实姚阿姨让你做饭，是为了看看你的礼仪，当你每次都能做好的时候，自然就不需要做了。”


    “原来是这样，”方明辉想起今天早上他的确没被刁难，他还以为是姚家的要求不高，谁知道姚家其实只是要他一个态度而已“那我要是精通厨艺的话，不就不用做饭了？”


    想想这个买卖其实还挺划算的，只要学会做饭就永远不用做饭，一劳永逸。


    “嗯，”田园微微点头“姚阿姨并不是那等爱磋磨人的岳母，如果姚先生想学厨艺的话，我可以教你，正好我比较擅长这个。”


    “行，”方明辉点头“你家里方便吗？今天那个老……我岳母还在家，我不太好在家里叮叮当当的做饭。”


    “来我家吧，”田园十分善解人意，他将花园的后门打开，微笑着招呼方明辉“我家里人都出去了，除了我，就只有轩哥还在。”


    “谢了，”方明辉一边走，一边随口问道“轩哥是谁？你还有个哥哥吗？”


    “嗯……也算是哥哥吧，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田园依旧是笑着的，神色却有些暗淡“我是第二个进田家的男人，轩哥是我的前辈，如果不是轩哥身体不好，我恐怕没办法进田家。”


    “你……！”方明辉差点儿被花园里的石头绊倒，他却不顾上这个，只用震惊的眼神看向田园“你说的轩哥是你老婆的丈夫？你这不是给人家戴绿帽了吗？”


    这年头，连出轨都可以光明正大，还把人带到家里来？


    “绿帽？”田园有些不满的蹙眉“姚先生，我虽出身不算好，却也不是那等放浪之人，我是田家明媒正娶的第二个男人，请你不要这么说！”


    “你不介意？”方明辉眉头一挑，他想起来这个世界好像是可以多娶多嫁的“你老婆怀的可能是别人的孩子，难道你要帮别人养孩子？”


    “说完全不介意是假的，”田园轻叹一声“毕竟大家都更看重轩哥，我在家里就是个透明人，当然了，轩哥待我很好，我是第二个进来了，不如轩哥也是正常。”


    “不过，你的想法好奇怪啊。”田园转头看向方明辉“孩子女人生的，自然也应该属于女人，只是我作为田家的家庭成员，负责照顾孩子而已。”


    “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你也照顾？”方明辉震惊到无以加复“那你可真大度！”


    “你和姚家人也没有血缘关系，难道你不照顾姚家人吗？”田园不置可否“只有女人才能生孩子，男人只能通过照顾孩子的方式来表达亲情，如果我们不照顾孩子，那才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我可受不了养别人的孩子。”方明辉搓了搓手臂，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能是被吓的吧。


    “你这样可不行，”田园语重心长的说道“若你不照顾孩子，免不得要和姚家离心，万一姚家众人都不搭理你了，你要怎么办？”


    “不搭理就不搭理呗，我还懒得伺候她们呢。”方明辉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田园摇头叹息，随后又像是感慨一般说了句“还是太年轻了。”


    在田家跟着田园学了一上午，方明辉感觉自己厨艺进步了不少，毕竟做饭本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带着做好的饭菜回到姚家给姚家主品尝，希望对方尽早满意从而放过他，没想到姚家主吃过以后只是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就将碗筷放下了。


    “姚先生，”姚家主离开以后，管家立刻迎上来微笑着说道“大小姐今日去公司，恐怕没什么时间用午餐，如果姚先生有时间的话，不如把饭菜送过去，也算是您的一片心意。”


    “你去吧，”方明辉一开始没理解管家的意思，只顾着自己吃饭“反正今天饭菜做的多，送过去些，剩下的也够吃。”


    “姚先生，”管家深吸一口气，她头一次见这么没眼力见的人“这顿餐食毕竟是姚先生亲手所做，还是您自己亲自送的好，若是他人代送，岂不是辜负了您的心意？”


    “那倒也是，”方明辉点头，反正现在家里有司机，又不用他亲自开车，只要他坐在车里就行了“行，我亲自去送。”


    姚家的公司离姚家别墅不算近，开车大约要半个小时，方明辉跟着助理一路走过，期间时不时有人打招呼，方明辉在心里啧了两声，不愧是万恶的资本家，连个办公楼都修的这么气派。


    “张管家，”姚熠的助理笑容满面的上前接待“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是总经理有什么吩咐吗？”


    “不是什么要事，只是姚先生亲自做了些饭食，怕大小姐太忙忘了吃饭，想给大小姐送过来。”管家同样回以微笑，微微侧头示意方明辉的存在。


    “这位姚先生是……？”助理也是人精，立刻注意到了方明辉，由张管家亲自带来的，想来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姚先生在昨日加入姚家，成为了姚家的一员。”管家说的话并不算委婉，紧接着她又说道“姚先生刚进姚家，不免有些拘谨，今日又难得有这份心，您不如直接告诉我大小姐在哪儿吧？”


    “这……”助理神情有些闪烁“是这样的，总经理她……她出去了，现在不太方便，姚先生还是把东西暂时放在我这儿吧，等总经理回来我会告诉她的。”


    助理话音未落，只听咔的一声响，总经理办公室原本禁闭的门打开，里面走出了一个身材高挑，五官俊朗，面色绯红的男人，仔细看就能发现，男人的衣衫凌乱，领带处微微有些不自然褶皱，显然是发生了什么。


    “吕助理，”男人看到门外站着三个人，微微愣了一下说道“不好意思，耽误你们的时间了，你们是找总经理的吧？”


    “不碍事，”助理有些尴尬，毕竟新欢旧爱撞在一块什么的，很难不令人尴尬“那个……姜先生，你是要回姜家吗？我送您过去吧。”


    “那就多谢了。”姜维微微点头，虽然他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但也没拒绝助理的请求。


    助理对管家笑了笑，心里却松了口气，她刚想转身离开，却被方明辉拦住了脚步。


    “等等！”方明辉怒瞪向助理和姜维“你刚刚不是说办公室里没人吗？那他又算什么？”


    “还不明白吗？不是办公室没人，而是不方便有人进。”姜维眉头一挑，眼神中有些许探究“你是哪个部门的？这么没有眼力见，刚大学毕业？”


    “我是姚熠她男人！”方明辉被激的热血上头，挥拳向姜维脸上打去“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


    姜维眼睛都没抬一下，直接后退一步，让方明辉的拳头挥了个空，险些跌倒。


    “我知道你，”姜维轻飘飘的瞥了方明辉一眼，仿佛在看一粒不起眼的灰尘“方先生是吧？仗着方家曾经与姚家的旧情入了姚家的门，野鸡变凤凰以后又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你有这个资格吗？与其在这儿无能狂怒，不如想想怎么让姚家人接受你吧。”


    说罢，姜维便转身离开，只留暴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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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方明辉在原地，管家见势不妙，也顾不得叫嚣着要见姚熠的方明辉，直接让保安将他压上车，将这一场闹剧平息了下来。


    *


    “我仿佛在看一部狗血电视剧，”胡燕一言难尽的看着水幕中方明辉被强行带上车的表情“就是那种……什么嫁给总裁，契约结婚，结过总裁有白月光，白月光是恶毒女配，一百集虐女主九十九集，最终大团圆一起包饺子的狗血剧。”


    “挺好的，艺术来源于生活。”眠云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丝毫没有提起自己是故意选了这个身份“你看剧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啊……其实我看剧就是打发时间，当时觉得剧情虽然狗血，但男女主之间的爱情还是挺动人的。”胡燕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我都一把年纪了，还看这些，的确有点儿幼稚。”


    “为什么你会觉得爱情幼稚？”眠云微微侧头“爱情和自由一样，不是出于本能，而是人类在拥有智慧之后思考产生的概念，我认为拥有一定思考能力的人才能拥有爱，这也就侧面印证了，爱情是很高级的情感。”


    “……没想到你竟然是相信爱情那一派的，”胡燕半开玩笑似的说道“我以为神仙都是断情绝爱的那种，电视剧不都那么演吗？”


    “或许有神仙是你说的那样吧，但我不想成为那样的神仙，”眠云微微抿唇“人可以决定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神也可以。”


    “人可不一定，我觉得人还是受环境影响更多，”胡燕指着水幕中的方明辉“我以前可从来没想过方明辉会主动做饭，讨好岳母，给女方送饭，可他换了一个环境以后，做的也毫无压力。”


    “这种事发生在电视剧里的时候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甚至还觉得男主不认识女主，冷待她也正常，可发生在现实中的时候，我感觉方明辉在被人当猴耍，这又是为什么？”


    “这个啊，”眠云缓缓喝了一口茶“因为你已经习惯了女人的矢权，默认女人是被动、无力反抗的那一方，这种意识在你脑子里久了，你就会默认强势一方的压迫剥削，甚至将其合理化。”


    “这……是什么意思？”胡燕没太听明白眠云在说什么。


    “我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眠云垂下眼睛“你能原谅你丈夫出轨吗？”


    “当然不能。”胡燕回答的很干脆。


    “那如果你的丈夫每月给你两万呢？”


    “这……”


    “如果你的丈夫是富二代，能给你花不完的钱呢？”


    “……”


    “这就是权利不对等所造成的人格不对等，”眠云摇晃着茶盏“夫妻本应是平等的，可若一方有权，一方无权，无权的难免心虚。”


    “在你的世界里，有权的一方通常是男人，所以约定俗成男人高女人一等，你看到男人对女人的欺压，只当是常态，毕竟人人都是这样，从来便是如此，甚至你会细数女人得到的好处，来掩盖她所受到的伤害，并以男方提供了好处为由，为他免责。”


    “大概是被欺负久了的人，腰杆子就真就直不起来了吧，”胡燕苦笑“是的，我觉得方明辉受了欺辱，是因为我在潜意识里觉得男人是有尊严的，如果换成女人，我大概率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因为这个社会不允许女人有尊严，尤其是我这样平庸的女人。”


    “总觉得经历过这次的事情以后，我都没法再看那些狗血电视剧了。”胡燕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电视剧里女主通常贫困、卑微、身份低下，而男主则相反，他高贵、聪明、前途无量。男主和女主说句话都是赏赐，看上女主更是女主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现在想来，这不是什么爱情，而是极端矢权之下将泥水当成甘露而已。”


    “这倒也不是你的错，”眠云指了指水幕“毕竟环境改变人，你的丈……现在应该是前夫，不也习惯了这种规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