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从休眠舱里坐了起来：“AI让我进行连接，可是，我没有脑机接口。”


    整个会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青黛，尤其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大家都是一副完全不知道这个环节竟会出问题的表情。


    这就像射击大赛已进入候场阶段，运动员忽然告诉裁判和观众“我没有视力”。


    青黛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面对众人的注视，尴尬感油然而生。


    “你怎么不早说？”现场导演一脸崩溃，冲着青黛喊道。


    “也没人问过这个问题啊。”青黛十分委屈。


    这事不能怪她。她是个“古代人”，根本不知道上载意识需要脑机接口，但在九幽这是常识，确实没人会特意询问。刚才是休眠舱里的AI不断重复“搜索脑机接口失败，请打开脑机接口”，她才猜到出了问题。


    【怎么会有人没有脑机接口？】


    观众们明显也震惊了，开始疯狂刷弹幕。


    【我妈也没有脑机接口，她抵制所有侵入式设备和机械改造。】


    【青黛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是自然主义者？】


    九幽有一群自然主义者，十分反对人体高科技化，比如机械肢体改造，比如脑机接口，比如仿生人，他们认为人就该有个人的样子，机器就该是机器，把人改造成半人半机器，让机器拥有人的智慧，都是反人类的，会酿下大祸。


    【自然主义者该是什么样子？他们只是恐惧高科技会不可控，又不代表别的。】


    【同意，不要拿标签来定义人性。】


    此时，一直躲在导播室未曾露面的汪泰初冲了出来，对着手下大喊：“去找个顶级的义体医生来！临时给她安个脑机接口。”


    “来不及的，汪导，安装脑机接口是大手术，等她恢复，咱们真人秀说不定都结束了。”略懂义体知识的现场导演当即否定了汪泰初的想法。


    安装脑机接口确实很麻烦，需要开颅和接驳神经，虽然当下医疗科技极为发达，但牵扯到开颅依然不容马虎，必然要进行术前检查，以及术后恢复，从术前检查，做手术，到最终脑机接口经过测试可以正常使用，至少需要一周到十天的时间。


    “那我走？”青黛觉得耽误大家的时间不合适，她十分尴尬地从休眠舱里爬了出来。


    “你不能走！你跟我们签了约的！”汪泰初大喊，按住了青黛。


    这样的摇钱树，怎么可能放她走？


    “没别的办法了？”汪泰初脸都绿了，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杀手秀奇才放在眼前，却没办法利用到极致。


    “确实没有。”现场导演说，“除非，咱们现在终止比赛，召回那些已经意识上载的选手，集体等着青黛做手术。”


    “那怎么可能？让观众也等十天？我的节目播不播了？”汪泰初一脸气急败坏。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时，莫之臻休眠舱的指示灯忽然灭了，他竟然也从休眠舱里跳了出来。


    【莫之臻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陪她退赛吗？这也太壮烈了。】


    【扶我起来，我还能嗑！】


    【复婚cp就是甜！】


    莫之臻走到汪泰初身边，跟他低语了几句，汪泰初听完眼睛开始放光，并拼命点着头。


    【有什么是我堂堂VIP全订用户不能听的？放出来啊！】


    【+1】


    【+1】


    ……


    “来得及吗？”汪泰初低声下气地问莫之臻道。


    “我现在让那边准备好，带她过去，应该来得及。”莫之臻道，“我安顿好她，再回来继续比赛。”


    “可以可以。”汪泰初此时给莫之臻磕头的心思都有了。


    他知道莫之臻不是在帮节目组，是在帮青黛，但他不在乎，能救节目就行。


    “那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青黛心虚道。


    太虚了，之前被人家莫之臻救了一次就没表示，现在又来一次。


    “不打紧。”莫之臻摆了摆手，“走吧。”


    在通往顶层停车场的路上，青黛没忍住好奇心，还是问了出来：“到底是什么办法？”


    “我家公司的实验室正在研究无侵入的意识上载，已经到了应用阶段，可以不需要脑机接口把意识传送上去。”莫之臻解释。


    “这么高级的吗？真厉害！”青黛感慨道。


    她其实也不懂，就是随便感慨感慨，不让话掉地上。


    俩人上了悬浮车后，青黛就开始酝酿谢词了，但直到悬浮车都开出去15分钟了，她都没说出半句话来。


    倒不是她这人矫情，反而是因为太实在——莫之臻对她的好和帮助，都是建立在对她有意思的基础上的，她认为在无法回应他的情感的前提下，所有口头的感谢，都是虚伪且毫无意义的。


    “你不用觉得尴尬，也不用道谢，这些都是我自愿的行为。”莫之臻倒是贴心，直接替她把话说了。


    “我……我……”青黛感觉更尴尬了。


    半小时后，他们的悬浮车停在了一栋大厦的顶层，顶层停车场上空悬着的巨大标志「MOQI」无比闪耀。


    “MOQI是你家的公司？”青黛顾不上尴尬了，语气中全是震惊。


    哪怕青黛刚来没多久的古代人，她也知道MOQI的名字，九幽几乎所有的科技类电子类产品，都是这个牌子的。就连她在监狱里使用的电灯和呼叫器，都印着这个logo。


    简直如雷贯耳，如影随形。


    而且，她在监狱里也阅读过这个公司老板的创业史——什么黑市贫民白手起家之类的。


    “是。”莫之臻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莫之臻，你脑子有病吧？财阀二代去参加杀手秀，生怕你那富可敌国的财产有人继承是吧？”


    “你不知道吗？”莫之臻耸了耸肩，“富二代都喜欢追求刺激。”


    “这未免也太刺激了吧？”青黛皱着眉道，“还有，你这么有钱，我被联邦国安局抓的时候，你干什么不使出金钱攻势直接把我捞回来？暗戳戳地帮我散播什么新闻啊？”


    莫之臻面对青黛的“指责”，没憋住，笑出了声：“你这种人设，难道不该死都不花别人一分钱，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吗？怎么能伸手要？”


    “我有什么人设？别给我扣高帽我跟你说，我又不跟你谈恋爱，花你的钱那叫占资本主义的便宜，不叫出卖灵魂。”


    “你说得对。”莫之臻笑得很是爽朗，调子中全是对“被甩”的冰释前嫌，“不过，我要是直接去捞你，你就完了。”


    “什么意思？”


    “联邦国安局刚上来的老大，是我们对家公司的走狗。你也不想成为公司博弈的棋子吧？”


    “啧啧，真复杂。”


    莫之臻忽然看向青黛，低声问：“那我现在这个身份，会不会让你对我产生多一点好感。”


    “相反，我觉得我们更不合适了。”青黛摇摇头。


    这是她的心里话——之前因为警匪有别不合适，现在因为阶级差别不合适，一个大资产阶级一个无产阶级，门不当户不对的。


    莫之臻听完竟然笑了，他把车停好，带着青黛进入了顶层的专梯，他用虹膜刷开生物电子锁，按下了实验室的楼层，专梯下降的速度快到离谱，极快的，他们就到了要去的楼层。


    穿过那极具科幻感的走廊，莫之臻把青黛带到了一个让人眼花缭乱的实验室。


    实验室整体色调以白色为主，墙壁上的显示屏上实时滚动着各种复杂的神经数据和意识波动图谱。天花板上悬挂着几台全息投影仪，投射出三维的神经元网络模型。


    实验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透明舱，舱内充满了淡蓝色的液体，舱体上方是一块悬浮的全息屏幕，用来显示实验体的脑部三维模型，并实时监控着神经信号的传输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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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意识上载的核心设备——意识同步舱。等下你就要躺在里面进行上载。”莫之臻给青黛介绍道，“液体中漂浮着的会发光那些是纳米机器人，用来连接你和舱体的。舱体周围连接着的那些半透明的光纤，是用来传输神经信号的。”


    莫之臻指着光线连接的超级模拟机说：“这个机器是用来将人脑的神经信号转化为数字信号的，然后传入这里……”他把手指指向实验室左侧高耸的服务器机柜，机柜表面覆盖着流动的光纹，仿佛在呼吸一般，“这些服务器是负责意识上载的「大脑」。”


    机柜旁边是一张巨大的控制台，台面上布满了全息触控面板，两个工程师正在埋着头调整着参数。


    他们看到莫之臻后，站起身，很礼貌地跟他点头打了个招呼。


    “是要上载这位小姐的意识吗？”其中一个工程师问道。


    “对。”


    “之前那个传送坐标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会出现偏差，我得提前跟你们说一声。”工程师汇报道。


    “影响大吗？”莫之臻问道。


    “应该不大吧？”工程师说道。


    工程师也不知道他们家少爷上载意识要干什么，如果是去参观游玩，那确实影响不大。


    “这位小姐，我们这边准备好了，咱们可以开始了。”工程师递给青黛一套材质奇怪的服装，“这是纳米服，用来更好地进行电子捕捉，数据交换和传输的。”


    圆柱形透明舱的舱盖缓缓打开了，换好衣服的青黛伸手摸了摸那淡蓝色的液体，是啫喱状的，并不凉，但触感有点奇怪。


    看到青黛的反应，工程师立马解释道：“这种液体的功能有几个，首先是协助纳米机器人促进信号交换，其次是让你漂浮起来，减少重力对各方面的影响，最后，它可以给躯壳提供维持生命体征的营养液，以及避免肌肉萎缩。”


    青黛扶着舱壁，慢慢躺了下去。


    在透明舱的舱门被关上那一瞬，青黛还是有种自己被淹没而窒息的错觉。


    但很快，她的感官开始扩散，随即，她竟然看到自己被铺天盖地的数字洪流冲得支离破碎，她的碎片被数字流卷动着奔涌向前，不可阻挡。


    极快的，她的感知开始恢复——先是视觉，数字流慢慢消散，眼前开始出现城市的街景，完全区别于九幽的街景，华丽，繁复，到处都是玻璃幕墙和绚烂的霓虹灯，跟摩天大楼等高的全息投影演绎着各种内容；再是听觉，人声，机械声，车声，声声入耳，嘈杂，热闹；接着是嗅觉，她能闻到一切，雨后大地的潮湿味，街边小贩制作的食物味，还有路过的妙龄女子的香水味。


    这一切都真实到青黛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睡着后，被转移到了一个现实中的其他城市而已。


    但很快，她这个想法被纠正了——她的视网膜上出现了一块半透明的面板，上面写着一行字：


    临时用户18967283，欢迎来到洞天。


    一块面板悬浮在视野前，这新奇的体验让青黛不断转动头部和变换视野来测试这面板的跟随情况。


    她把头转了180度后，隐约看到面板后面站着一个人，似乎正看向自己。


    当青黛的视觉焦点落在那个人身上时，面板就自动消失了，很是高级。


    看着自己的是一个女人，年纪不大，二十出头，长得秀秀气气，但浑身杀气腾腾。一身深灰色的中式制服，金色的盘扣，皮质长靴，腰间还挂着佩刀。


    佩刀？青黛感觉这个武器不伦不类的。


    “你有事？”青黛问道。


    那姑娘对着青黛露出一个极其复杂的笑容：“我第一天上班，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传送到我面前，这是在挑衅我啊？还是给我送业绩啊？”


    青黛大概知道这姑娘是谁了——洞天移民局抓偷非法入侵意识的，也就是她们说的赛博道士——专门抓自己这种人的人。


    青黛二话不说，撒腿就开始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