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悬于天际，静谧的树林间，突然出现了窸窸簌簌的声音。


    祝愉身着茶白斗篷，纵然所过之处空无一人，也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她不断拨开挡路的枝叶，心跳得很快，紧张的脚步不敢停留，仿佛有人在追逐。


    眼前树影斑驳，她不知道这条路要走多久，也不知道终点在何处。


    “砰！”


    猝不及防被树根绊倒，身体腾空的一瞬间祝愉头脑空白，摔落时无法控制方向，让荆棘划破了脸。


    道路是向下倾斜的，她失去重心，整个人向下滚落，掉到坑里才停下。


    “呼。”


    身体酸痛，祝愉平躺在地，盯着天上的月亮，大口喘着气。


    心中满是迷茫，可此刻视野的广阔，空气中尽是草的清香，而没有花的浓郁，而且她乱糟糟的，耳边没有唠叨……


    祝愉喜欢这一刻。


    月亮悄悄隐匿身形，天也就亮了。


    “夫人还没起吗？”知夏睡了个饱觉，伸着懒腰出门。


    知春先她两刻钟就守在了祝愉的房门前，满脸困惑。按理说，前几日这个时候夫人已经起了，可今日一点动静都没有。


    “昨日王爷来了，夫人今日起得自然会晚些。”知夏走近道，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知春耳边羞臊，点了点头，也觉得在理。


    于是她们坐在台阶上，又等了两刻钟。


    直到殷舟等不及现身，问：“王爷还在里面吗？”


    知春和知夏各自摇了摇头。


    “王爷是不会这么晚才走的，夫人这会儿也该起了才对。”殷舟望向前山，“莫不是夫人起得比你们还早？”


    知春觉得也在理，迟疑地走到门前，试探地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知春贴耳去听，依旧没有动静。


    不对劲，她小心翼翼推开门，借着门缝往里瞧。


    空无一人。


    “还真不在。”知春立马往前山跑。


    “起这么早。”知夏嘀咕一声，也跟上去。


    谁料前几日抄写的小隔间里也不见夫人的人影，也没有多出抄好的经文。


    殷舟心生不好的预感，“你们去问问道长，我去其他地方找找。”


    “好。”


    用斋饭的云间、藏经阁、散步的小道……全都不见夫人踪影。


    殷舟的速度很快，不到两刻钟就四处跑了一趟回来，和知春知夏碰面。


    “怎么样，找到夫人了吗？”


    知春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问遍了，都说今日没见过夫人。”


    “再去问问今日来烧香的人，看他们有没有撞见夫人下山。”


    “好。”


    知春刚要去，又听到殷舟严肃道：“问仔细点，找不到夫人，我们都要完蛋！”


    一颗心瞬间就悬了起来。


    *


    祝愉神经紧绷，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在天亮时，找到了出口。


    还在祝家的时候娇生惯养，但凡要多走几步的路程都是坐轿子。跟了商褚后更是连门都不怎么出，双腿疲软的祝愉一屁股坐地上，感觉自己要废了。


    她左右望去，这是乡野间，人烟稀少。


    不能久留，祝愉心想。天亮之后，知春他们就会发现她不见了，一旦他们上报商褚，定会有人追来。


    不管她在商褚心里重不重要，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对商褚而言，她是他的所属物，所以绝不会容忍她无缘无故消失。


    如果被他抓到，那下场……她不敢想。


    商褚自己，还有他手下那些人都极其敏锐，且行动力十足。她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避一避。


    祝愉按了按腿，正打算站起来，脚踝处却受到了拉扯。


    她以为是被草缠住了，回头去解，却见……


    “啊！”


    血淋淋的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滚开！”


    祝愉浑身一震，头皮发麻，惊慌到了极点。她疯狂乱踹，想要将其甩开。


    “救……救救我……”


    沾满血迹的手死死抓着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好像是人的声音，祝愉整个人僵住，惊魂未定。


    “救我……救……”


    祝愉好一会儿才有所反应，伸出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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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手，拨开草丛。


    杂草间，趴着一个负伤的年轻男子，他的头发上、衣服上、裸露的皮肤上全是血迹。他半睁着眼，气息微弱，嘴唇一张一合。


    活的，祝愉眉头紧锁。


    “什么人？”


    “我……我不是坏人，救救我，是、是山匪劫道，把我、把我丢在这。”


    这地方还有山匪过境？那更不能久留，祝愉咬着牙，掰开他的手。


    “救我！求你……”


    祝愉看着他，心生犹豫。他的背上不知是刀伤还是剑上，被划了好几道，腿上也是。


    倒也可怜。


    “你别动。”祝愉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番他的伤口。


    “我手头没有伤药，我也拖不动你。”她叹了口气，“你再坚持一下，我去给你找人。”


    男子的气息越来越弱，“谢、谢。”


    突然有人命压在了肩上，祝愉顾不上休息，迈开酸痛的腿，朝直觉选择的方向，一路小跑。


    一边跑，脑子里还要一边想，她能去找谁帮忙？她没那么无私，她得先确保自己不会被商褚抓回去。


    祝家已经没了，“祝愉”也已经死了，她曾经的身份不仅不能给她帮助，甚至还有危险。她现在的身份更是见不得人，认识的人都跟商褚脱不了干系。


    难道要找陌生的好心人吗？可她逃跑得突然，手中没有银钱做报酬，但商褚却能用悬赏来抓她。


    怎么办？


    *


    没有办法了，知春急得团团转，问谁都说没见过夫人，可夫人难道还能凭空失踪不成？


    “她莫不是昨夜和王爷一起走了？”知夏也肉眼可见地着急了起来。


    “不太可能吧。”知春不知所措。


    知夏想不出别的原因，“万一呢，你说是不是？”她看向不说话的殷舟。


    王爷带着夫人走了岂会一点消息都没给他，殷舟心头困惑，可他又想不到别的原因能让夫人消失得这般彻底。


    “可是……”知春满脸为难，“要想验证这个可能，就得去找王爷，让王爷知道我们把夫人看丢了的话……”


    俱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