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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昼渐长，天气也渐热，很多人换上了夏季校服。


    傍晚，昏黄的日光从树梢穿过，给校园里穿白色衬衫的学生打上一层金辉。


    凌佑在数不清第多少次尝试后，终于放弃了食堂，买了两包饼干回去，发现左淮休又是早早地就坐在了教室里。


    橘色的夕晖在他身后，很有氛围感。


    “你不吃饭？”凌佑走过去坐下，撕开了饼干包装袋。


    左淮休拿出一会儿要用的英语听力试卷，说：“貔貅是不需要吃饭的。”


    凌佑撇了下嘴：“真神了。”


    他要是也不用吃饭就好了，这几天吃面包饼干都快要吃吐了。


    嚼了两块，他实在有点咽不下去，转头问：“喂，之前你带的煎饼在哪个档口买的？”


    然而左淮休没理他。


    凌佑皱眉又喊了声：“喂，跟你说话呢。”


    “我不叫喂。”


    凌佑被噎了下，只好叫他的名字：“左淮休。”


    左淮休这才看向他说：“不是买的，那天我妈过来给我带的。”


    凌佑语塞，失望地又抓起一块饼干。


    “还想吃？”


    “没想，就问问。”


    凌佑偏开头，左淮休轻笑了一声：“要是想吃，周末来我家里，我妈给你做。”


    “没想吃。”凌佑秒拒。


    话音一落，余乐乐从后门进来了，朝着凌佑就喊：“佑哥，你让我问煎饼在哪搞，我问了，咱学校没卖煎饼的。”


    凌佑：“......”


    左淮休忍不住笑道：“你要是答应我的条件，我天天给你带。”


    “不可能。”凌佑瞪他一眼。


    余乐乐走回自己的座位，说：“不过佑哥，听说明天食堂要升级菜单，你可以去看看。”


    “换一批难吃的？”


    “去看看呗，不然你买的饭都让我吃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嘿嘿。”


    余乐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凌佑才想起来那天余乐乐给他说的话。


    “你之前说谁抢你钱，怎么不给老师说？”他问。


    余乐乐急忙摇头：“我可不敢，听说赵进川他哥混道上的。”


    “什么年代了还怕这。”凌佑嗤笑一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绕着他走。”


    余乐乐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了。


    教室的人差不多来齐了，都开始准备晚自习开始前的英语听力。


    凌佑虽然小学上的双语学校，但从初中不怎么学了之后也就慢慢忘了。


    现在看着高中的听力试卷有点眼花，广播里男女对话的声音也听不出来几个词。


    而且，英语老师还在过道里转来转去，时不时就停下瞥一眼他的试卷，让他很紧张。


    不想丢脸，他只好硬着头皮随便往上蒙，到结束才吐出一口气。


    然而放松了还不到一分钟，英语老师就夹着嗓子说：“我刚听你们班主任说，凌佑小学是在北城双语学校读的呀。”


    不少人都转过头去看，让凌佑有种不详的预感。


    英语老师从讲台上拿起一张纸，笑眯眯地朝他说：“北城双语出来的口语水平肯定很棒，来，凌佑给大家读一下刚才的最后一部分。”


    凌佑瞬间身体紧绷，呆住了。


    老师以为他是害羞，又喊了他一声，还朝其他人说：“大家给他点鼓励。”


    其他人很识相地鼓掌。


    在一片掌声中，左淮休笑着说：“加油，佑仔。”


    凌佑瞪了他一眼，但气氛都到这了，他也只能起身走向讲台。


    老师把听力材料递给他，然后站到窗户边，把讲台让给了他。


    全教室五十个人都盯着他，让凌佑紧张地发汗。可他扫了一眼最后一部分，按理来说最简单的第一段，他就有三个单词不认识。


    见凌佑迟迟不开口，老师说：“别紧张，读出来就行。”


    凌佑抿了下唇，心脏跳得巨快，刚吐出一个“good”，就紧张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了起来。


    “怎么啦？”老师见他神色不太对劲，急忙问。


    凌佑浑身发麻，整个人僵在那里，根本张不开嘴。


    教室里气氛尴尬，直到左淮休叫了一声：“老师。”


    其他人将目光投向左淮休。


    他说：“他嗓子疼，不太方便。”


    英语老师了然点头，走到凌佑旁边叮嘱道：“嗓子疼要说嘛，那先回去，改天再找你读吧。”


    凌佑如释重负，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小声说了句：“谢了。”


    脸也没朝着左淮休，但无疑是对他说的。


    “不客气。”左淮休转了下笔，又说，“但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答应我的条件，我亲口教你。”


    凌佑又瞪他一眼，一字一顿地说：“不可能。”


    左淮休不再多说，开始做英语试卷。


    凌佑也尝试着去做，但是很多单词都不认识。学校里不让带手机，他只能找余乐乐借了一本厚重的牛津词典，挨词挨句去查。


    英语老师走过他旁边时，好像明白了什么，转了两圈就去六班盯自习了。


    晚自习一节五十分钟，左淮休做完整套试卷时，凌佑才做完两篇阅读，第三篇的单词还没查完，下课铃就响了。


    “最后一排往前收一下答题卡。”英语课代表喊道。


    凌佑想起还没涂卡，手忙脚乱地找涂卡笔。


    左淮休把自己的笔推到他的课桌上，起身拍了下他的后背：“慢慢涂，别慌。”


    说完他去前面收卡了。


    凌佑抬头瞄了他一眼，对上眼神后又匆忙低下头。


    他突然有点想听听左淮休到底会提出什么条件。


    但这个念头立马就消失了。


    左淮休收完卡，绕回凌佑旁边，等他涂完后扫了一眼，笑出了声：“佑仔，实在不行，你踩一脚吧。”


    “......滚。”


    左淮休把卡交给英语课代表，坐回凌佑旁边：“佑仔，你大学想学什么专业？”


    “考不上。”凌佑撇开脸，突然又问，“我现在的情况，能活多久？”


    左淮休比了个耶：“不让我咬的话，最多两年。”


    凌佑心里一沉。


    “所以要不要答应我的条件呢？”左淮休揽上他的肩膀，凑到他耳朵边上，“真不是不讲理的条件。”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呼出来的气让凌佑耳朵发热。


    凌佑瞥向他，抿了抿嘴唇，刚要开口，讲台上传来一声尖叫。


    金灿拿着几个红色的小本本放在了讲台上，前排一堆人都跑过去围观。


    “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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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家级一等奖牛逼啊！”大高个儿刘浩在外围看清了。


    “谁！”后排也有人凑过去了。


    “还用问，当然是咱左哥！”


    “左哥请吃饭！”一伙男生朝左淮休喊。


    教室里闹成一片，把上课铃声都给盖住了。


    罗金香一进门就看到这番乱景，拍了几下门才把那群人吓散，冲回自己座位上。


    她走到讲台上，把几本证书摆好，推了下眼镜。


    “还让别人请吃饭呢，自己怎么不考一个去，真好意思。”罗金香冲着嗓门最大的男生说。


    几个男生摸了摸头。


    罗金香说：“上学期竞赛的结果出来了，咱班有十三个人参加了三个科目，一个拿到了国奖，还有三个人拿到了省奖，都很优秀。”


    教室里响起一片掌声。


    “我念名字，过来领证书。包悦......”


    每走上去一个人，教室里就响起一阵掌声。


    凌佑看着获奖那些人脸上的笑容，突然有点抬不起头来。


    他从来都没得过奖。


    即使是在奖状人人有份的小学里，他也没有拿过。


    当时六年一共有十二次家长会，每次都要颁奖。凌益诚没在意过，白思云倒是参加过一次。


    然而那次，他因为被嘲讽是孤儿而跟同学打了架，不但没拿到奖，还让白思云跟他一起受批评。


    其他人都热烈鼓掌，凌佑却低着头在草稿纸上乱画，一脸沮丧。


    “左淮休。”罗金香最后念道。


    “左淮休同学拿到了两个奖，数学和生物都是国家级一等奖，在咱们省里是唯一一个。”


    “哇！”


    左淮休上去拿了奖，朝下面说：“期中考完了请你们吃饭。”


    “好耶！”


    他回到座位上，凌佑瞥了眼他手里的证书。


    “羡慕了？”左淮休把证书放到他面前，晃了下。


    凌佑嘁了一声：“谁稀罕，我要这玩意儿干什么。”


    左淮休笑了笑：“答应我的条件，你也能获奖。”


    “什么......”


    凌佑下意识地就要问是什么条件，但立刻刹住了嘴，撇开头：“不可能。”


    “那可真是遗憾了。”


    左淮休故意挨着他，用手抚摸证书的封面，嘴里念念有词。


    “这证书太丝滑了，摸起来就像是把手放在了玉石上。”


    说着，他还抓起凌佑的手放在证书滑动：“怎么样，触感是不是很丝滑？”


    凌佑紧咬着牙盯他，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犯贱之人。


    他猛地抬起胳膊，推开了左淮休：“滚。”


    他托着腮，看着数学试卷上的题，心里越来越烦躁。


    真讨厌这样无能的自己，无论是身体上、社交上还是学习上，自己都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到。


    这样下去，也没有续命的必要了。


    凌佑深呼吸了一口气，抓着笔在试卷上戳出一个洞来。


    “没什么不可能。”


    抱怨中，一道声音突然传入耳中，凌佑愣住了，缓缓转过头看向左淮休。


    天空已经全部暗下来了，开着窗户，外面槐树上的小白花映着光随风摆动，左淮休的笑容比花上的月色还撩人。


    “只要去做，总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