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决胜局，凌佑先接发球。


    王明吸取了上一局的教训，不再跟着凌佑的节奏拼前三板，而是选择开长球跟凌佑打相持。


    凌佑在上一局几乎消耗了所有的体力，这会儿每迈动一步、挥动一下胳膊，都觉得像是要搬走一块上吨重的石头，反应根本跟不上对方。


    0-1......0-2......


    两个球后，凌佑竖着球拍撑在球台上，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的汗水流下，滴在蓝色的台面上，被阳光照得刺眼。


    他往左边瞥了一眼，左淮休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双臂叉在胸前，向上翘着嘴角。


    注意到了凌佑的目光后，他还特傲娇地撇开脸往天上看，还吹口哨，一副“不关我事哦，是你自己推开我的，哼”的样子。


    凌佑在心里骂了一声。


    对面的几个体育生见势头极妙，纷纷送上挑衅。


    “行不行啊？”


    “看你这表情是要难产？”


    “认输就早点认，0-10再认输可就输球又输面儿了。”


    ......


    垃圾话一串接一串，凌佑啧了一声，咬着牙发球。


    到底是易感期影响太严重，凌佑控不住球，想发个短的，结果发成了半出台，被王明一拍拉死。


    0-3。


    对面又开始嘲讽，凌佑这会儿腿也开始发抖了，他舔了下嘴唇，沾了汗液，咸涩的。


    “佑哥！加油！”余乐乐喊道，“兄弟有钱！”


    凌佑心里又生了草。


    周围有支持凌佑的人也跟着喊加油。


    他深吸一口气，又瞥了左淮休一眼，咬咬牙继续面向前方，准备发球。


    但王明毕竟是专业的，不可能放过好机会。


    在0-4后，凌佑咽了下口水，低着头思考人生。


    到对面催促时，他才又俯下身。


    球过来后，他摆到王明的左半台，然后又打两个大斜线，调动王明，角度越来越大，可在侧身正手冲直线时，球飞了。


    0-5。


    周围的欢呼声弱了很多。


    凌佑扶着球台，对面把球捡回来后，该换边了。


    王明擦过凌佑身边时，一旁的赵进川带着嗤笑声说：“你妈的可真丢人。”


    你、妈、的......


    三个字在凌佑脑子里顿时炸开了。


    右手，不自觉地握紧拍柄，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竭力压抑住胸中的怒火后，他黑着脸把球拍扔在了球台上，把周围人看了一愣。


    赵进川笑话说：“怎么？真要认输？怂比。”


    凌佑冷冷地盯他一眼说：“上个厕所。”


    在众人的目光中，他大步走到左淮休面前，抓住他的手，在观众和左淮休呆滞时，牵着人跑了！


    他抓着左淮休向操场入口跑去，身后能听到那伙体育生大声的嘲笑。


    左淮休大概知道凌佑想做什么，但他低头看到自己的手被凌佑抓着，还是被这如此霸道的做法惊到了。


    心里有种......


    小鹿乱撞的感觉。


    进了操场旁边的卫生间，凌佑直接拉开最边上唯一一个马桶的隔间。


    他把左淮休推坐在马桶盖上，自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头瘫在他的肩膀上，喘着粗气。


    “快咬。”他咽了下唾沫。


    头发被汗水浸湿，平时蓬松的碎发都耷拉下去了，显得乖了不少。


    左淮休缓过神来，伸手环住他的腰，防止他从腿上滑下去。


    “怎么现在找我了？”左淮休坏笑道，稍偏着头，压低声音在凌佑耳边说，“刚才不还推我吗？”


    “快咬。”凌佑的呼吸还是很凌乱，声音有些颤，听着挺可怜。


    左淮休趁他没力气，轻轻抚摸他的头：“嗯——那你答应我的条件吗？”


    “草。”凌佑闭上了眼睛，“不是说白送吗。”


    “刚才是白送。”左淮休抱紧了些，“但是你把我推开，狠狠地伤害了我的自尊心，所以现在不但要答应条件，还要加息。”


    “你他吗的。”凌佑蹙眉，“赶紧说。”


    “哎。”左淮休咧嘴一笑，晃了下脑袋跟凌佑的头碰在一起，“再叫声好听的就帮你。”


    这不是貔貅。


    这是狗。


    但都到这一步了，凌佑还是妥协了，咽了下口水轻声叫道：“左......左哥。”


    “嗯——听腻了”


    草。


    左淮休：“叫——叫主人吧！”


    “趁火打劫滚。”


    “是雪中送炭。”


    “狗东西。”


    “这时候还不乖？”


    受不了一直扯皮下去，凌佑张嘴在左淮休的锁骨上咬下去。


    左淮休闷哼一声，不过凌佑没太使劲，也使不上太大劲，咬了下就松口骂咧咧地催促：“少他吗废话！快咬！”


    都这会儿了脾气还这么冲，真是不怕他会生气反悔。


    左淮休唉了声，稍侧过身子微微张开双唇，垂头覆在凌佑的后颈上。


    牙尖刺破皮肤的一刹那，凌佑瞬间失神。


    初始，柚花的香味十分浓郁。


    渐而，槐花清淡的味道将其冲散。


    今天天气暖和，凌佑只穿了一件薄卫衣。因为打球和易感期，卫衣也被汗水浸湿了，跟左淮休贴着衣服，有些潮热。


    恍惚过后，凌佑的身体状态逐渐恢复正常。


    这次症状比较轻，左淮休咬的时间也比较短。


    将一点血迹舔干净后，他压着嗓子说：“你欠我一声主人。”


    “休狗。”凌佑嘟囔了一声。


    又回了会儿神，他嘶了口气，将头从左淮休肩窝上抬起。


    跟左淮休面对面时，他才突然注意到两个人的距离过于近了！


    而且他坐在左淮休的大腿上，左淮休的双手还搂着他的腰，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两人面对面对视，一时陷入了沉默。


    凌佑想着要站起来，刚挪了下腿，外面就传来一阵巨响。


    “佑哥！那伙体育生在倒计时！”余乐乐猛地推开门，冲到卫生间里。


    他没看到人，又喊：“佑哥，在吗？”


    凌佑被吓了一跳，慌张地把左淮休的手扯开，从他腿上下来。


    站起身后指着左淮休小声说：“你别动。”


    说完他开了隔间的门，走出去后又赶紧把门关上。


    “哎呦，佑哥你吓我一跳。”余乐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凌佑装作很自然地问：“什么倒计时？”


    “就是倒计时三分钟，你再不回去就说判你输。”


    凌佑皱眉，抻平衣服跑出去了。


    -


    回到操场时，赵进川正坐在乒乓球台上，看着手表倒数：“十,九,八......”


    凌佑从外面挤进来，戏谑道：“你要发射上天？”


    周围人爆出一阵笑声，赵进川刚才骄横的表情瞬间挂不住了。


    他从球桌上跳下来：“还有脸回来？”


    “上个厕所而已，你家上厕所就回不来了？”


    周围又是一阵笑声。


    赵进川被噎了下，转而继续笑道：“看你脸这么红，可别累猝死了。”


    “五三局都打得要死不活，太虚了吧。”


    “别狗叫了。”凌佑走到球台上，把拍子拿起来：“赶紧打完。”


    “被打个零蛋可别哭哈哈。”


    原本散去的人又重新过来围观，左淮休也走回来了。


    王帅坤问：“左哥，凌佑上厕所，怎么把你拉跑了？”


    刘浩开玩笑说：“可别是累得没劲了，让你帮他扶着吧。”


    见左淮休没反应，他惊愕：“卧槽，不会是真的吧？”


    “那倒不是因为那个。”左淮休抻了抻自己的外套衣领，“就帮忙递个纸。”


    “哦。”刘浩点头。


    左淮休看着重新上场的凌佑脑补了一番。


    如果他需要的话......也乐意奉陪。


    他把抻衣领的手放下来，站在他身后的刘媛惊掉了下巴。


    刘媛盯着左淮休的后衣领，使劲拽了下旁边的李晶晶。


    “什么啊？”李晶晶皱了下眉，她正在举着手机直播，被这么一拽，手机差点掉了。


    刘媛指着左淮休的后衣领，李晶晶随意瞟了一眼，眼神瞬间瞪直了。


    刘媛压着声音说：“为什么学霸的衣服会写凌佑的名字啊！”


    两个人都止不住嘴角上扬，李晶晶说：“都牵着手一起上厕所了，不能怪我们多想吧？”


    刘媛闭上双眼，双手合十：“脑补无罪......脑补无罪......”


    此时，凌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有绯闻傍身了，0-5的落后，他必须得专注起来。


    他盯着王明的半边球台，从左半台瞄到右半台，想好后抛出球，这次换用反手发球。


    王明判断旋转错误，接发球下网了。他啧了一声，出气似的拍了下被弹回来的乒乓球。


    1-5，凌佑靠发球追了一分。


    王明发球，凌佑摆短，两人斗了几板网前小球，在凌佑主动拧拉一板后，开始拼正手，球的落点各集中在两人的一个半台上。


    在观众的尖叫声中，凌佑强行拐了一条直线，王明没能接到。


    欢呼声达到了一个高潮，凌佑撩了下额前的碎发，又引来一群人的尖叫，像是凌佑自己在开表演赛一样，就差举灯牌了。


    2-5。


    王明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很快调整了战术，不为了打得帅而硬跟凌佑撕对角了。


    毕竟再帅，输了也是狼狈的那一方。


    他改打凌佑的中路，以及打台内球。


    凌佑一时没适应，刚缩近的分差又被拉开了。


    2-6后，两人的得分都集中在自己的发球轮次上，分数交替上升，来到了7-9。


    王明发球，凌佑惯性地准备接短球，然而对方发了个急长，凌佑被顶到，没接住。


    7-10。


    赛点出现了，而且还是三个连续的赛点。


    刚才看着凌佑不断追分的体育生这会儿都松了口气，心里很有底气地开始嘲讽。


    “八百块钱，准备好！”


    “佑哥勇敢飞，八百我来出！”余乐乐朝凌佑喊了一声。


    旁边的刘浩唉了一声：“三个赛点，还对方的发球轮，没戏了吧。”


    “可惜了啊。”王帅坤也摇了下头。


    凌佑这会儿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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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坠落深渊。


    左淮休默默地看着正在沉思的他，不说话，不打断他的思路。


    凌佑想好后，俯下身，紧盯着球。


    王明刚才偷了个长球，这一球又重新发到了凌佑的正手短位置，凌佑没急，耐心地跟王明来回推摆。


    手握三个赛点，王明处理球的时候不像刚才那么严谨了，而且出手有些犹豫，凌佑瞅准了一个稍微冒高的回球，暴挑得分。


    8-10挽救一个赛点，观众都欢呼起来。


    换到凌佑发球，他也没害怕失误，出手十分果断，就是跟王明打相持球，拉了一个正手大斜线，又弹一个反手大角度，在王明退到远台时，凌佑侧身正手暴冲。


    9-10又挽救一个赛点。


    周围人的尖叫声越来越大。


    连续丢了两个赛点，只剩下一个，王明心里有些发虚，直接导致他接下一球时出现失误，被凌佑一板拧拉直线打穿了。


    “卧槽牛逼！”


    “太帅啦啊啊啊！”


    “加油！凌佑加油！”


    比起全面压制，观众更喜欢看逆转的戏码，每个人都紧张激动地出了汗。


    各种嘶吼声混在一起，吵得王明心烦。


    一旁的赵进川眉头拧巴着，朝王明喊：“草，明子你行不行，省二选手输给无名小卒，丢不丢人？”


    被自己的兄弟嘲讽，王明憋着一口气。


    10-10，看谁能连拿两分了。


    被影响了心态，王明发了一个菜球，又是被凌佑一板拉穿。


    “太帅了啊啊啊！”


    从7-10到11-10，赛点的主角换了人。


    但凌佑没松懈，仍然全神贯注，准备发球。


    王明也紧张起来了，盯着球。


    乒乓球抛起，是长球，最终凌佑还是选择打自己的优势球。


    王明有所准备，反手拧拉。


    凌佑反手撕斜线。


    王明换正手打中路追身位。


    凌佑被迫侧身正手击球，稍稍退台。


    王明偷凌佑露出的正手空档，凌佑臂展长，快步反拉斜线，王明继续压反手。


    凌佑场面上很被动，在王明又打正手时，凌佑有些失位，退台有点远，他只好削了一板。


    快节奏瞬间被这一板削球改变。


    王明继续进攻，凌佑此时已经退到了远台，这样打下去肯定会被王明拉穿。


    在王明稍微有些保守的一板后，凌佑压低身子，在离台三米远的地方拉了个弧圈。


    “卧槽！这个腰！”


    凌佑的腰压得上半身几乎和地面平行了，连男生都跟着尖叫。


    王明错失了一次机会，凌佑拉的弧圈球质量很高，王明接球弹起，球飞高再落下时，凌佑冲到近台的位置，狠扣一板。


    攻防转换，王明被攻得不断退台。


    几个回合后，凌佑找准点，一记扣杀！


    角度太大，王明救球倒地。


    凌佑跳起，紧跟一板暴扣。


    拿下！


    “卧槽！”


    “赢了！”


    观众群里全都是不断的卧槽卧槽卧槽，除了卧槽和帅死了说不出别的。


    一伙体育生脸都黑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王帅坤晃着左淮休的肩膀：“卧槽！我那球拍赢过专业选手了！”


    “嗯，升值了。”左淮休点头，“记得交增值税。”


    “太他吗牛逼了。”刘浩捂着自己的胸口，看凌佑的眼神都带上了一种敬仰。


    余乐乐则眼含泪光：“佑哥居然为了帮我拿回钱，拼到这种地步，他真的我哭死！”


    一些围观的女生纷纷入粉，拿着手机拍照。


    “没有人不会看了不说一声帅！”


    “啊啊啊啊弟弟，学姐出钱请你当乒乓球陪练！”


    ......


    群众在疯狂，对手在自闭。


    王明被打服了，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凌佑面前：“厉害啊，兄弟，怎么不走专业的？”


    “有天赋，没兴趣。”凌佑说。


    这就是他消遣时间的一种方式而已，凌益诚也不会允许他走职业运动员这条路。


    凌佑走到赵进川面前，说：“怎么样？赶紧把钱还回来。”


    赵进川沉着脸，从兜里掏出四张红钞。


    “还有一个月的打饭，可别忘了。”凌佑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对方吃瘪的表情，心里暗爽，脸上也掩饰不住嘚瑟的表情。


    赵进川脸上挂不住，随着就领着一伙人走了。


    余乐乐接过凌佑递过来的400块钱，热泪盈眶：“多谢佑哥！今天请你吃饭！”


    王帅坤双手捧过“赢了省二选手”的乒乓球拍：“多谢佑哥镀金，请吃饭算我一份。”


    刘浩看着两个人狗腿的样子，鄙夷后又突然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卧槽！王明把我拍顺走了！”


    “哈哈哈哈！”


    几个5班的同学都围了过来，笑话着刘浩，让他赶紧去追。


    左淮休则悄悄走到凌佑身后，凑他耳边说：“佑仔可真厉害。”


    “那当然。”凌佑骄傲地笑了。


    左淮休看他得意的表情，猜他大概是把“条件”抛到脑后了。


    但是人家正在兴头上，他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泼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