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吧。哭吧。”


    火条麻俯视着她,尾巴越收越紧,好像两人是一个整体:


    “叫的越惨越好。然后告诉我,十月夜对你做了什么?痛吗?你求饶过了吗?”


    他又靠近了她的脸庞一点,翠绿色的眼睛仿佛要滴出毒素来,腐蚀掉她的皮肉:


    “那个时候想死吗?”


    花香味被缓缓溢出的血腥味扰乱。


    奥黛尔的眼前发黑,在仅存一丝的呼吸中瞥见死亡的阴影。火条麻松开尾巴的那一秒,阴影随之退却,房间里的光线轰隆刺入眼底,散射成淡淡光点。


    “……告诉我。”


    他化为了人形,蹲在她面前看她抓着喉咙竭力呼吸,色彩浓重的睫毛之下的眼睛毫无波动:


    “快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眼前有闪过什么人吗?”


    奥黛尔像一条被剁了尾巴的鱼。毫无自保能力,只能在光圈下眼睁睁注视着近处的危险。


    那一丝一丝从红色长发间泄露下来的光线构成了诡谲线条,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要保持清醒。火条麻正压在她的身上,并且举起了手里的……


    翼梭。


    玻璃和金属花饰组合而成的翼梭是鲜艳欲滴的红色,能够穿透皮肤的尖锐红色。那是雪姬送给所有孕母的工具。


    抓住机会!


    这个念头闪过之时,烟管倏地落下,向着她毫无防备的喉咙猛刺。


    鲜血的味道已经在她喉咙里涌动,督促着她赶紧做出反应。她烦躁地一挥手想抹去那些不愉快的联想,正是在这时一声沉闷的撕裂声阻断了所有杂音。短短的寂静过后,刚才看见的尖锐烟管尖头和点滴血液穿透手掌而出。


    一片暖意侵蚀脸颊。被血惊动的眼珠向上转动,看见殷红的细流正在沿着手背蔓延。再往上,手指缝里,是手拿利器和她对峙的火条麻的双眼。


    奥黛尔已经不能在全身进行的疼痛之上再感受到其他痛意,现在她只是惊讶地“嗯”了一声,手指并不灵活地去抓挠那根植根于掌中的细细翼梭,在缓缓散开的血污中惊讶地瞪着上方。


    “叫啊。”


    他把翼梭又往下压了一点,伤口被搅动,崩裂的声音让他纵声大笑:


    “曾经你还挺有意思的。你会感觉到我在欺负你,你也会求饶,对吧?现在呢?奥黛尔,看我,看我。你为什么不求我放过你?”


    尖头又接近了几分,在她的眼球上留下可怕的一丝尖利阴影。


    手掌伤口里的骨骼和翼梭的倒钩摩擦,像身体里传来的哀鸣。


    嘎吱。嘎吱。


    奥黛尔眼前被点点黑红色污染,被刺穿,被腐蚀的嘎吱嘎吱声和笑声竟然奇妙的和谐。她在笑吗?她在哭吗?在求饶吗?


    不,我没有求饶过。


    从来没有过。


    危险还在降临。绿色的眼睛漂浮在血污之外凝视着她,变幻出很多影子。有毒的液体,药草燃烧的烟雾,开始腐烂膨胀的尸体,咧开的嘴角,要钻入她的脑内吸取她的骨髓的笑声……


    她肚子咕噜一响。


    有一个影子从记忆里飘出来,吹散她眼前黏着的血色,让她看清楚眼前的火条麻的每一处细节——


    他只不过是个身体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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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力的毛虫罢了。


    指甲在掌中异物上挠出尖锐的摩擦声。手指毫不犹豫合拢,将蕴含了丝线的透明细管捏爆成渣,每一片插入皮肤的碎片都折射出她被染红的眼睛。


    她举起双手死死掐住火条麻,跪坐在他软绵绵的身体上,沾满丝线的手指顺着伤口撕开那层绚丽的外皮。


    火条麻还在因为大笑而全身颤抖,两人像是玩游戏的亲密好友互相搂抱,她能感到他的腹部的卵鞘滑动,而他毫不介意地敞开怀抱:


    “来啊,我不怕死。但是你敢吗?”


    奥黛尔抬手,手掌上还插着断裂的半截翼梭。未凝固的血顺着碎玻璃滴落,落在毛虫的体表上,毫无痕迹。


    “做啊。现在就动手啊。”


    他轻声道:


    “杀了我!”


    她用力将翼梭捅入火条麻的眼睛里,感觉到阻力消失,液体浸润手心带来冰凉麻木感后更加深入地捅进去,让眼球成为自己手中一摊绵软稀烂的泥浆。


    灼烧,跳动的血管得以平息,在另一具捣烂的身体里获得重生。


    毛虫的笑声和无意识挣扎好像都被她握在手中,随时可以抽丝剥茧,重组成为一个杂乱无章的记忆节点。


    对,这段她看不懂的思维是来源于火条麻的。


    地板在消失,光线也在裂解,她满手血迹,被空气里交汇的细微线索吸引,站起来,转过身去,看见了其他毛虫……


    不,现在她还不想面对现实。


    奥黛尔举起湿润的红色手掌覆盖了自己的眼睛,向后跌入正在旋转,尖叫的火条麻的记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