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毛虫和蝴蝶出生时有什么不一样吗?”


    “嗯,很复杂的问题。不过如果我假设这个问题是一个通俗的,含有物种侮辱性质的玩笑话,那么问题的重点将变成——”


    “够了,你已经毁了气氛。”


    带电流的栏杆外,处于囚犯的视角盲区的两人一直在断断续续的对话,伴随着模糊的切割声,流水声和灼烧声。声音穿透几层坚固的安保措施,再透进栏杆里,不免带上了一丝残酷的冷静意味。


    奥黛尔在躁动的囚笼里一刻也待不住。


    她很轻易就钻出栏杆,回头看着那些被困住的囚犯。


    他们大多数是海洋生物,还有一些毛虫和蝴蝶。大小不一的囚室铭牌上分别标注了它们的一些简短信息和感染程度。最为严重的几个囚室已经空了,被切断能源的灰色栏杆后面满是划痕和黑色印记,看着有些不详。


    有一只标注“重度感染”的蝴蝶让奥黛尔印象深刻。倒不是因为被菌丝缠绕的相貌有什么特别的,是她好像见过这只蝴蝶的翅膀图案……


    在某个时间点的诺曼的飞行器上。


    蝴蝶的身体虽然已经消亡,占据它的菌丝依然活跃,擅自在空气中盘旋弯绕,寻找出路。囚笼上的检测装置也一直滴滴提示着检测到黑菌病孢子。


    正在奥黛尔观察时,蝴蝶腹部的一个脓包终于破裂,吐出黑血和一小块腐肉。检测装置的滴滴声转变为了尖锐的呜呜声,吸引主人前来查看。


    安保系统被一层一层撤下。门缝里透出阴影。


    奥黛尔不想再冒险出现在诺曼的视线范围里,在门打开之前就藏进了囚笼的角落,找了个隐蔽角度偷看。


    滑过地面的阴影最终出现在了一个较为正常的诺曼的脚下。


    他的皮肤上还留下了一些伤痕,部分被厚重的外袍遮盖,部分依然依靠着血浆包的注射来修复。尽管如此,现在的他比起之前的样貌来说依然可以算得上是精神不错。


    那件点缀了细碎淡蓝色钻石的血色外袍就像是从他苍白,僵硬的新身体里生长出来的臃肿血肉。


    囚笼里的生物集体胆战心惊地接受着穿红衣的主人的注视。


    那只正在被黑菌吞噬的蝴蝶引起了他的笑声。


    “回收”键按下之后,蝴蝶开始原地旋转,被快速切割粉碎成一滩湿漉漉的粉尘。


    脚步声来到火条麻的囚笼的栏杆前面。


    火条麻原本在装睡,听到脑虫们解除栏杆限制的声音后瞅准机会冲向其中一只,居然撞倒了一只脑虫。这只脑虫仰面倒在地上缩起了机械爪,火条麻想爬过它逃出去,其他脑虫的机械手迅速给他一针药剂。


    这药剂让奥黛尔也跟着一起眩晕,意识飘飘忽忽回到了火条麻的身体里。


    脑虫的机械臂扣在皮肤上,拖拽着她到了一间闪光,有仪器滴答的房间里。她还路过了一些正在冷却的食物。


    其中有一罐吃了一半的巧克力糕。


    她真的很需要一罐巧克力糕,甚至想为此问一下诺曼可不可以给她一罐。


    被脑虫拖拽,四肢沉重的下坠,摩擦地面的感觉太难受了。但是同时大脑无法对此做出正确的判断。她的身体各个部位的感受是分散的。


    脑虫把她扔到血迹未干的悬浮平台上之后,她感到自己也许还是一动不动的好。


    一袋虫蜜悬在头顶,通过吸管渗入嘴里。


    火条麻的声音从她身体里发出来:


    “你想让我感染黑菌病,然后研究我?我……我真的是紫夫人的孕母……”


    “拜托,别说话。”


    诺曼坐在附近的某个地方,声音震慑住了她:


    “这是我最后一点礼貌用语。”


    她一点一点地控制自己的视线往那边偏转,让飘荡在空中的光线和阴影都回到原来的位置,最终看清了他。


    他坐在悬浮椅上,好像睡着了,只剩下手指还在血浆包的输液之下有细微动作。那些脑虫在椅子下方休息。那里没有照明灯,只有一朵白花孤零零悬在花瓶中,他就像一具身披黑暗和血迹的典狱长尸体。


    一声刺耳的通话提示音让奥黛尔全身一震,找到了一点通向身体的神经反应。吸管灌入嘴里的虫蜜被呛了几滴出来。


    诺曼等了很久才接通。


    虚拟屏幕展开,蓝光照在诺曼死气沉沉的脸上,通话另一头的蝴蝶说话顿时开始结结巴巴:


    “呃,那个,抱歉打扰,我,我只是来按照流程,嗯,如果现在不合适的话……”


    “对你们来说什么时候和我通话都不合适。”


    “等等,等等。我只是代表穆方索尼阁下前来询问,您居住的飞行器是否愿意接受一次例行检查。因为上次的待选孕母失踪事件让阁下十,十分担忧,而且按照规矩,您应该住在我方安排的宾馆内,所以这次,飞行器的检查……”


    火条麻的意识在奥黛尔脑海里闪烁:


    能看见身为近身侍卫的蝴蝶们这样讨好的说话语气真是少见。不知道他们关闭通话后会骂成什么样子。


    诺曼的手指攀上输液管,白光莹莹的指尖掐住那一丝喷涌的鲜红色,映在脸庞上就是一抹异样的血光:


    “应该?你是说我应该按照你们的吩咐来?”


    蝴蝶愣了一会,看视线是在疯狂示意屏幕之外的人:


    “什么?哦不,您,您完全误会了。我们的提议只是一个,嗯,建议,友好的协商,当然,穆方索尼阁下仍然希望您能尊重我们的风俗,认识到任何孕母其实都是非常重要的人物……”


    “所以你们其实不是在建议我。”


    诺曼收回了手,靠近屏幕:


    “是请求。因为我可以拒绝。而且我当然也会拒绝。”


    在蝴蝶卫兵想出更多曲折的礼貌用语之前,又一条线路的通话请求传来。这次是阿释迦。


    诺曼没有理会,但是通话自己连接成功了,并且将上一个通话挤到了次级页面上。


    “哦,我看见您还在和其他人通话。”


    阿释迦说话没有给蝴蝶卫兵留丝毫反应时间:


    “但是我的事情也许更重要。您介意先听吗?”


    屏幕里的蝴蝶卫兵很刻意地发出了一点声音。


    诺曼毫无兴趣地说道:


    “这也是个建议吗?”


    “不。因为建议可以被采纳,也可以被婉拒。而我觉得这件事会让我们的研究开展的更顺利。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是……”


    阿释迦把镜头转向下方的茧房:“计划事项。”


    一直处于旁观视角的奥黛尔的视线忽然清晰起来。


    她“认出了“茧房的轮廓,连同茧房里东倒西歪的几只毛虫——想必是火条麻的思维和她合并了的原因。


    这些毛虫的体表都出现了黑色的斑点,身体开始膨胀。但是他们对阿释迦发出的光线有反应,身体依然在轻微蠕动。


    “这些是经过凯旋普拉萨餐厅事件过后新出现的感染者。他们几乎都处于同一个阶段。”


    阿释迦的镜头里的茧房光滑完美,看上去不像是火条麻居住的地方:


    “但是,有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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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情况已经被报告给了悬都。因此没有紫夫人或者穆方索尼的批准,我们不能用它们做研究。这是否给了您什么提示呢,诺曼下士?”


    蝴蝶一脸惊恐望着阿释迦的声音传来的方向:


    “等等,所以你们真的在用——“


    “你最好是已经检查过了。”


    诺曼根本没理蝴蝶们说什么。


    阿释迦作出了肯定回复。


    于是和蝴蝶的通话屏幕重新回到了主页面上。


    “让你们的主人来搜查,或者随便什么吧。”


    诺曼艰难地起身,拆开一盒印着“凯旋普拉萨“标语的外卖盒,仔细闻里面的酸奶红色果子冻甜品:


    “但是我要拿到那些黑菌病毛虫的检察权。没得商量。”


    蝴蝶看起来有很多不敬之语要喷出来。只是诺曼切断了通话,让室内只剩下新开封的甜品的酸甜味道。


    尝了一口,诺曼把甜品连同盒子扔到一旁:


    “什么垃圾。”


    他走近悬浮平台,无声俯视火条麻。明晃晃的灯光只会他的脸庞更加阴暗。


    跟随知觉一起回来的还有恐惧感。


    奥黛尔想要挣脱这具身体的束缚——她本来就不属于这副身体。而且她知道诺曼即将要做什么。


    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这样吗?


    诺曼的手伸过来,像是抓住了她一样,将她推回身体里。这时她看见那只手里拿着的是有金属尖刺的探头。


    金属的气味伴随着一大股血液冲散了她想要逃跑的想法。


    她听到自己的身体发出湿淋淋的声音,内脏在肆意滑动,冰冷而血腥。思维跟着破碎,变成很多不连续的小块。


    我应该怎么做?我在这个世界还活着吗?我要逃走吗?他在干什么?


    “你说你是紫夫人的孕母。”


    诺曼碰了碰她的脸,让她把嘴里的血吐出来:


    “为什么那样说?我现在开始好奇了。”


    奥黛尔在奇怪的眩晕感里只能找到他的手,连嘴中的液体都不像是自己的,像是不怀好意呛人的苦味汁液:


    “我……我会当上孕母的。”


    一道凄厉的刺啦声持续了很久。是谁在笑,或者是她自己的身体里流出来的某种物质在空气中爬行。


    阿释迦也来了。他拿着一管黑色的液体递给诺曼:


    “……这很正常。我推测这只毛虫来自较为贫困的区域,他受限于自己的水平,还不知道悬都已经决定不再选拔红色的毛虫作为孕母。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们不需要红衣派的支持,只是在表面上需要表明立场。”


    “立场是蝴蝶的翅膀,想变色就变色。你知道我感兴趣的是什么吗?”


    诺曼手里的注射器在晃动,刺破遮盖在她眼前的昏暗幕布:


    “这只毛虫杀掉的同类也是候选孕母。少一个竞争对手不会让他更有优势,但是他还是干了这事。我敢说如果是你,你就不会这么做。”


    阿释迦也望过来,视线下垂,金色流光围绕身体:


    “当然了,这听上去像是十分无效的竞争行为。按照我的分析模式,我为了竞选孕母,首先会让自己得到尽可能多的同类的支持,而不是除掉他们。”


    “是啊,这才是这些自由思维好玩的地方嘛。”


    针尖在奥黛尔眼前停下。


    一滴黑色的液体悬挂在针尖上,将落未落。她的警戒心被这一悬而未决的状态磨钝了,渐渐地变成混沌的天际线上挂着半轮残月,黯淡下去,被污染了,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