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居然忘了已经是幼虫的喂食时间了。让我先哄一哄这个小家伙。”


    室内，雪姬一脸关爱地来到摇篮边，抱起刚刚睡醒的幼虫，又指挥那些蝴蝶道：


    “把商品都拆开，按照我画的示意图摆放。不许偏差。”


    蝴蝶们拆开商品包装，拿出虚拟照片，花叶繁盛的植物盆栽（比奥黛尔照顾的奄奄一息的那些要漂亮许多），做成彗星和旋涡形状的帘幕，图案过分繁杂的挂毯，以及各种看不出用途的精巧饰物。有自己播放音乐的小盒子，内部飘荡着脆弱的活体小生物的透明球体，描绘异星风景的微缩相片机，总之都是她没有见过的漂亮有趣的小东西。


    奥黛尔一样一样看过去，每样都让她觉得新鲜。蝴蝶们摆放好这些崭新装饰物之后，冷清的休息室顿时变得幽静，神秘，处处都是惊喜。


    “我在集市上看见了一些适合装饰的小商品。现在我不陪在紫夫人身边，已经用不着这些物品了，但是你需要。”


    雪姬没让奥黛尔欣赏太久，就掀开幼虫的襁褓，让奥黛尔回来：


    “好了，幼虫成长的很快，它才是我们主要关心的对象。看，它已经认识你了。”


    幼虫接触到空气，懒洋洋打了个嗝，张开半透明的腿脚和小翅膀。


    奥黛尔小心地寻找了一个它应该看不见的角度，依然对它怀有警惕之心。幼虫却非常执着地转动眼睛寻找她的存在，让她顿时有种被监视的难受感觉。


    雪姬把它举起来一点，对奥黛尔示意：


    “你要抱抱它吗？”


    “不。”


    奥黛尔立马否认。


    “别那样过分小心。”


    雪姬坚持道：


    “看，它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伸出手来，感觉它的重量，你就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奥黛尔勉勉强强摊开双手，让雪姬把幼虫放在自己手里，然后极其缓慢地往自己怀里送。


    双手抓着这么一个软乎乎，尾巴和翅膀乱动，又有弹性的东西实在是很惊悚。它闻起来不臭，甚至有股……


    她说不上来的浓稠香味。但是奇迹并没有发生。


    奥黛尔瞪着它的紫色眼睛，等了一会，对它的新鲜感消磨的差不多了，但是其他感情依然阻塞。就像是有人强行给她安上了一条胳膊，告诉她会习惯这种感觉的，但其实不是，这条胳膊对她来说仍然是软塌塌的一坨死肉，而周围没人能懂。


    过了一会，她才发现幼虫在轻柔地扇动翅膀拍打她的腹部。


    “它知道自己的同类在这里。”


    雪姬帮奥黛尔调整姿势，让幼虫更舒服地趴在奥黛尔的身上。等到奥黛尔笨拙地用臂弯支撑起幼虫的翅膀，它已经发出了微弱的吱嘎声，六条腿急切地在她的衣服上滑动。与此同时，奥黛尔体内的卵鞘也动了一下。这次动的很厉害，力道大到奥黛尔皱眉咬牙，差点把怀里的幼虫扔出去。


    它抬起眼睛，似乎对她的反应很好奇。


    “没关系，那个时刻会来的。”


    雪姬连忙捞起幼虫，把它重新放回摇篮里，然后示意奥黛尔褪开衣服让她检查。


    奥黛尔的肋下一片淤青，和她的旧伤疤混合在一起，看上去并不乐观。


    奥黛尔皱眉道：


    “它还要多久才能孵化？”


    她腹部紧绷，伤疤被撑得发黑。


    “视情况而定。”


    雪姬为她擦过药膏之后，拿出了幼虫食品，开始将其搅拌成糊：


    “根据你的体型……我会估计至少还需要一百个标准日。实际时间可能更长。不同血统的幼虫需要的准备时间不同。”


    被留在摇篮里的幼虫的头部正在跟随着食物的方向摆动。雪姬一拿起给它喂食用的小勺，它的眼睛就睁大了，叫声粗哑难听。


    一勺糊状食物喂进去，幼虫吧唧吧唧把食物残渣甩的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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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姬熟练地为它按摩身体，说这只幼虫很难得地继承了紫夫人特有的翅膀光彩，但是奥黛尔觉得自己看见的仍然是一只丑陋的寄生虫。


    这只幼虫的模样和她梦境中见到的女儿一点也不一样……


    不，这样想下去一点好处也没有。她连忙打住了。


    “拿出那些节日彩灯，”


    雪姬手里的食品碗端远了些，幼虫不满地用尾巴敲打着摇篮边缘：


    “我有个好主意。你可以用翼梭和节日彩灯自己做一点手工艺品——比如说节庆布偶。在暴风地，毛虫孕母给朋友缝制布偶作为装饰礼物，他们还会剪下自己的一部分身体，缝在送给配偶的布偶里，表示忠贞不渝。”


    奥黛尔很难为情地看着自己的手脚数目：


    “我没有那么多的身体部位可以剪。”


    发现反抗无用，幼虫改为小声发出柔和的音调祈求食物，听起来很像是礼貌用语的某几个音节。从它布满绒毛的口腔看过去，能看见食道里正在蠕动消化食物糜。


    奥黛尔迅速想移开视线。但腹痛让她半身僵直。幼虫从摇篮里悄悄探头。和其他卡哈斯曼人一样，它没有瞳孔，纯净的鲜紫红色的的眼球仿佛能将人拽入艳丽云雾里一般。


    努力一番后，它断断续续发出了几声类似于单词音节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重复她们刚才说的话。


    “给你。”


    雪姬一勺食物糜塞进了幼虫的嘴里：


    “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宝宝。现在你可以吃东西了。这是你自己赢来的。”


    幼虫点头晃脑，接受投喂。雪姬的勺子一伸过来，它就立马抱紧了她的手。雪姬被逗笑了，对奥黛尔说道：


    “你看啊。它知道什么人对自己好。”


    奥黛尔惊魂未定。


    她非常确定刚才有一个陌生的小声音在自己脑内说道：


    你和她不是我的母亲。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