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珏想要迈入明华堂的脚步生生顿住，为何她从不曾在自己面前说起幼年事。


    但心里还想着昨日晚间她未给他留灯之事，好似憋着一阵说不清的情绪拉扯他。


    不知过去多久，顾时珏抬头望着天上月，脚步从明华堂窗外退出，回了书房。顾时珏的武功极高，从院门口走到窗外都没有惊动廊柱下守夜的小丫鬟，整个明华堂上下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东次间内姜玥把顾时梦送走，坐到罗汉床前，不急不躁问着：“糕饼可还有剩下的。”


    “我的姑娘啊。”秋嬷嬷守在旁边看着，心里真是着急，“此时还管什么糕饼，最重要的事不是这个啊。”


    “少夫人，世子爷今晚还未传信过来呢，昨日晚间未留灯很不应当。”


    姜玥手中正在看鄞州那边新送过来的账本，未将秋嬷嬷话听进去。


    急得秋嬷嬷哎哟一声，快步过来将她手中账本夺去，“我的好姑娘，还不快去将世子爷哄来，秋绿，将你打听到的告诉少夫人。”


    “昨日晚间，咱们院里负责洒扫的小丫鬟，看到世子爷在海棠树下站了许久。看到少夫人已落灯，就回书房去了。”


    秋绿将今日晨起小丫鬟的话一一转述。


    姜玥没想到她夫君这么爱生气，似乎与记忆中的不太相同。她脑海里还在算鄞州的流水银子，想着该如何调整所卖品类，原本今晚并不打算去请他。


    他若是不来，她正好挑夜灯将这半年的账册过目，细细算一番。


    不过人总是在变化的，没有谁能常年如一日，或许是他近来公务繁杂，太过劳累罢。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有些心疼，京都卫大统领焉能不累。


    “少夫人，我已问过二门上的婆子，世子爷方才已入府，回了书房。”


    冬雾被秋嬷嬷赶去前院打听，方才回来便将自己打探到的情况如实上报。


    秋嬷嬷点头，一脸满意，冬雾这才放心，秋嬷嬷发飙起来委实可怕。


    “少夫人，这岂不是良机。”


    姜玥起身，带上秋嬷嬷备好的食盒往书房走去，却不想还未迈出明华堂正门，管事婆子来了。


    “少夫人，府里各院的冬衣明日便能送来，是先入库登记了再分发，还是分发了记在各院账上？”


    虽说刚过立冬，但是府里下人的冬衣早早便预备下，姜玥思索片刻，心里已有主意。


    “你先记个总数，各院领取几套，所费多少银钱写下来，直接入总账。”


    其实大致她心里已有数，管事婆子领命下去。


    秋嬷嬷站在一旁急得催促，“秋绿、冬雾，你们随着少夫人一道过去。”


    顾山熬了一夜，晨起顶着两个黑眼圈将世子爷要的东西交上。


    顾时珏端坐桌案前，远山炉梨香阵阵，宣纸上墨痕未干。


    冯千长拿过来的册子上，一共有十个人名。是当年他查某个案子时，从一大盗身上所获，顾家暗卫顺着查到那大盗身上，方知此名册落在京都卫某千长手中。


    原本还不能确定是那个千长，不想冯千长为寻儿子竟主动说出，倒是省了顾家暗卫不少事。


    “这册子上十人，有一半皆是烟雾，为了隐藏真正的探子姓名。”


    顾山与顾江听着自家世子的话，不由想起当年在玉关，第一次与北羌首领之子缪柯碰上时的模样。


    他轻狂得看着他们，“不要再浪费力气，我羌族勇士已占领你们的内部核心。”


    后来的几次交锋也证实了顾时珏的猜测，朝中果真混入了北羌探子。


    “派五名暗卫，分别去这几个人的户籍地查探，将他们祖上三代所有人都查一遍。”


    顾时珏抬笔在册子上圈出五个人名，这五个人的户籍地皆在南方，他仔细推敲，觉得这五个人中定然有猫腻。


    “世子果真聪明，京中资料没有问题，不代表户籍地的县衙户堂也毫无错漏。”


    顾山顺便明白自家主子用意，顾江领命下去安排暗卫尽快行动。


    书房内一时只剩下烛火跳跃的轻微声。


    不多时，顾江回禀，“回世子，已按照您的要求吩咐下去，五人今夜便动身。”


    顾时珏微点头，以示满意。


    “世子，宫里已来人通传，明日起您便要去上早朝了。”


    “圣上仁善，体恤世子新任京都卫统领，这些日子便让您专心清理积务，可不必上早朝。如今这些日子过去，京都卫积压许久的案子都被您处理完毕，圣上可是赞不绝口。”


    顾山垂首在侧，向世子通报，言语间带着敬佩。


    这便是他的主子，先前在翰林院能让经年老师傅叹服，而今入京都卫亦让五千禁卫心悦诚服，能文能武的奇才，满朝只怕也寻不出第二人。


    “同少夫人说下。”顾时珏话音刚落，又似后悔，“等等。”


    顾山听令正欲往明华堂而去，又听得世子后半句话响起，迈开的步伐停顿在半空，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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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此时，守在门口的小厮通报。


    “少夫人到。”


    顾山这才被拯救，他心里对少夫人当真是无比感谢。


    书房的门被姜玥推开，顾江与顾山见状快步退下。


    这些时日，世子虽说是为帮少夫人而假意装扮，但是从昨晚的事又隐隐察觉出不对劲。


    顾山是最先发现的，顾江反应最慢，但是经过昨晚亲眼看着世子流露出落寞神情，他也不得不感慨一句，果真如顾山所言。


    “你可瞧见世子一听见少夫人来了，那眉眼间的欢快。”


    “没看清。”


    顾江是真没注意到，但是世子的书房以往除了他二人外不许任何人进出，就连侯爷都不得随意进出。如今少夫人却能来去自由，还不能说明眼前事实吗。


    “你真是个榆木脑袋，同你说话太费劲。”


    顾山一脸嫌弃的看着顾江。


    “我并非榆木脑袋，此乃世子爷家事，你我不好妄言。你可别忘了老侯爷的吩咐，你我的命皆是老侯爷救下，保护好世子爷安全，便是对老侯爷最好的回报。”


    “我当然知道。”顾山向前踱步，脸色罕见的凝重起来，“可是如今的世子，对男女之事半分不在意，世子乃是嫡长子，更是宗子。咱们未来的小主人，也必得是嫡出长子。我这样正是为了老侯爷的临终嘱托。”


    顾山声调似从远方传来。


    “哎。”此话出，顾江良久不语，似被触动，“可是世子爷的心意我们又如何干预呢。”


    姜玥提着食盒迈步进来，顾时珏状似不在意的看着手中折子。


    “夫君？”


    良久过去，无人回应。


    她将食盒打开，里面是她按照郎中开的方子做得药膳。


    “今日的药膳还没吃呢，快来。”


    顾时珏在她不叠声的催促中，自桌案前起身，来到八仙桌前。


    她又寻了几个由头说话，却都未得到对面人回应，药膳喝完，他正欲起身。


    却没想到一双芊芊玉手将其拦下。


    “生气啦？”


    软儒声音落入他耳中。


    骨节分明又白中透粉的玉手，将他半边脸颊扭过，没有丝毫防备，她尚带着凉意的唇便快速贴上。


    顾时珏被她这般行动震住，还未等到他作出反应，那带着凉意的唇又快速转开，脸颊通红的转过身背对他。


    “这样总行了罢。”


    声音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