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也不死心地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机械化数值。


    20%。


    就是了，就是她了。


    怎么办？向他们求助吗？


    不，不行。一旦乔也告诉他们，自己就是那个实验体009，其他三个人为了完成任务一定会站到一起，把她交出去。


    但如果她不完成任务，就没办法获取任务奖励，得不到表现分。


    如果不能及格，也是死路一条。


    叮————


    巨大的响声让乔也思绪一扫而光：“快走！下课了。”


    “诶！等等我啊！”温锐看着乔也和佘贝拉已经跑下去一层楼梯，脑子还没跟上，腿已经迈开了，下半身扯着上半身也往楼下跑去。


    “我们去哪啊？”张泰跟在温锐身后问。


    “草坪。”乔也丢下两个字，脑子里已经生出了个新的计划。


    他们重新躲回杂草丛生的草坪里，浓重的粗气和脱离危险的庆幸交织在一起，燥热在他们之间升腾。


    “它们出来了。”佘贝拉把脸埋在杂草之间，透过缝隙监视教学楼大门。


    “他们去哪了？”温锐头上顶着一盆绿油油的盆栽，小心翼翼问。


    乔也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回答：“食堂。”


    看着最后一个怪物离开教学楼，乔也打开智脑，问佘贝拉：“这东西，能发消息吗？”


    “嗯？”佘贝拉把头从杂草堆里抽出来，回头看，“哦，可以。”


    佘贝拉左手握成空拳，对着乔也左手轻轻敲了两下。


    「考生佘贝拉，请求添加您为好友，是否同意？」


    “同意。”


    和普通的社交软件一样，界面简单清晰，能够实现的功能很多。和乔也在旧世界的社交软件不一样的地方是，这里可以交易的不只有金币，还有道具，甚至……生命。


    “我们分两组，佘贝拉和温锐去食堂收集线索，我和张泰去健康中心，十分钟之后食堂集合。”乔也飞速在他们每个人脸上扫了一眼，“有没有问题？”


    “有！”


    三个人从来没有意见这么统一过。


    佘贝拉：我不跟傻子一起走，早晚被他害死。


    温锐：我……我不想跟她一起，我怕被她打死。


    张泰：我的死期到了吗？


    眼看他们三人的机械化程度越来越高，没时间再耽误下去了。


    “同意的举手，”乔也顿了两秒，没人举手，“很好，全票通过，行动。”


    乔也拉着张泰的脖子就走，张泰踉踉跄跄跟上乔也的脚步，他最后看到的是佘贝拉和温锐无语的对视。


    走到健康中心，乔也没从正门进去，她绕道楼后侧，站在一扇窗户旁边，看向张泰。


    张泰有点发懵：“怎……怎么了？”


    “打开。”乔也指了指窗户。


    张泰走上前，对着窗框转圈看了一遍：“这窗户锁着，我也没钥……”


    话还没说完，乔也抓着他的手臂，对着窗户就是一记重锤。


    哗啦啦——


    窗户碎成一地玻璃渣，张泰愣愣站在原地。


    乔也已经跨坐在窗户上，半个身子进入房间，转头对他说：“珍惜你现在还没被医院控制的时间吧。”


    张泰不敢反驳，悻悻闭上嘴，跟着乔也一起翻进房间里。


    身高、体重、血压、耳鼻喉、心电图……


    凡是人类体检项目用到的仪器，这里一样不少，只是仪器的大小要比人类的体检仪器大个几十倍。


    她们俩像小人国的城民，突然闯进大人国的世界。


    “我……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张泰小声问。


    “星空小学和星空医院之间的交易，我还没搞清楚。”乔也一边翻箱倒柜，一边回答。


    刚刚在教室门口，张泰听到章鱼头老师讲“星空医院，对于海洋生物来说，是供给食物的地方”。


    再加上乔也之前说货车里运送的是器官，他们可以理所当然地得出结论——


    星空医院把器官卖给星空小学，星空小学的怪物们会吃掉那些器官。


    张泰不认为乔也的脑子连这么简单的关系链都想不明白，所以，她来这里一定有别的理由。


    “交易背后还有别的隐情？”张泰加入了翻箱倒柜的行列，但是他的两只手有点失控，行动起来慢吞吞的。


    “嗯，”乔也没抬头，眼睛看着资料，嘴上解释道，“星空医院那个招人烦的男主任说，他在拯救人类，看得出来，这是他的信念，他对此深信不疑。”


    “拯救人类……”张泰反复念叨着。


    “我想看看他是怎么拯救人类的。”乔也好心解释着。


    说完，她回头看了张泰一眼，看到张泰艰难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却因为手指合不拢，纸片在空中打了个转，缓缓落到地上。


    张泰对在地上跟纸较劲，却无论如何都拿不起来。


    “你的手开始不听话了？”


    “啊！”张泰被突然出现在头顶的说话声吓了一跳，他猛地回头，看见乔也审视的眼神。


    “没！没！”他极力否认。


    “那你把纸捡起来。”乔也不依不饶。


    张泰吓得坐在地上，用手指去夹、去捏，但他的手像故意跟他作对一样，这小小一片纸，他怎么都拿不起来。


    他的汗珠顺着鼻尖滴在纸上，额头的汗水打湿头发，他没时间去管。


    他知道，如果这张纸他捡不起来，就意味着他马上要交代在这里。


    冰凉的匕首抵上他后脑勺，他哇地一声哭出来。


    “别杀我，乔也，求你了，求你了！我……我能控制我自己，我能的！求求你了……”


    乔也没说话，绕到张泰面前，她缓缓蹲下身：“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一组吗？”


    张泰摇摇头，他的手不听话，只能任由眼泪和鼻涕挂在脸上。


    “因为我要帮你。”乔也刀尖向下，盯着张泰的眼睛。


    “帮……帮我？”张泰怀疑自己的耳朵也出问题了。


    “你还不知道吗？”乔也叹了口气，神色严肃，“你是实验体009号。”


    张泰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很久之后才说出一个字：“我？”


    “对，是你。”乔也正色道，“记得刚刚教室里说的吗？他们在用轻度机械化的人体做实验。”


    “对，对……”张泰吞了吞口水，紧张和震惊让他的嗓子发干，吞咽都变得非常困难，“可是，可是，他们说要找到能够自我抑制机械化的人类，我……我的机械化程度还在上升。”


    “机械化程度上升不代表你不能自我抑制，”乔也立刻反驳道，“说不定到了80%或者90%，你就不会再继续机械化了。最重要的不是机械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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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度，而是参与实验。”


    “什么意思？”张泰不明白。


    “你签字了。”乔也简单解释道，“我们之中，只有你签了手术通知书，按理说，只有你能被医院操控，所以只有你能成为星空医院筛选出的实验体。”


    张泰的机械化明显更严重了，脖子和胸膛都发出亮闪闪的金属光泽，脸颊透出亮银色的血管纹路，在皮肤下面有节奏地跳动，像生命终结的倒计时。


    张泰的大脑彻底停摆，他绝望地问乔也：“怎么办？那我怎么办？我要被送去做实验吗？我也泡在那个实验室的水缸里？不行！我……我还能怎么办？”


    “别慌。”乔也想了想，重新看向张泰，“简单，你找温锐买个道具，能够伪装身体状态的，先把机械化的部份遮掉。”


    “嗯！”张泰当即打开和温锐的对话框，刚要输入消息，又停下动作，犹犹豫豫地看向乔也，“他要是不卖给我，怎么办？”


    “只要你肯加钱，他会卖的。”


    “可是我的钱都……”张泰看了乔也两眼，抿了抿嘴，不敢继续说。


    “我刚刚看到你的界面里，有辆跑车在新城区。”


    “……”


    张泰咬着牙打开对话框。


    三秒钟之后，乔也收到了来自温锐的消息。


    温锐：姐姐，张泰找我买伪装面具。


    乔也：价格合适吗？


    温锐：合适！


    乔也：卖吧。


    温锐：谢谢姐姐！规矩我懂的，等钱到手，给你返点。


    乔也：好的弟弟。


    温锐：（表情包）野狗转圈


    “买到了！”张泰兴高采烈地用上道具，又突然停下来，“可是……如果我不承认我是实验体009号，你们怎么完成任务？怎么拿满分？”


    “又不是只有这一个任务。”


    张泰想了想：“也对。”


    他穿好道具，刚想谢谢乔也的以德报怨，就听到他的机械体传来提示音。


    机械体控制器已恢复连接，指令更新：击杀目标，乔也。


    “佘贝拉，怎么了？”乔也接起电话。


    “你……你快过来！啊不对不对，你快跑，往大门方向跑，我们被发现了！”


    对面传来的是佘贝拉紧张而颤抖的声线，和温锐呕吐的声音。


    “怎么回事？”


    “我们看到食堂里的怪物在生啃人体脏器，温锐没忍住，一直吐。”佘贝拉明显在跑，声音有点发抖，还掺着抑制不住的嫌弃，“被餐厅的管理员发现了，现在怪物在追我们。”


    乔也回头看到正在举起双手向她袭来的张泰，他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


    那两只手臂操纵着张泰，甚至能够操控他整个身体。手臂去哪，张泰就得去哪，它能让张泰跳起来头顶房梁，再重重摔在地上。


    张泰发出哀嚎，那叫声让人觉得，他痛得像是五脏六腑都摔碎了。


    “看来星空医院已经把供电设备和控制器都修好了。”


    佘贝拉听到乔也莫名其妙的这句话，摸不着头脑。


    “你还好吧？”佘贝拉拽了温锐一把，帮他躲过了章鱼头的触手，将他往身前推了一把，随后问乔也，“张泰现在什么情况？”


    没听到乔也回答，她只听到对面传来一句机械女声：


    击杀目标，乔也。目标锁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