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长得像一只章鱼。


    银幕是它的眼睛，也是它整个身体，飞舞的胶片是它的触手，乱糟糟地缠成一团，像下水道的头发。


    乔也举起枪，对准它眼珠子开了两枪。


    两道鲜血从银幕中间流出来，它只是顿了顿，银幕里的画面变成跳动闪烁的色块。


    子弹对它没用，只是留点血而已，根本没办法彻底杀死它。


    “杀了它！”金瞳在旁边鼓动乔也。


    “你杀不死它！”灰瞳一把抓住乔也，“按照它要求的做！只要我们满足它，就能顺利活下来！”


    按它要求的做？


    按它的要求，把那几个队友都做成爆米花吗？


    胶片怪物仍然没有停下来，它缓慢地移动着，胶片触手张牙舞爪，随时准备用那一团乱糟糟的胶片把乔也吞噬殆尽。


    乔也慢慢后退，灵活躲开那些胶片触手的攻击。


    她不能死在这，她连污染物的模样还没见到，怎么能死在这！


    胶片怪物没给她喘息的空档，一条长而锋利的胶片对乔也甩过来。


    她立刻俯身闪过，地面上的胶片仍在剧烈起伏，她没站稳，左手撑向地面，瞬间划出几道深深的口子。


    温热的血瞬间流满整个手掌，那些触手像软刀一样锋利，如果不是她刚刚反应快，现在应该已经被腰斩了。


    看到乔也手上的血，胶片怪物突然变得更加兴奋，它迈向乔也的脚步更快、更急切。


    嚓——


    又一道胶片向乔也飞来，半透明的深棕色带子在空中划出一条蜿蜒弧线。


    乔也看准时机一脚踩上它的尾端，它猛地抖了一下，乔也顺势腾空而起，滞空的瞬间，她双手握枪，血从枪柄滴下来。


    砰砰。


    两枪命中银幕正中心，怪物在原地停了几秒钟，胶片触手在它身侧缠绕卷曲，似乎正在宣泄疼痛。


    它变得更加愤怒，胶片触手划过银幕，发出类似尖叫的声响，听得人瞬间毛骨悚然。


    乔也的左手已经完全被血覆盖，剧烈运动和高度紧张搭配大量出血，此刻她嘴唇发白，额头上一层虚汗和眼睛一样亮晶晶的。


    但她没时间休息，很快，那一团胶片就颤抖着再次向她靠近。


    这一次，两条胶片触手一左一右往中间砍过来，乔也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上坚硬物体。


    她偏过头用余光扫了一眼，后面就是放映厅的大门，没有退路了。


    【乔也！往左！】


    脑中的声音乍响，大脑来不及判断，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


    乔也迅速往左侧身，霎那间，左侧的胶片触手此刻已是近在咫尺，乔也垂眸就能看到它表面泛白的折痕。


    奇怪的是，它在乔也眼前停了下来，准确地说是变得很慢很慢。


    乔也趁机往右一瞥，右边那条胶片触手没受任何影响，仍然以飞快的速度向她袭来。


    乔也立刻俯身躲过右侧胶片的行动轨迹，避开停滞的触手往左边跑去。


    就在乔也离开的一秒钟，电光火石间，那条滞空的胶片瞬间破除封印，蓄满力狠狠抽在放映厅门上。从墙壁到门边，留下一条又深又长的裂痕。


    乔也觉得后怕，如果不是刚刚那条胶片突然停下，她会和那扇门一起支离破碎。


    「考生乔也，个人技能“时空定格”已激活」


    「时空定格（初级）：当你使用技能时，直径五十公分之内的所有物体自动减慢移动速度」


    自动减慢移动速度？


    乔也回忆起刚刚胶片在自己面前停下的画面，就像靠近她的所有物体自动开了慢动作。


    简直是太实用的保命技能！


    正想着，胶片怪物就对乔也发起了下一次攻击。


    胶片触手飞得很快，转瞬间离她只剩二十公分。


    “时空定格。”乔也在脑子里飞快反应，触手如她所愿停在原地，以非常舒缓的速度继续按照原定轨迹前进。


    乔也立刻动作，躲开它的攻击路线。


    啪——


    放映厅的门被抽得粉碎，乔也已经能看到门外的景象。


    「使用时空定格每秒钟消耗1点生命值」


    「当前生命值95/100」


    “靠，怎么不早说！”乔也觉得这系统在玩弄她。


    「考生乔也，祝你任务顺利。」


    话音刚落，眼前又是一道猛攻。


    降低生命值也比瞬间清零好……乔也利用时空定格再次避开危险。


    「生命值89/100」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已经被逼到角落，退无可退。


    现在她面前只有一条路。


    趁着怪物正在调整方向，还没从缠成一团的触手中间找到下一次进攻的武器，乔也双手抓住破碎的放映厅门，翻了出去。


    左手的伤口疼得她闷哼一声，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叫出声来。


    手掌不断涌出鲜血，她觉得自己左臂都在发麻。


    啪嗒——


    一脚踩上门外地毯，还是熟悉的潮湿触感，血腥气在空中翻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乔也觉得现在的血腥气比刚刚还要浓重很多。


    墙壁和地面都湿漉漉的，仿佛刚刚下过一场雨。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潮湿如沼泽的地毯拖慢了她的速度。她时不时回头去看，那个怪物并没有就此停歇，正朝着她一步一步慢慢爬来。


    乔也手里把枪握得更紧，黏腻的血液在枪和手指之间流动，她深呼吸保持理智。


    她了解这把枪，只有两枚子弹了。


    砰的一声。


    强烈的暖黄色灯光闯进乔也眼睛，瞬间抢占了她所有视线。强光的刺激让她几乎短暂失明，耳朵里传来尖锐轰鸣。


    乔也缓了两秒钟才看清眼前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巨大的爆米花机！


    跟刚刚乔也在银幕上看到的一模一样，报刊亭大小，一人高的不锈钢锅此刻正在乔也脸前散发热气。


    乔也甚至已经能闻到锅里翻动的热油冒出甜腻气味，灼热的空气正在拼命蒸烤她的脸。


    “姐姐！！”


    是温锐的声音！


    乔也立刻顺着声音去看，她们四个被胶片绑住四肢，像四个粽子整整齐齐摆在地上。


    和乔也刚刚看见的画面一模一样。


    温暖的灯光映照在乔也身上，而她背后是放映机投射出的银白光束。


    她站在银白与暖黄色的灯光之间，两种颜色在她身上界限分明。


    她的脸颊因为打斗溅上血迹，正混合着汗珠缓缓流下。左手已经被血液浸染，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右手握着一把枪。


    她看起来像一个来索命的杀手。


    轰———


    身后传来巨大的破碎声，乔也回头去看，整个放映厅的大门和墙壁塌了一半，那个胶片怪物用自己的身体撞开了一条路。


    胶片触手争先恐后地从墙后钻出来，像爬山虎一样攀上墙壁的每个缺口。


    触手飞快变长，像正在飞速生长的藤蔓。


    只用几秒钟，那面墙就被胶片触手覆盖得严严实实。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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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触手一起压向墙壁，墙面传来此起彼伏的碎裂声。


    借着触手的力量，银幕从墙后闯过来。


    巨大的冲击力在他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划痕，背后隐隐渗出血来。但它没有停下，像感受不到疼。


    咚，咚……


    胶片怪物离她越来越近，灰瞳和金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她身边。


    “快动手！”灰瞳抓着她肩膀急切说着，“你会死的！再不动手你会死的！”


    “不要！不要杀她们，她们是你的朋友。”金瞳的声音像一阵冷风吹散热气，让乔也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点。


    乔也肩膀一轻，灰瞳垂下手，她抬眼盯着乔也，目光狠绝：“你活着还可以有其他朋友，你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不行！”金瞳喊道。


    “别相信她，”灰瞳脸上的温柔彻底消失不见，阴沉的眸子宛如一场风暴，压得乔也喘不过气，“她救不了你。”


    “为什么……”乔也对上灰瞳的眼睛，觉得自己快要被搅进那场风暴，“为什么她们一定要死？”


    “因为他们希望你这样做，他们不喜欢你的朋友。”灰瞳理所当然地回答。


    “谁！”乔也一脚踢碎爆米花机的透明窗，热浪瞬间从里面喷涌而出，乔也身上已经完全湿透，“告诉我，他们是谁！”


    “你的观众。”灰瞳木讷地回答，依旧是这个答案。


    金瞳靠在墙上，不屑地笑了一声。


    乔也抬腿跨上爆米花机的边框，从腰间抽出匕首，一刀戳进连接热锅和整台机器之间的钢管。


    “你要干什么！”灰瞳眼睛里是明显的慌乱，她大声问乔也。


    “做爆米花啊。”乔也回答地更理所当然，灰瞳甚至怀疑自己在那张脸上看到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猛地扭动匕首，钢管逐渐变形扭曲，锅里的热油摇摇晃晃。乔也的脖子和手臂青筋暴起，她目光直直盯着那个不断靠近的怪物。


    触手已经攀上爆米花机的边缘，乔也能听到胶片和铁皮接触发出的细碎声响，它们像一条条蛇慢慢向上爬，像暗夜里伏击猎物的猛兽。


    怪物还在靠近，胶片触手把爆米花机扯得摇摇晃晃，乔也甚至能听到底座传来的吱嘎声。


    乔也稳住身形，手上更加用力，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就差一点！！


    砰———


    钢管断开，热锅掉在爆米花机底部，乔也跳起来猛地踹向机器顶部，它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哗


    热油泼在银幕上，所有胶片触手猛地收缩，发出巨大的、尖锐的、刺耳的嘶鸣。


    就是现在！


    乔也从机器上一跃而下，刚刚切断钢管耗尽了她所有力气，她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她沉了口气，顾不上疼，立刻起身，她站在银白光束与染了血的黄光之间，枪利落上膛，抬手，枪口对准放映机那束光照出来的地方。


    她有点头晕，手摇摇晃晃瞄不准。


    她用力咬住嘴唇，血腥气味灌满口腔，疼痛带给她短暂的清醒。


    砰——


    嚓。


    银白光束瞬间熄灭，玻璃碎片在电流发出的火花中起舞。


    乔也听到电流滋滋作响，随后爆米花机的电线发出蓝紫色火花。


    轰！


    火花瞬间引燃热油，一时间火光四射，热气冲天。


    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接连不断，焦糊味灌满鼻腔，让人呼吸不畅。


    乔也看向呆楞的灰瞳，问她：“新鲜的爆米花，来一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