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锐心跳得很快，可能因为没跳过楼，被失重感闹的，也有可能是因为乔也的发丝会随着风时不时蹭过他的脸。


    心跳到第七下，背后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乔也的脸被火光照亮，空气中辛辣的味道瞬间弥散开来。


    失重的感觉逐渐加重，温锐看着梨珂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两只手无措地搭上乔也后背。


    辣椒粉爆炸，巨大的冲击力让乔也和温锐加速下坠，温锐恐惧地闭上眼睛。


    柔软的身体接住乔也，她知道身后是梨珂，没有回头。


    乔也坠入这片白色的柔软海洋，就像坠入记忆里那片白茫茫的棉花海。


    刚刚站稳，陆观棋就冲上来，扯着温锐衣领，一把将他从乔也身上拽开。


    余温还没有散去，渐渐平息的心跳让他觉得恍惚，一切都不太真实。


    “没事吧？”陆观棋伸出手，抓住乔也小臂，眼睛像X光从上到下把她扫描一遍。


    “没。”


    乔也摇摇头，右手一甩，猎枪搭上她后背，她伸手拍拍梨珂。


    梨珂的身体开始变小，白色的菌丝状表面渐渐汇集，凝成光滑的皮肤，五官重新变得清晰。


    画笔一收，再抬头的时候，梨珂已经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快走。”乔也低声说道。


    楼上传来哀嚎，海曼正身处火海，红黑色的蘑菇云接连腾起，灼热的辣椒味一股比一股浓烈地从窗户飘散出来。


    海曼的声音吼到嘶哑，一边咳嗽，一边惨叫着，听起来很无助。


    「恭喜乔也获得线索：奇怪的管理员」


    「当前线索收集进度3/4」


    「继续加油哦」


    乔也只扫了一眼那窗口，留下一个厌恶的眼神，就迈步离开。


    “我们现在去哪？”佘贝拉跟上来，低声问乔也。


    “灯塔。”乔也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地图，“这东西，是林大鹏画的。”


    “什么？”佘贝拉错愕地看着她。


    “林大鹏做过灯塔管理员，在他自己感染霓虹菌丝之后仍然在做这份工作，最有可能画下这张地图的人，就是林大鹏。”


    乔也食指弹了地图一下，继续说。


    “但这并不是用来逃跑的，而是用来筛选。”


    “筛选？”佘贝拉疑惑地问，“筛选什么？”


    “筛选一个最适合用来培育霓虹菌丝的地方。”乔也用指尖在孤儿院周围画了一个圈，“这里地势低，下雨天会积水，在灯塔的照射范围内，离废弃工厂很近，是他培育霓虹菌丝的绝佳地点。”


    陆观棋凑上来，瞄了一眼地图，跟她先前看的并无两样，她对上乔也目光：“孤儿院都被你炸了，还看这张地图干什么？”


    乔也手指移到灯塔正上方，轻轻点了一下：“除了筛选培育基地，林大鹏还画下了别的东西。”


    “别的？”陆观棋认真盯着乔也指的地方，在灯塔顶端，距离灯光很近的地方，有一个纸飞机的标志。它隐藏在光线中，很容易被忽略，“这是什么？”


    “是海曼的秘密。”乔也把地图折好重新放进口袋，顺着灯塔的方向快步走着，“林大鹏之所以能够强迫海曼与他合作，一定掌握了对方的秘密，甚至控制了他。海曼最在乎的是什么？”


    “钱和地位，”陆观棋想了想，继续说，“还有去天井区的理想。”


    “这件东西，一定能够毁掉他在乎的其中一样，甚至……”乔也顿了顿，“甚至全部。”


    乔也心里有个想法，但只是猜测。


    能够让海曼失去全部，结合纸飞机图案，乔也猜测，灯塔里有能让海曼去天井区的东西，最直接的东西。


    “乔……乔也……”


    正想着，乔也的思绪被一声呼唤打断，是梨珂的声音，她声线带着明显的颤抖，似乎是在害怕。


    乔也回头去看，见她停在拐角处，对着一面墙，浑身都在颤抖。


    这一幕和乔也记忆中的画面完全吻合。


    梨珂就是这样站在一面墙前面，用油漆罐在墙上喷来喷去。


    此时此刻，乔也站的位置、角度、看到的人，都跟记忆中一模一样。


    她觉得毛骨悚然，恐惧像密密麻麻的雨点落在她脊背，就这瞬间，她身上的骨头都生了锈，每动一下都会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


    乔也缓缓抬腿，迈开步子的动作显得十分生硬。


    她走了几步，按照记忆里，这时候梨珂会叫住她。


    但现在的梨珂没有，她顿了一下步子，接着往前走去。


    地面软软的，乔也走得深一脚浅一脚。她有点紧张，不知道自己一会儿能看见什么，但她看梨珂的反应，大概能猜到不是什么容易接受的东西。


    她站定在梨珂身边，转过头，肆意锋利的大团黑色线条闯进眼睛。


    墙上是一个女人的侧脸，碎发挡住大部分五官，透过发丝缝隙也能看到她冷冽狠绝的眼神。


    她右手拿枪，修长的胳膊，肌肉匀称有力，她食指勾住扳机，子弹已经划出枪膛。


    枪口对面的是一张模糊的脸，黑色油漆像一团混乱的毛线，在他脸上缠成一团，他惊慌地向后倒去，两只手在耳边摆出投降姿势。


    他的右手，有几道明显的白色菌丝。


    林大鹏？！


    “这是……”温锐也凑过来，指着墙上那个女人的身影，“这不是你吗，姐姐？”


    的确。


    乔也起初还有些犹豫，直到看见她手里拿的手枪，那是她最熟悉的一把，枪柄上刻着的那串英文都一模一样。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幅画里？


    乔也脑子一团乱，她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尽量平稳：“先去灯塔。”


    其他人纷纷应了一声，跟在她身后走。她们一言不发，恐慌在安静中渐渐蔓延。


    乔也抛开所有情绪，用理智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画，肯定不是此刻跟在她身后的梨珂画的。她一直在自己身边，没时间画这个。


    那只有可能是乔也她们进入这个世界之前，这幅画就已经在这了。


    画上的内容，是乔也用手枪杀了林大鹏。


    这和刚刚发生的并不一样。


    如果乔也那把手枪有子弹，乔也的确可以一枪杀了林大鹏，她也动过这个心思。奈何乔也身上的枪没有子弹，只能借海曼的猎枪杀他。


    也就是说，如果乔也枪里有子弹，墙上画的就是事实。


    这是预言吗？还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不，不对。


    如果是预言，怎么会连乔也手枪型号和枪柄上刻的字都一清二楚。


    林大鹏的五官被油漆抹去，显然这幅画的作者对林大鹏有强烈的恨意，不想看见他的脸。


    这都不是预言应该出现的。


    这是事实，已经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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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事实。


    这是在另一个世界里，乔也真真切切做过的事情。


    梨珂不是在幻想，也不是预言，而是记录。


    她亲眼看见了这一幕，把它记录下来。


    也就是说，乔也在那个所谓的旧世界里，曾经杀过林大鹏一次。


    乔也从腰间抽出手枪，她把枪握在手里，熟悉的触感莫名带给她安心的感觉。她一边走，一边垂眸盯着这把枪。


    她回忆着在天问里看到的画面。


    见到梨珂的时候，她就在画画。也就是说，那时候乔也已经杀了林大鹏了。


    她先杀了林大鹏，然后给梨珂递了文件夹，邀请她加入撒迷特研究所。


    尽管乔也还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这一切，但她更加确定的是，这个世界跟现实世界有很强的关联。


    这种联系比她之前想象的还要紧密。


    不知不觉，她们已经走到灯塔门口。


    天空仍然黑沉沉的，漂亮诡异的绿色极光在空中闪烁，浪花一下一下拍打在礁石上。


    乔也走在最前面，一只手握住匕首，另一只手缓缓推开大门。


    灯塔里面还保持着原先的模样，跟乔也离开的时候没有差别，日记本还扣在地上。


    乔也慢慢走进去，捡起那本日记。


    日记上仍然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显然，日记本的主人并不想让别人看到上面的内容。


    这极有可能是林大鹏的日记，如果把乔也她们进入这个世界作为重要的时间节点，那林大鹏很有可能在日记上，记载了这个节点之前发生的事情。


    也许，这些事情能够验证乔也的猜测，证实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关系。


    乔也不动声色把日记本揣在身上，随后顺着楼梯往上走。


    除了最上面镂空的灯，灯塔内部一共十二层，地图上标注的纸飞机位置就是十二层。


    她们顺着楼梯慢慢往上走，一圈一圈盘旋的楼梯走得她们头晕，走得大汗淋漓。终于，她们在十二层停下来。


    如乔也所料，十二层正中心摆着一架飞行器，它外形跟纸飞机很像，两个机翼向外伸展，只是中间的区域比纸飞机多了个透明的驾驶舱。


    乔也打开驾驶舱，右前方的中控台上密密麻麻的齿轮，和她们在一楼看见的一样，齿轮接触的瞬间有蓝色辉光闪过。


    她把这些齿轮逐个看过去，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发现缺口。


    “陆观棋，齿轮。”乔也向她伸出手，陆观棋立刻把她从孤儿院找到的齿轮放进乔也手心。


    齿轮对准缺口，乔也轻轻一推。


    咔哒一声，轮齿之间瞬间发出明亮的蓝色辉光。


    「恭喜乔也获得线索：废弃飞行器」


    「当前线索收集进度4/4」


    「恭喜存活考生，已收集全部线索」


    「恭喜存活考生完成主线任务：收集线索，还原全部故事」


    「任务奖励：表现分30分」


    「任务奖励：50金币」


    「各位考生请注意，距离考试开始还有30分钟，考场已开放」


    「考试地点……」


    阿南刻诡异地停顿了一瞬，仅仅一瞬，但乔也敏锐地捕捉到它的异常。


    「考试地点：天井区-撒迷特研究所」


    「考试开始30分钟后，考生不得入场」


    「请考生合理安排时间，做好考试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