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晓从未如此绝望，五分钟早过去，联邦军未见踪影。


    星兽下颚不断用力，撕咬着她的机体，撕裂的剧痛不断刺激着狄晓。她拼劲全力反抗，奈何手中的枪炮已再无补给。


    撕拉——那机甲手臂硬生被咬断。


    眼见自己要连同机甲被星兽一并吞到腹中。


    狄晓挣扎起身，触碰了自爆装置。轰隆一声，围着它的星兽被炸开。


    她被弹了出来，重重摔在了地上头破血流。


    机甲报废，她彻底没了庇护。


    数只星兽朝她围了过去。


    恐惧和愤怒在心底翻涌，她努力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躲开！”少年驾驶机甲大喊道，朝她身后建筑一击。


    建筑轰然倒地，压住了几只星兽。那是少年最后一枚离子炮。


    “快跑！”少年对着她大喊，“身后200米，有个下水道。”


    狄晓很努力地才让自己双腿动起来。


    少年挥着武器，冲进了星兽圈里。


    眼见少年的机甲被一块块撕扯下来。狄晓精神躁动。


    明明是联邦最安全的后花园。


    明明已经通知了联邦军。


    为什么？


    狄晓的脑中突然闪现几幅画面。


    破碎的机甲，沾血的机身，低头啃食的星兽。


    婴儿的哭泣，成年人的哀嚎。


    现实和脑中画面重叠。


    我不想死……


    不想死……


    狄晓眼睛失焦，瞳孔放大。


    突然有个声音在狄晓耳边响起。


    “抬起手，狄晓。”


    “抬起手。”


    “杀了它…”


    少年面前的星兽突然停止不动。他逮住机会一击贯穿。


    星兽在往后退，他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精神力从背后传来，他扭头往后看，浑身战栗。


    狄晓浓密的黑发散开，似挣脱了星球引力，向上扬起。


    她手抬着，指尖朝着星兽群。


    “去死吧。”她露出诡谲的笑容，手指握紧。


    星兽哀嚎声瞬间震破天际，而后倒地不起，身体呈诡异的扭曲姿势。


    她这是……


    暴走了！少年惊恐，拖着破败的机甲朝她奔去：“狄晓！”


    可他却在无法靠近。


    强大的精神力让他头痛欲裂。他跪了下来。


    星兽死了，狄晓的精神力压迫却没有停止。活下来的人由突然的惊喜变成恐惧，他们想逃离却无法行动，他们捂着脑袋哀嚎，用头撞着硬物试图缓解要炸裂的痛苦。


    啪嗒……


    啪嗒……


    一个金发男子从混乱中走来。大步从少年身边走过。


    他像一道光。所到之处，哀嚎不再，痛苦不再。


    他走到了狄晓面前，摘下白手套。


    骨节分明的手掌抵住狄晓的指尖。


    一瞬间，失控的精神力消失殆尽，仿佛身上的所有力量被抽走，狄晓身体一软，金发男子伸手接住。


    少年擦了擦嘴角的血，跳出驾驶舱，跑向狄晓。


    “人我得先带走。”金发男子对少年道。


    “她是狄氏的潜力者。”虽然被他所救，但不能让狄晓这么被带走。


    “只有我能救她。”金发男子径自越过少年。


    金长发，白手套，超3S精神力者。


    赫菲斯.迪奇。少年默念着他的名字，紧盯着远去的金色机甲，握紧拳头。


    嘀嗒——


    嘀嗒——


    未知地点。治疗仪持续工作。


    狄晓从治疗舱内苏醒。陌生地方，陌生的仪器。


    还有一个陌生的金发男人。


    一个月前她也是从治疗舱苏醒。她这是……


    狄晓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握了握拳。


    还好，四肢健全。


    “感觉怎么样？”金发男人走了过来，面带微笑。


    “头疼。”狄晓揉了揉太阳穴。她的记忆停在了伸手绞杀星兽，“人救到了吗？艾斯呢？”


    “你杀了他。”金发道。


    狄晓呼吸一滞，错愕地看着他。


    “如果我没出现的话。”金发补充道。


    狄晓皱眉，对这个恶趣味玩笑很恼火，但她克制住了骂人的冲动。


    金发拉了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发现自己不受控杀了身边人，是不是很恐慌？”


    狄晓看着他，不发一语。


    “你精神力暴走了。我猜这不是第一次。”金发道，“但是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我很好奇。”


    狄晓楞了一下，难不成原宿主是因为这个原因消失的？她的目光转到了面前金发男身上，心里冒出了个不安的想法被摁了回去。


    “你错了，这是我第一次暴走。纯属意外。”狄晓倔强道。


    金发挑了挑眉：“哦？那以下算我善意提醒吧。”


    “联邦311实验室。”赫菲斯顿了顿，“专门针对异常精神力的试验计划。”


    “你知道的，在联邦，精神力异常的没有人权。”


    “据我所知，他们会将人脑剖开，在保持生命特征情况下，刺激精神力者来研究。”


    “还有一种……”


    狄晓听得头皮发麻，打断他：“你想干什么？”


    金发年轻人嘴角一扬，打开了墙壁上的大屏。


    大屏正在滚动播放狄晓所经历的星兽袭击事件。


    狄晓看着新闻里的自己，有些错愕。


    新闻里称呼自己是“联邦未来”，并高呼星兽袭击只会让人类更坚强，更团结。


    金发男人留意着少女的表情，出乎意料，她脸上并没有被夸张吹捧的喜悦，反而有些荒谬。


    “什么意思？”


    “在歌功颂德伟大时代。”金发男子戏谑道。


    “难道不应该更关心为何联邦军迟迟不来吗？”狄晓开口道，沙哑的声音带着嘲讽。


    “转移注意力罢了，因为有人不想被追责。”金发男子观察着少女细微的表情。


    有“联邦后花园”之称的旅游胜地，亚诺比托，意外遭星兽袭击。更令人气愤的是，原本5分钟能到达的联邦军迟迟未见踪迹，造成了大批的平民死亡。联邦军的散漫渎职引起了社会的强烈谴责。直到一家非主流媒体放出了狄晓和艾斯当时的视频，话题突变。


    人们惊讶于这两个潜力者在星湾事件的表现，在联邦军到来之前孤军奋战。斥责情绪被替代，随之而来是对这两位未成年的赞歌和吹捧。


    “联邦颠倒是非，舆论控制能力可比猎杀星兽专业得多，你觉得呢？”金发嘲笑道。


    狄晓观察面前金发男子，沉默许久过后，她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追责。把舆论焦点拉回来。”金发简洁道，“相应的，我会帮助你不再失控。”


    狄晓抬头看他：“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联邦未来’。”金发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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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她，脸上仍是挂着笑容。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一个月之前，林灿苏醒。她惊讶于周身世界的变化，签署自愿捐赠脑细胞以供实验的决定书仿佛昨天刚发生。她坐在那轮椅上太久太久。苏醒的这个月是她最幸福的时候，现在却有人告诉她，这副身体没有问题，但是脑子有病。


    林灿自嘲笑了笑，上天给她关闭了一扇门，但开了一扇窗，她爬出窗外，却发现外面是悬崖。


    数十秒的沉默之后，“我答应你。”


    “合作愉快。”


    赫菲斯看到主动伸出的手，片刻迟疑后，他摘下了白色手套。


    触碰到狄晓的一瞬间，他的表情有微妙的变化……


    狄晓被送回了狄氏名下医院。


    “公爵先生，她为何还昏迷不醒？”狄青焦急道，他是狄晓的哥哥。


    “抱歉，我只能控制她精神不再暴走，却无法让她醒过来。”赫菲斯一脸歉意，“另外，还请做好心里准备，即使醒来，也有大概率会产生应激反应。”


    “什么应激反应？”狄青追问。


    “精神力丧失。”


    狄青心里一沉。在这个精神力即是身份地位的时代，个人难以接受，家族亦无法承受这样的损失。


    一旁的少年艾斯静静听着，不发一语，手掌却被深陷的指甲捏出了血痕。


    第六天凌晨，昏迷中的狄晓脑波曲线突然快速上下跳动。原本稳定在一数值上的精神力开始往左偏转，趋于归零。狄青惊慌站了起来，大喊道：“把治疗舱的数据同步到我的光脑，立刻！”


    治疗舱里的狄晓，身体微颤。


    她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美梦，噩梦，如同亲身经历。


    她梦到一个温暖的午后，一个男子慵懒躺在沙发上，一头黑色长发垂了下来。他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小不点用肉乎乎的手臂上下拍着他的肚子。


    她听到自己在梦里开心地说了一句：“宝贝，爸爸会疼的。”


    画面一转，她身处星兽战场。身后是浩荡的联邦军。飞在最前头是一架白色机甲。她看到机甲里面的自己。


    对面是如海浪似的星兽。


    狄晓每个毛孔都在战栗。


    一束光横扫，伴随而来星兽刺耳的吼叫，它们发狂似的朝联邦军攻击。


    数以万计的机甲和数不清的星兽/交织在一起，炮火和哀嚎声充斥整个星球。


    不知战斗了多久，狄晓精疲力竭，白色机甲上是混浊的液体，腥臭味弥漫整个战场。她用尽全力杀了面前的星兽。最后一声哀嚎后，一片死寂。


    她环顾四周，努力看清，地上躺着的尸体已分不清机甲和星兽……


    人类赢得了艰难的胜利。


    画面忽闪，她低头，发现自己手上沾满红色鲜血。长发男子和他怀里的小不点死了。


    被自己亲手杀死……


    狄晓突然睁开了眼睛，大口的喘气。


    她看到了他哥和艾斯。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下。


    画面最后的男子和幼童的死亡让她感受到强烈的悲伤。


    “他们都死了……”狄晓喃喃自语。


    “他们？”她哥道，“大部分人被救下来了，伊文上校来了。”


    狄晓直直看着狄青的眼睛。


    那梦，就像自己经历过一般。


    狄晓收敛情绪。


    “醒了就好。你昏迷了6天。”狄青看了一眼仪器数据，脑波恢复了正常，精神力却停在了最左端。她的精神力丧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