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云卷云舒

作品:《谁懂扒马甲的快乐啊

    次日,穆云舒调整了新的药方,亲自熬药,由护士先送到经历过抢救的病人,亲眼看着他们喝完。


    神奇的是,那些病人喝完她的药后,在一天之内,不仅能长时间保持清醒,还迅速恢复到健康的状态。


    更神奇的是,他们的身体甚至比从前还未得病时还要好。


    在新的一次会议展开时,全体人员都起身齐齐向她敬礼,穆云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右手无意识地抓着左手手臂,许是这几日过于辛苦,她脸色有些苍白,起身回礼时还有些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声音也略带几分无力:“这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公道,晚辈不敢邀功。”


    暴风雨般的鼓掌声响起,中医这边不少混在教育界的院士,热情地要指导她发表论文,但又心疼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扛起大任坚守在最前线太过辛苦劳累,便暂时搁置,纷纷让她回去休息,免去了她本该写的万字的报告。


    穆云舒没有推脱,谢过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关上门,她脚步发软,跪倒在地。


    “嘶。”她眼前发晕,扶着门站起来,再慢慢扶住墙,一步一步走到沙发前坐下。


    额头冷汗密集,脸色苍白得厉害,穆云舒微低着头喘气,笑了声:“有用就好,有用就值得。”


    她亲手揭开了深埋地底的伤疤,直面噩梦,只为救人。


    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窗外最后一缕晚霞已经落寞,星星展露头角,从层层乌云的隙缝中射出丝丝缕缕的金光。


    竟然睡了这么久,现在还没到可以这样放肆休息的时候。穆云舒懊恼地拍了下脑袋,动作的幅度牵扯到隐匿的伤口,她疼得五官拧成一团,倒吸了一口冷气。


    从柜子里摸出水果刀和药壶放到桌上,一点一点卷起袖子,露出数道骇人的伤疤,她面无表情,举起水果刀用力一划,鲜血喷涌而出,她强忍着呼之欲出的嚎叫,一滴不落地接到药壶里。


    而这时候,房门被打开,穆云舒还在接血,想躲都躲不及,就和来人打了个照面。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季时喻本是笑着的眉眼蹙起,欲要脱出口的话梗在喉头,在看清她的动作后,脸色一沉,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穆云舒保持着接血的姿势不动,另一只还握着水果的手聚向了他:“你别动!等我接完就跟你解释。”


    说话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无力到了什么程度,想要放下水果刀却已经来不及了,季时喻脸色阴沉得几乎都要滴出墨汁来,哪里像是能听得进去的样子,抓住水果刀身就夺了过去,掌心被锋利的刀刃穿破,鲜血瞬间就覆盖了整个手心。


    这次,换穆云舒生气了:“你干什么!”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是。”季时喻在她面前蹲下,声音低沉强压着情绪,喘了好几声粗气才道,“你能伤害自己,我为什么不能。”


    穆云舒反驳:“这怎么能一样。”


    季时喻声音沙哑:“哪里不一样?”


    穆云舒愤怒道:“我是在理智下做出的决定,我是为了救人!你呢?你纯粹就是因为生气自我伤害,谁教你一不痛快就做出这种事的。”


    “我错了,对不起。”


    “你……”


    这麻溜的道歉,一下子把穆云舒搞不会了。


    沉默半响,血接够了后,穆云舒瞄了眼药壶,心中有了思量,又看向季时喻:“你要不要站起来,这样蹲着不累吗?”


    季时喻从她不满血痕和伤疤的手臂上移开,缓声道:“医药箱在哪儿?”


    这时候不能惹他,得顺着他摸摸炸起的毛,打又打不过,等会儿还要求他隐瞒。


    穆云舒指了个方向,季时喻过去拿出药箱,回来后又蹲在了她面前,一言不发就要给她上药。穆云舒空着的那只手拦住他的动作,呼出了一口气,还是说了出来:“你先等等,我还要接一次。”


    说完她就别过了脸,躲开了他逼人的目光,硬着头皮道:“那个传闻是真的,效果你肯定也看到了。”


    他握着她受伤的那只手不敢用力,久久未语。


    穆云舒很久都没感受过这么煎熬的时间了,余光里他的手也是血淋淋一片,可他自己却像是感受不到痛似的,一点都不在意,只是看着她的手臂沉默,一直沉默。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突然问:“是还有一次,还是今天还有一次?”


    穆云舒眨了下眼,说不出口这是最后一次来骗他。她想用自己的血,一次性解决所有处于疫病折磨中的病人。所以,这不可能会是最后一次。


    “我不想骗你。”


    “那就擦药。”


    终是拗不过他的强硬,穆云舒让他处理了她的伤口,完后,她也强拽着他坐下,给他消毒、擦药、包扎。


    “为什么想到了这种极端的方式?”


    穆云舒正低着头给他卷纱布,闻言一顿,又旁若无事地继续,声音很轻很淡:“有这么个传闻,反正现在也没办法,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但我很幸运,一试就成功了。”


    季时喻气笑了,喉间发出一声气音:“舒舒把割臂取血救人当作幸运?”


    穆云舒坚持道:“只要能成功救人,就是幸运。”


    她割的她自己的血,她就有资格说这个话。


    季时喻妥协地叹了口气,又因心疼她不甘道:“真没别的办法了?”


    “目前好像是这样。,可逼不得已时只能这样,还有一批病危病人,我得对他们负责。”穆云舒顿了顿,似是为了安抚身旁这个紧张的男人,道:“放心,我会继续寻找其他更好的方法,救治剩下病情较轻的病人。”


    他抬起眼,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我必须在场。不然,我就把舒舒取血的事说出去。”


    穆云舒震惊于他无耻直白的威胁:“你太坏了吧,你怎么能这样!”


    “若非逼不得已我也不想这样做。”


    穆云舒:“……”


    好家伙,竟然用她的话来堵她。


    穆云舒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静坐片刻,屋内的光线越来越暗,月光洋洋洒洒落进来,照亮了一小方天地,穆云舒忽然道:“等疫病彻底结束……”


    她语速很慢,看向他的眼睛:“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就像当时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好好的生活了十八年的世界是假的一样,现在的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时那么执着于摆脱于那个身份。


    其实无论姓什么,属于什么地方,她都是她啊。不会因为她不姓穆了,她就不是她了啊。


    她笑了笑:“你现在可是季家的家主,婚约不是已经作废了吗?是穆云舒想和季时喻在一起。而不是被绑定的季家继承人和棠溪家族第十八代嫡系血脉。”


    忽的,季时喻虚抱住了她,就像是一场奢望已久的美梦,害怕破碎不敢用力触碰,颤抖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向她确认:“当真?”


    他曾一度不知活着的意义,那样一个被安排好的人生究竟有什么盼头。


    做大家族企业,是为报答养育之恩。


    创造属于自己的势力,是为有一天可以有与家族对抗的能力,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


    纵使命运多舛,在得知对方是她时,他愿感慨一句天作之合,命运眷顾于他。


    “当真。”


    他们的相爱,从来都和婚约无关,只是缘分在他们还未知的时候,就将他们牵引到了一起。


    这天,穆云舒终究只放了一次血。吃完晚饭,她就带着药壶去了她的私人药物室,配药滴血,熬成药汁后,和季助手两人送到了病危病人的病房,再由护士协助喂给他们。


    忙完所有事,已经是深夜了,穆云舒允许他在她这里过夜,不过只能睡沙发。


    一夜过去,早上她起来后洗完漱出来,他就像是算准了她起床的时间带着早餐进到了屋内,朝她笑着:“舒舒,吃早饭了。”


    浑身散发着一种开屏的孔雀的味道。


    穆云舒心情也不错,坐到沙发前准备开动。


    羊杂汤、烤鸭、牛肉火烧、炒肝、炸糕……每拿出一样,就多刺激穆云舒的味蕾一分,好笑道:“你这是把早餐街洗劫了吗?就我们两个人吃这么多?”


    “就想着让舒舒多几种选择,把这个给忘了。没关系,现在我们挑几样,剩下的我带回去给齐枫他们。”


    说起齐枫,穆云舒倒想起一件事:“对了,我之前有叫我哥带着青鸾他们找你们幻夜和Y国克洛集团弄点药,但没想到你早有这个打算,第二天就把药给医院送来了,他们白去一趟,这事我一直忘了跟他们说。”


    季时喻慢条斯理地拆开塑料包装,不紧不慢道:“那天,齐枫拉着无规跟你们BY打了一架。”


    “啊?”穆云舒噘了口汤,右手拿了块烤鸭,刚放到嘴边硬生生停下,“为什么打?”


    “齐枫他们犯贱,药是他们亲自拖过去的,回去时就碰到了白鹭几人,故意为难,恰巧忍气吞声的时候,孤鹰把这事告诉了他们,然后就打了起来。”


    穆云舒头疼扶额:“随他们去吧。”


    “是,不管他们。”季时喻声音平静,抽了张卫生纸擦拭她嘴角的油渍。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打开。程墨风风火火出现在门口:“云舒!快,跟我们……”


    话到一半,他才看清屋内是个什么情景,足足愣了两秒才缓过来把话说完:“出去一趟。”


    说完他转身就走,仿佛里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不肯多留一秒,只叮嘱道:“你快点啊,是正事。”


    门缓缓合上,季时喻将用过的纸揉成一团,远远一抛,纸团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落进垃圾桶。


    “要去吗?”


    穆云舒抓起一个大肉包,随手抽了两张纸就起了身:“去,程墨在大事上不会含糊,他说有大事就一定是大事,我去去就回。”


    “既然是大事,舒舒去了后记得联系我。”


    “好的。”穆云舒三两口吃完包子,擦了擦手,顺手丢进了门旁的垃圾桶,摆摆手,开门离去。


    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小跑回去,扑进季时喻怀里,抱着他仰头在他唇角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顿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穆云舒很满意他的反应,起身时声音雀跃:“等我回来!”


    门从她身后合上,而屋内的人保持怀抱的姿势好久没有动作,半响,他才勾起唇角,回味一般指腹轻轻擦过嘴角,珍重而满足。


    ……


    一路来到未见山,由程墨带路直接走到那个上锁的屋子。


    穆云舒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来这里做什么?”


    她走到木门前,手刚碰到那铁锁,锁就像有意识一眼自动脱落,不知从哪来的一阵风,“刷”的一声,打开了木门。


    院子里,一如既往的整洁,苍老的大树下铺着一层薄薄的枫叶,和上次来没什么两样。


    穆云舒沉默一瞬:“……这怎么回事,这不是我干的。”


    程墨异常沉默,声音也低沉了不少:“我上次来到这个院子就有所怀疑,现在看到这个,我基本已经确定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千悠惊呼一声,捂住了嘴:“阿墨,你说的该不会是……”


    “不会吧,怎么会。”辛夷定定地看着不大的院子,也是不敢置信。”


    白青泽目光扫过他们,率先走了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只有穆云舒一人一脸懵,什么都不知道,落在最后,迷茫地跟着前面的四个人走进了院子。


    一进去,程墨就从里衣里摸出一个探测仪,一番检测,锁定了那棵树,走过去的每一步脚上都仿佛灌着千斤巨石,他慢慢蹲下身,指尖微微颤抖,沉声道:“这里果然埋着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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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


    五人围成一个小圈,扒开了那层枫叶。


    奇怪的是,这片土地与别处不同,像是经雨水冲刷过的泥土,十分松动,徒手就能刨开。


    东西埋的不深,十只手没扒几下下就摸到了一个硬物。是个刻着繁复纹路的木盒,没有上锁,程墨提出来后推给了穆云舒:“你来开吧。”


    木盒打开,里面就简简单单放了一封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简单到全程都严肃紧绷的程墨瞬间就懵了:“什么玩意儿,就这么一张破纸?”


    他伸手就要去拿,被穆云舒打掉:“刚刚你都让我开盒子了,那里面无论是什么东西,也该有我来拿吧。”


    “就是。”


    “没规矩。”


    程墨“嘿”了一声,毫不在意道:“你拿你拿。”


    穆云舒展开了信封。


    致第十八代的孩子们:


    跨域百年时光,有幸与你们相见。未见山曾是一座战场尸山,我发现了这里,借自身气运对此进行改造,庇佑受战争之苦流离失所一方人,而百年后的今天也必会因我发生一场浩劫,在现有的药方之下,于清晨之时,取之露水,摘之嫩叶,即可解决你们的难题。唯愿百年之后,云舒晚辈回家,复兴家族之业。我将长眠于此,不必挂怀。


    “……”


    许久后,穆云舒抬头看向了这棵树,声音隐含激动:“现在算清晨吗?”


    “现在算上午。”


    相比起她的激动,其他四人更像是被抽魂夺魄了一般呆在了原地。白青泽目光落在她手上的信封上,仅凭意识答了她一句。


    “等等,等等!我打断一下,长老失踪后是来到了未见山?”


    “如果……没有那场调换,或许,长老还能见上云舒一遍。”


    穆云舒看着这四人魂不守舍的模样,犹豫着问道:“我也打断一下,这位长老是谁啊?”


    “就是……救下了季希声,为你定下婚约的人。”


    “哦。”穆云舒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忽然间,像是一道灵光突然同时划过五人的脑畔,他们同时低下了头。


    “我将长眠于此……”


    或许,埋着木盒的下面,还有别的东西。


    但他们不会再挖了,死者理应长眠。


    哪有什么神明,只有爱着这个世间的人。


    当天程墨就和千悠回去拿了工具,几人在这小木屋里睡了一觉,第二天清晨准时来到树下,取露水,摘枫叶。


    当枫叶全部摘下后,这棵苍天巨树仿佛失去了灵性,树枝萎缩,片刻间,轰然倒塌。


    与此同时,地动山摇,木屋塌陷,院子里所有的生机全部在一夕之间化为尘土,再眨眼时,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陆地。


    穆云舒心紧了紧:“没时间感伤了,带着东西马上回去,以最快的速度把药汤送到病房。”


    “是!”


    ……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五个学中医的年轻人在一夜之间研制出了新的药方,又在一天内就全权熬制好了药汤,亲自送到了病房,一夜过去,所有病人都恢复回了康健的身体,疫病彻底的被消除干净。


    中医名声大噪,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学中医,各个设有中医专业的学校都被抢爆,不得不增加班级。


    因此中医研究所的那些人面临了一个新的难题——所有人多担一个教师的职业,纳入考评,可即便如此,师资仍是不够,只能提高分数线。


    京科大学也彻底坐稳了全国NO.1大学,新生们都想听穆云舒上课,当那帮老头子找到她提这件事时,她毫不留情怼了他们一顿,摆手拒绝了,老头子们含泪离开,化悲痛为力量,去教育那些中医学生。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疫病结束的一个月后,穆云舒称病逃了全国针对此次疫病的表彰大会,来到了未见山。


    彼时,未见山的人们正重新翻新土地,男女老少皆在田里劳作。有力气的人耕田,孩子们积极给长辈们擦汗递水,满满生活气息,温馨美好。


    穆云舒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简单短袖长裤拿着锄头挖土的人,外婆就坐在她一米处的石头上,头戴草织帽,笑着看着这个外孙女,她用力挥了挥手:“阿笙!”


    回应她的却不是阮微笙,整个田地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望向了她,热情地朝她挥手,亲热地唤她小舒、舒姐姐。


    灿灿金阳铺在泥土上,空气中混杂着草木和泥土的芬芳,阮微笙也抬起了头,扬起手臂擦了下脑门的汗,她们彼此对望,回以真挚的微笑。


    顺着小路,穆云舒走了十来分钟,站到了山顶崖边的位置,清风吹过,掀起她柔软的秀发,在空中划过无形的涟漪,带来清爽与舒适感。


    身后,传来声响。


    “小空白!小空白!”


    穆云舒回头看去,几道人影正攀岩上山。


    “我们来了!喂,你过去点,别当我路。”


    “你才是挡了我的路!我告诉你青鸾,你们BY的名声就是被你一个人带坏的。”


    “你们几个都有病,好好的搞什么比赛。”


    “幼稚死了,还带着我们一起。”


    “省省力气爬山吧,你们小心别掉下去。”


    穆云舒没忍住笑出了声。


    一回头,就看到季时喻站到了她旁边。她眼中浮现出惊喜:“你是从哪里来的?”


    季时喻抬手将她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拢到而后,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叉,看向一边:“那边有路可以走。”


    穆云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条蜿蜒却平整的路延伸到远方。


    是啊,那也是她来时的路。


    青山潇洒多姿,天地广阔相忘。


    站在最高处,望山峦壮阔,看云卷云舒,如此生活,这般安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