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残梦

作品:《温柔竹马在线夺妻

    轻飘飘的三封书信放在案头,闻耀民发了好大的脾气,桌子拍得震天响。


    有那么一瞬,他忆起闻雨眠前些时日对萧清瑾的态度,忽的想到,这信笺真的出自萧清瑾之手吗?


    这样的疑虑转瞬即逝。毕竟闻濯尘义愤填膺得像是头上点了一把火,立刻就要冲出去和萧清瑾同归于尽似的。他是个疼妹妹的,绝不会拿这样的事来玩笑。


    眼下的情形,一边是面如冰霜的夫人,一边是楚楚可怜的女儿,闻耀民没有犹豫的余地,很快就拍了板,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闻雨眠嫁与这样心猿意马的人。


    闻雨眠泪眼婆娑地依偎在父亲身边,呢喃细语着诉说心中委屈,又搅得老父亲好一阵心疼,接连做了好几次保证。


    闻濯尘在一旁忍得辛苦,刚一出门,就贴在闻雨眠身后,鄙夷道:“你从小到大就是靠这一招在咱家横行霸道的吧?没半点骨气。”


    “你从小到大就是因为太有骨气了,所以才经常挨揍。”闻雨眠驾轻就熟地回击。


    闻濯尘一噎,悻悻地撇了撇嘴:“话说回来,你今日不是已经被七皇子发现了吗?怎么还能将这三封信带出来。我竟然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


    闻雨眠一挑眉头,漆黑的眼里盛着繁星,露出自得的笑意,眉眼弯弯。


    匣子是真的,里面装着信件也是真的。前世的她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些信,所以才同萧清瑾大吵一架,恍然一切都是黄粱一梦。信中字字句句都刻入骨髓,难以忘记。


    是以,今日交出去的那三封信,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信却是假的。


    萧清瑾为人谨慎,盗信一事实在很难全身而退。因而她早早伪造好了书信,让闻濯尘陪自己同去,又故意不让他进府,就是为了让他在闻耀民面前为自己证实这几封信件的真实性。


    阴谋得逞,闻雨眠笑得像是干了坏事的狐狸。


    月余以来,她总是面带忧愁,倒是许久不曾如此开怀。闻濯尘心下也松快不少,胡乱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知道又干了什么坏事。行了,早点回去歇下吧,我还得去接你嫂嫂。”


    闻雨眠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自己的院子,他分明是有意送自己回来。


    “兄长!”闻雨眠叫住他,看他停下,转身看向自己,却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多的感激与亲近都难以汇于言辞,只能干巴巴地嘱托,“天冷,你多带个手炉吧。”


    闻濯尘愣了愣,点点头,又挥手催促她赶紧进去,见她回屋,这才离开。


    屋内,桃儿早早地就将被褥烘得暖和,弥漫着淡淡的零陵香。


    闻雨眠躺了一会儿,却并未觉得安心,反倒是反复回想起今日刘奇砍来的一刀,险险停在了余砚声胸前。


    一刀贯胸……一刀贯胸……


    她打了一个寒战,指尖似乎又接到了那日的雨,再也躺不住,翻身坐了起来。


    ……


    更深露重,一个黑影从墙上冒出了头,趁着四下无人,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余府的草地上,披着月色,在院落间穿行。


    值班的府兵几乎在影子落到院子里的同一时间就发现了他,惊得差点没咬掉舌头。


    天下竟真有如此胆大包天地毛贼,敢到宰相府上造次。


    他正要跟上去,拿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却被领头的给拦了下来。


    “这是隔壁府闻将军家的千金。以前常来的,不必管。”


    初出茅庐的小兵眼睁睁瞧着那个窈窕身影猫儿似的溜进了自家公子的院子,嗔目结舌,满心困惑。


    哪个好人家的小姐大半夜翻墙玩儿啊。


    沿着墙角走个百八十步,穿过天井,再路过个光秃秃的紫藤萝花架,闻雨眠很顺利地来到余砚声的房门前。


    她实在不是一个有耐心的性子,一想到余砚声竟然主动去萧清瑾府上拜会,就恨不能揪着余砚声的领子告诉他:远离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啊喂!


    也不能怪她莽撞,要怪就怪墙脚那架破梯子,四年都还没撤去,虽是爬满了绿藤,踢着倒也结实。她恶向胆边生,从库房里顺了盒老人参便翻过了墙,落在了余府里头。


    也是到这时,她终于想起一些细枝末节的往事。


    在她八九岁的年纪,余砚声还只是隔壁府邸的一个斯斯文文的小公子,没有参加过宫宴,也没有参加过科举,京城里还听不到他的名字。


    那时沈芳菲还活着,闻余两家比之现在要亲近不少。闻雨眠只是跟着母亲去过一次余府,喜欢上了余府的花园,便央着哥哥在墙角处搭了梯子,闲来无事便会坐在两府毗邻的墙头上,晃着脚,居高临下地看着邻居家的一草一木。


    此处墙体正临着伙房,离花园还有一段距离,只能看到给后厨送柴火的樵夫——十分年迈,衣衫褴褛,佝偻着背在这小小的甬道处穿梭,来往的人对他都视而不见。


    “爷爷!”闻雨眠脆生生地唤他,伸出小小的指头,“那根柴火上面长了一朵花,您可以送给我吗?”


    樵夫便将那朵黄色的小野花摘下来,颤颤巍巍走到墙下,伸长了手,递给闻雨眠。


    有时余砚声也会过来,看见老樵夫,隔着四五步的距离站定,颔首一礼。


    樵夫笑起来,满脸尘土都被挤进沟壑里:“小郎君好。”


    余砚声同他寒暄几句便走到闻雨眠面前,抬起脑袋看她,眼睛里有时是湛蓝的天,有时只是她的缩影:“我今日要出城去。阿眠妹妹想吃什么?我帮你带回来。”


    小公子一袭锦袍,腰束玉带,小小年纪就颇有风范。


    只是闻雨眠有时不喜欢他,觉得他和学堂里的夫子太像了,多半是一伙的。有时又很喜欢他,家中的阿爹阿兄都糙得很,她很欢喜能有一个温柔的、送她糖果的兄长。


    如今再想起来,闻雨眠不由得在心中唾弃自己:从小就没什么出息。


    她也是多年没有干这翻墙的勾当,虽仍有贼心,却也不免惴惴,直至看见轩窗露出来的一豆烛影,才放了些心,好歹余砚声还没睡下。


    她叩响房门,屏息凝神,抱紧了怀里的千年老参,安慰自己,探病么,也不算打扰……吧?


    屋里一片寂静,过了许久,镂空木门上终于出现了黑色的人影,轮廓渐渐清晰,门栓“咯嗒”一声闷响,烛光自渐宽的门缝里泄出,余砚声逆光出现在门后面。


    闻雨眠立即扬起一个讨好卖乖的微笑,抬头望去,却又不由得愣住。


    余砚声是个典型的儒生,一言一行都克己复礼,哪怕是病得头昏眼花,在人前依旧是正襟危坐的模样。


    可现下,石青色外袍斜挂在单薄的中衣之外,余砚声扶着门,身形瘦削,微有战栗,似是站立不稳。


    薄薄月光洒下,他发丝凌乱,脸色苍白,衬得一双眼睛更亮更黑,那原本微不可察的震动也就变得更加分明,似晨间的露水一般落在闻雨眠的身上,继而碎了一地。


    “阿眠?”他低喃着,如在梦境。


    “兄长……”闻雨眠莫名其妙地鼻头一酸,本能地伸出手,像是担心他会倒下,“几个时辰不见,你怎么病得这样重?大夫可来看过了?”


    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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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砚声垂在身边的手不受控制地动了动,又蓦地脸色一变,像是落石惊碎了湖面。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迅速扬手关上了门,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只余下“砰”的一声猛响。


    闻雨眠呆立门外,发丝都被这半扇木门扇动,被吓得一颤。


    小院子里寂静一片,冬日未尽,连虫鸣都闻不得一星半点。她急急叩了半晌房门,却听不到任何回应,连费劲心思偷拿出来的人参摔到地上也顾不及捡起来,慌慌张张地转身求援,才走到月亮门,便见桐于进来。


    “闻娘子?你怎么……”


    闻雨眠来不及解释,连声催促他快跟着自己走:“兄长将自己关了起来,我怎么叫他都不应。”


    桐于的神色也严肃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完长廊,却没贸然冲进去,只是和闻雨眠方才一样,一声一声叫着余砚声的名字。


    闻雨眠急得直跺脚,刚想说这样没用,人怕是昏里头了,却听里面渐渐传出了余砚声的声音:“谁在外面?”


    “是桐于。”


    “夜深了,送阿眠回去。”


    闻雨眠却放心不下:“兄长你哪里不舒服?我叫大夫过来好不好?”


    门里面再次没了动静,闻雨眠只能求助似的看向桐于。


    月光下,桐于似也有些为难,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闻小姐,我送您回府吧。您放心,大夫已经来看过了,没有什么大碍的。”


    余砚声今晚的模样瞧着可不像是没有大碍的样子,但桐于很坚持,又一次下了逐客令,闻雨眠也不能强留,只好离开。


    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了夜幕里。


    余砚声倚在门边的身体骤然失去力气,重重倒在地上,吃痛地蜷缩了起来。


    血液横冲直撞着,流动的声音震耳欲聋。他头疼欲裂,眼前一片模糊,就连呼吸都变得力不从心起来。


    他仿佛回到了初闻闻雨眠死讯的那晚。


    耳目失灵,灵魂震颤,躯壳像是一个叛徒,行尸走肉般安慰闻家众人,料理上下丧事。


    他口中不停地说着节哀,可是巨大的哀痛早已将他溺毙。他劝着别人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可自己却被困住了整整两年,七百多个日夜。


    他像一个疯子一样从蛛丝马迹里探求闻雨眠死亡的真相。一无所获的日子像是一把凌迟的刀子,一刻不停地磋磨着他的骨头。抽丝剥茧后的真相又像是一团烈火,愈接近愈令人煎熬。


    闻雨眠竟是死在枕边人手中。这太荒谬了,太不可原谅了。


    直到杀手的长剑在氤氲晨色中刺进他的胸膛,鲜血带着生命一起流逝着,雨水打在身上,剖开的血肉里早已被思念填满。他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闻雨眠的身影,终于获得了两年光阴中的第一次喘息。


    所有的证据都被封存于大理寺,很快就会被人揭开,还闻雨眠一个迟来的公道。


    可是余砚声还是遗憾。


    他像是一个被悔恨压榨和牵制的木偶,只要想到闻雨眠,心肝脾肺便都在离奇地作痛,比利刃穿胸更甚,似是老天亦不满于他,要将他肉身绞碎以作惩罚。


    他为什么要放任闻雨眠嫁给萧清瑾?他为什么没有早日察觉萧清瑾的狼子野心?


    余砚声冷汗涔涔,嘴角却在痛苦中割裂地微微扬起。


    他深恐黄粱一梦,明明只是一墙之隔,却迟迟不敢去闻府看一眼。直到方才,他亲耳听到闻雨眠的声音……


    还好,天未弃他,令他重生。


    闻雨眠还活着。


    一切都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