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第 90 章
作品:《原来暴君寻我多年》 她眼中又出现那时进入琼境暗湖导致的褚枭的回忆中,魔君伏在女仙床边颤抖的肩。
霎时,像昏迷的人被别人突然掐了一下人中,时愉脑中每次自杀前都会松掉的弦第一次绷紧,让她自绝的信念一松。
倏地,女仙指尖灵力包裹住的那瓶将将才拿出来的毒药坠地,在泥泞的地上发出一声小小的闷响。女仙任由指尖好不容易蓄起的灵力消散在迷迷朦朦的空中。
时愉的眼睛仍然因为虚弱而睁不开,可她的思绪不再混沌。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好像……有人会因为她的死痛苦非常。
好像……有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她的死亡。
晴雨渊底的空气又黏又重,无形之间加重人沉睡的欲望。但女仙阖上的眼皮上此时却隐约能瞧见下面眼珠的滚动,她似乎在努力掀开眼帘。
时愉想起她在回忆里看到那个人以为她死了之后枯败疯狂的样子……还有,之前无数个因为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就被她刻意忽略误解的,那个人对她安危的紧张瞬间。
这些都在告诉她,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死了也如风过无痕、不用担心有任何人会因为她伤心的时愉了。
即使从前她也有朋友,若是他们知道她死了也会伤心。
但她总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很久,她走后也会跟朋友们渐渐断了联系,她死在任何地方他们也不会知道。即使她死了不再有消息,他们也只会觉得她是又去什么地方游玩了。
于是他们不会知道她死了。
她这是这般孑然一身,所以总是对生死很潇洒。
但是现在似乎不一样了。
有个人一定会在意她的踪迹,有个人一定会因为她的死崩溃。
那她,要不要为这一点不一样,努力活一次?
“——哐当!”
一声推门响打破石晶殿中一人一兽的安静,也将时愉从回忆中强行拖了出来。
回忆让人恍惚,时愉的眼神还没来得及聚焦,来人已经如风般迈着大步几下就走到了她床边。
于是她眼前骤然出现黑袍锦带的腰身,向下她还看到两只紧握的拳。
时愉正要疑惑地抬头,来人突然抬起双手握住她的肩。
不过虽然抬手的动作很大,但落在她肩上的力道却很轻。
是了。她还有伤,受不住别人的轻轻一碰。
乘黄咿唔一声从床上跳了下去,害怕又护主地对着一身不善气息的人叫。
来人是谁不言而喻。
时愉疑惑看过去的同时,一句沉痛又带着隐忍的话已经落了下来:“你果真想自杀。”
听到这句话,时愉第一时间没有想怎么回应他,而是在想,怎么被他听到了?
褚枭见时愉眼睛看着别的地方,一副仿佛没听到他说话的样子,表情又是一变。
“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任何值得你留恋的是吗?”
时愉愣愣地看着暴君阴郁痛苦、目眦欲裂地问出这句话,然后骤然松开她,转过身去。
从背后也能看出来魔君耸动的肩,似乎在大口呼吸。
时愉不禁眼睛飞快地眨了几下,然后动嘴想说些什么,可是没等她开口褚枭又骤然转回了身。
“你忘了结晶丝了吗?”褚枭靠近她,看起来像是咄咄逼人,“为什么遇到了银面人不掐它让我去救你?”
时愉怔愣住,没想到他会问这起结晶丝。
结晶丝...她当然没忘。
但是他那个时候在熠水镜里,怎么能提前出来?不行的,她不想。
时愉努努嘴,开不了口。
褚枭没得到时愉的回答,浑身气息又是一沉。
时愉本来别开了眼想躲避他的眼神,但是半晌没听到声音她就瞟了一眼过去,却看见褚枭的表情很不对劲,她蹙起眉,心中冒出不祥的预感。
时愉感觉若是自己还不愿意说点什么的话,褚枭接下来不知道又会胡思乱想些什么。
于是她撇撇嘴,率先开口:“你话都没听完就在这里发什么气?”
褚枭整个人顿了顿,眼底流转的郁色一停,不敢有所期待地等着时愉接下来的话。
时愉见他这幅样子,不禁软了软语气,道:“我没自杀。”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晴雨渊底爬上来的呢。”
她边说边观察着褚枭的反应,说完就眨了眨眼,眼底的情感像是期待,想让他结束现在这种因为她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就疯魔的状态。
然而魔君听了她的话后也只是没有变得更加糟糕而已。他还是一脸阴郁,不知道脑中又朝着什么糟糕的方向去想了,沉默了一会儿不依不挠地问她:“可你方才说了你想自戕,你最后为什么没有自戕?”
这话将时愉问住了。
他为何要如此执着于这个话题?
为何不自戕?
她要怎么回答他?她才醒过来,自己心中都没完全理清楚这个问题,只隐隐感觉到一个答案。
但这个答案她现在是绝计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尤其是褚枭。
于是时愉嘴角僵住,表情不自然起来,感觉自己脸颊开始轻微发烫。
女仙飞一般低下头,只用头顶朝着站着的褚枭,嘟囔着搪塞:“就是不想了啊,没什么其他的原因。”
她不好意思说,听的人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分量在女仙心中已经跟之前不同。褚枭只觉得她这幅回避的样子他熟悉得很,总之就是不想回答他,说不定已经在心底里嫌他烦了。
魔君心底更加堵得发慌。
时愉掩耳盗铃半天,还怕自己被看穿,哪知道对面人又想歪到几百里之外的地方去了。
隔了一会儿又没听到声音,她才略带疑惑地抬眼瞟了面前人一眼。
而就这一眼就叫她那些小心思瞬间没了,因为魔君脸色很不好。
不好到时愉突然觉得自己颈间隐隐发烫——嗯,是熟悉的感觉,又像是感觉到了暴君抱着她哭掉下来的泪。
他不会又要哭了吧?这是又怎么了,她说什么了他这么一副被人抛弃的样子?
时愉歪着点头带着恼意想,可她虽是不理解,心却自动软了下来。
算了。
要不,再说点什么吧。
女仙清了一声嗓子,想了想,之后望着人一字一顿地说:“以后我,尽量不自杀了,好吧。”
让她说出不自杀这三个字已是不易,毕竟她仍然觉得好死强过赖活,所以才又加上了“尽量”二字。说话给自己留余地,做事给自己留退路。
“真的吗?”半晌面前人才沉声回了这么三个字,字字透着不相信。
时愉立马点头,“真的真的。”
她看着褚枭紧绷的面色似有松动,想着这下他总该放心了吧,却不想他突然俯身,语气一变,也没说他信不信,只道:“就算你自杀了我也会再把你救活,你知道的,我做得到。”
他凑得有些近,再加上语气中的侵略性,让时愉不禁想退开,但是她本就紧靠着床头,所以退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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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退。
她大气不敢出,一息之间就感觉自己方才退下去的脸热又慢慢升了上来。
“知,道了知道了,你走开一点。”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褚枭这才退开。
这个话题时愉实在不想继续了,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原本还生着褚枭的气。
于是时愉正了正色,支棱起来,“我让你进来了吗?”
想起他先前那副一声不吭的模样时愉又有点气了。
怎么办?不想跟他说话了,但是又忍不住马上问清楚他的灵府到底怎么了。
时愉堵了一会儿气,还是忍不住闷声说:“你坐下。”
褚枭乖乖坐下。
时愉觉得有点远,毕竟她自己浑身是伤动不了,“过来一点。”
“再过来点儿。”
暴君那张硬朗的脸终于挪到了时愉面前,她凑过去端详起来,看着眼前人的眉心,想着之前邬雲说的他眉心流血的事。
褚枭被女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还没等他因为近在咫尺的超热呼吸而心跳不止,就听到:“你灵府出了什么问题?”
她就在他耳边问得他猝不及防,弄得褚枭破绽顿出,然后又不等他想怎么搪塞过去她又接着说,“邬雲全部都告诉我了,你要是再骗我的话——”
女仙顿了顿,语气不复前一句的强势,像是叹息,但却还是说一不二,说的是:“你就再出去吧。”
她如此威胁,褚枭不敢再隐瞒,但他还是陷入沉默。
无论如何,他不想将自己的脆弱展示在她面前。
不是因为觉得有损自己的形象。
而是因为在苍境经历的那场沁梦幻境,他在梦中用苦肉计能争取到她的原谅。
所以他见过时愉喜欢他时因为他的伤而紧张的样子,却也明白那只是梦,现实中时愉根本不会因此担心他,说不定还会嫌他没用。
他受不住这般落差。
但现在他再掩饰她更会生气。
若是以前,她都这般说了褚枭还没有任何动静的话时愉一定立马就不耐烦地轰他出去了,而现在时愉没由来地多了一丝耐心,等着褚枭回她。
她也没由来地觉得他肯定会说的。
果然,魔君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抬手两指点上自己的眉心,片刻他就手移开,露出眉心一道明显的泛着光的裂痕。
尽管知道他灵府一定出事了,时愉看见之后还是神色一变。
“你的灵府,碎...碎了?”
褚枭仍是垂着眸子,闻言淡淡“嗯”了一声站起身,背对时愉,不去看她的反应。
时愉心乱如麻,她此前没见过灵府碎裂之人,也没听说过。灵府对上界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有人都对涉及灵府魂识之类的事慎之又慎。即便是有灵府碎裂之事,怕是还没传开,人就已经去了幽冥。
时愉情急之下都忘了自己不能动,她下意识要质问褚枭为何没找人医治,手气得对着床就是一拍,把她疼得边龇牙边提了音量吼了一句:
“灵府都碎了你竟然还这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气得她内伤都被牵动,引起一阵夹痛的咳嗽。
褚枭听到她咳嗽连忙转身查看她的身体,被时愉躲了过去,她大喊着让邬雲进来。
之后时愉还是被褚枭扶住了,但她一点眼色都没给他,只忙着让邬雲拜托崇善去找擅长医治神魂的医师来。
褚枭环住她瘦弱的肩,眼睛紧紧盯住怀中不理自己的人,眼神有一丝惊喜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