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蹈袭覆辙(四)

作品:《归山云

    “嗡嗡——嗡嗡——”


    或许是何蕉蕉出门前手上抹了枇杷手膏的缘故,这两只讨人厌的蜜蜂似乎赖上她了,一会儿在她眉目间盘旋,一会儿又蜻蜓点水般亲吻她的手背。


    这般闹心的折磨,简直让她欲哭无泪。


    脚步声也恰好在此时没了声音,有那么一刻她的心跳也跟着停止了,只觉手脚冰凉,浑身冒起一层密密的白绒。


    难道他们发现她了......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便听到头顶前方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辛须如临大敌,语气中似乎有些惴惴不安,道:“老梅,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们?”


    梅晋登时变得警惕起来,用他的鹰眼环顾四周,过了会儿才道:“没有罢。一路走来属下都十分留意,没察觉出有人跟踪咱们。”


    辛须依旧用扇子挡住面部,只歪头说话时才隐约会露出他高耸鼻梁的一角。


    “我之间也没这种感觉,但是就在方才突然就有这种感觉了,说来也是奇怪。”


    一边说他露出一只眼睛转溜了两圈,方圆之内除了几棵枝繁叶茂的老树和远处只看得到飞檐的凉亭,就是道路两旁茂密的灌木丛了。


    确实不像是能藏人的样子。


    “或许是我一夜没睡的缘故罢,睡不够就是容易疑神疑鬼的。走,再往里找找看,说不定他就在深处等着我们。”


    交谈声戛然而止,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由近及远,直到周围再也听不到半点声响。


    何蕉蕉整个人瘫软的趴坐在地上,放松下来后满身的冷汗转为热汗,将她的里衣都浸透了。她大口吐吸着新鲜空气,彷佛要把方才憋的一肚子气都给交换出去。


    听五皇子的意思,他似乎也在找人,只是他跑来燊庐草堂又能找谁呢?


    忽而想到上回做法事时他人也在,事后才知晓他是被杜奇晏叫来的。见谅道长刚过去不久,他多半是碰上了,若他不是来找见谅道长的,那便只能是来寻杜奇晏的了。此前这个杜家郎君和见谅道长表现得很熟的样子,辛须来草堂找他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他们今日出现得都太不凑巧了。


    何蕉蕉掰着指头随便合计了一下,当下这个后院不仅有戚苒、见谅道长,还有五皇子和杜家郎君,接头行动只怕会受到影响。


    不过她掂量着来都来了,无论如何也得夹缝里求生存。不求与上官今日就敲定后续的任务细节,至少先远远地彼此确认一下身份,认认脸也是好的。


    确认暂时无人途径后她起身快速整理好衣裙,辨认了一下辛须去的方向,而后挑了另一个方向打算先往那边看看。


    穿过一条悠长阴冷的林荫长廊,又跨过布在脚下的三条清澈沟渠。抬眼一看,前方的门洞上题有“无为无我”四个字。正当她穿过门洞之时,与另一头忽然丛视觉盲区出现的人影撞了个满怀。道歉的话已经挂在嘴边,还好她反应快先看清了来人的面孔,吃了一惊的同时忙将脸上的面纱一把扯下藏好。


    “母亲,女儿可算找到你了。”她挨过去扶戚苒,顺便检查她的伤势。


    戚苒被撞得头晕眼花,显然是没功夫注意何蕉蕉的小动作,只是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时脸色由怒转晴。


    “蕉蕉,你怎会来此?”


    “见母亲许久未出来,我便自己寻了过来。”


    戚苒听到这话当然是开心的,她温婉地摸着女儿的手,说:“没事儿,我不疼,你这小身板还撞不伤我。倒是你的手,上药了吗?”


    何蕉蕉乖巧的点点头,顺便将手抽了回来,“已经上过了,母亲别担心。母亲可见到见谅道长了?”


    “见到了,不过道长还有事要忙,我匆匆向他表达了谢意正打算去门口与你汇合呢。”


    何蕉蕉挽着戚苒往她来时的方向走,一边暗自松了口气,一边冷静道:“那真是巧了,母亲和女儿想得一样,老天便安排我们在此遇上了。”


    戚苒十分享受这种母女之间心有灵犀的感觉,只是不知该如何诗情画意的表达,于是嘴笨道:“是是,真是巧了。近日的一桩大事也办妥了,我这心里也能稍稍安心些。走,一会儿去熙楼好好吃一顿,把你父亲也叫上。”


    老夫老妻闹矛盾期间吃饭的时候还能想到彼此,可见戚苒的心情确实很不错。


    这厢伯府的马车渐渐驶远,辛、梅二人也将后院给绕了个遍。


    梅晋这回胸膛倒是挺得高,洋洋得意地说:“殿下您看,我就说那人不会在后院罢,您还不信,非要浪费时间来绕上一圈。您信不信,他此刻肯定在前院等候您多时了。”


    辛须有些心烦意乱,不想与人斗嘴,于是也没理会梅晋,只是剜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往前去了。


    半个时辰后主仆二人齐刷刷地站在草堂门前,这回梅晋不敢大声造次了,反倒是蔫巴了的辛须重新挺直了身板。


    “怎么着,是谁信誓旦旦的说那人在前院候着的?人呢,人呢?”


    梅晋握紧剑鞘,愤愤道:“那人就是耍我们的,谁能想到他根本就没有来。要是被我知道他是谁,我定要将这小人大卸八块!”


    辛须闻言并没生气,反倒是盯着门前一块十分不起眼的地方变了脸色,只见草地上堆有三颗石头、中间横叉一根枯短枝。


    他一把拉上梅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情况有变,此处不安全,先闪。”


    此时伯府的两辆马车已驶入山林,其中一节车厢里响起青梧的声音:“大小姐方才在草堂门前摆弄甚么呢?”


    何蕉蕉将头探出去呼吸着林间夹杂着松果和泥土香的空气,漫不经心地说:“无意间看到一株黄色的小野花被人踩弯了,我看不下去便出手帮帮它。”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草堂门前哪有甚么野花,不过是在她的判断以及现实因素下,今时今地实在无法继续接头,所以才不得不给上官留了撤离的暗号。至少她要让对方心里有个底,知晓她来过。


    -


    四月初一,惠风和畅。


    虎静烨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剑法后只觉神清气爽,早饭也没吃便早早地来慎节伯府门前等候。


    几日前凌崖阁一岁一次的考核已结束,虎静烨为之努力了小半年,终于没有辜负自己的努力,顺利得到了凌崖阁的入职资格。此刻满腔热血、意气风发的劲儿还没过呢。


    不多时,里头款款走来一位眉眼含笑、容光焕发的女子。只见她身着群青绣茨菇水仙花纹圆领短衣,外套松花色双层纱束袖长裳,一头秀发如蜿蜒的黑蛇高高摞于脑后,走起来路来耳边一对白玉雕越鸟玉竹的耳铛灵动飘逸。


    “阿烨,让你久等了。我猜你一定还没吃早饭,特地装了些糕点给你。”


    何蕉蕉将食盒抬到眼前晃了晃,气流涌动的瞬间还隐隐绰绰地飘出一股枇杷的淡香。


    “蕉蕉你今日有些不一样。”


    虎静烨一边让好友先上车,一边止不住的赞美。以前的何蕉蕉虽然有一身用不完的牛劲,但举手投足间都可见毛糙、冒失,断不会是方才那般给人端庄、明媚的感觉。


    两人落坐后远岱和车夫在前头驾驶,何蕉蕉笑着将食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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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拿起一块甜杏仁团子喂去虎静烨嘴边,“哪里不一样?”


    “也不是今日,从好久之前我就发现了,你整个人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虎静烨一口将团子吞进嘴里,嘴巴都快张不开了,“还有对衣服的喜好也不一样了。以前你偏爱穿玫色系的衣服,现在黄色系的更多。”


    终于将嘴里的空间腾了出来,她又道:“不过我更喜欢你现在的装扮,以前看你喜欢没敢告诉你,玫色显黑,不适合你。”


    何蕉蕉自认现在的她确实不是肤白貌美那一挂的,与曾经千娇百媚的碧月檀根本无法相比。但至少她好手好脚且五官端正、清新脱俗,这也就够了。


    不过她算是听出来了,阿烨方才的无心之言不就是在嫌她皮肤黑么!其实她在一些特定光线下也是很显白的,哪里黑了!?


    她当下有些气不过,一把掐在虎静烨的腰上,车厢里顿时不太平了起来。两人就这么闹哄哄的直到快到凌崖阁前才双双收敛。


    凌崖阁确如其名,整座楼阁临崖而建,位于百逾城中唯一一座且毗邻皇城的山峰而建。站在顶端不仅能将城中每一寸角落尽收眼底,在宫里有吩咐时还能第一时间往山下赶过去。


    入阁之后何蕉蕉与虎静烨分道扬镳,早已等候的崖人将她带往阁主处理政务的苔崖厅,她如愿以偿的在这里见到了凌崖阁的阁主,凌霄芝芝。


    直到近距离见到真人,她才明白为何此前在祭月宴上的匆匆一瞥,为何会觉得凌霄芝芝的背影比正常男子略窄略单薄,只因此人长了一张不男不女的脸。


    “何先生不拘泥于闺阁,愿意加入凌崖阁,实乃我凌崖阁的幸事。”纵使面容雌雄难辨,但凌霄芝芝说话的嗓音一听就知道是男人无疑。


    何蕉蕉在凌崖阁的职位是舞学先生,所以这么称呼她完全没问题。


    “既然先生从今日起正式加入凌崖阁,那本阁也不藏着掖着。先生所教授的对象都是未来对万国有用之人,她们虽因家中男人连带获罪,但本阁精挑细选,带她们一个一个地逃离没入点翠坊的深渊,她们自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为凌崖阁肝脑涂地之辈。还请先生毫无保留,尽心尽责的教授她们舞艺。”


    点翠坊和点珠坊有些相似,不同的是点翠坊里全是罪臣女眷,被称为官伶,没入点翠坊后卖艺卖身从此身不由己。


    何蕉蕉一听接下来自己面对的学生都是些可怜人,多少生了些怜惜之情。但又一想到将来这些人都是对上塞最大的隐患,心头的情绪立马又冲散了。


    她处之泰然地回应着凌霄芝芝的托付,后者又多交代了几句,这才命一开始给何蕉蕉带路的崖人带她去授课地点。


    别看这崖人生着一张不近人情的长脸,实则是个话痨。初见时他不知道何蕉蕉的身份,所以一路上少言寡语。自从知道大家往后就是同僚以后便揭去了面上的那层顾忌,变得热络起来。


    “一早便听说阁主请了能人来帮忙,没想到能人竟是慎节伯公的千金。适才是张络礼数不周,怠慢了何先生,还请先生见谅。”张络说话时微微侧身,一看便是懂礼数的。


    何蕉蕉不甚在意道:“我这点班门弄斧的才艺能被阁主瞧上是我的荣幸。我叫何蕉蕉,以后叫我名字就行,叫先生听着怪别扭的。”


    “是个好记的名字......”张络又重复了一遍何蕉蕉的名字,“那不如以后我唤你蕉蕉,可好?”


    周围的人都这么唤她,何蕉蕉自然也没觉得有甚么不好的,正打算答应,便听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冷不丁的闯了进来——


    “好巧啊,何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