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作品:《你吃了吗?

    门内夫妻俩两个靠在床头,与末世前在床头温馨夜话时并无两样,


    “乌珩,过来。”比起曾丽珂的柔声细语,乌世明的语气就要严厉多了,乌珩眼底幽黑,“别废话了,动手吧。"“乌珩,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乌世明掀开了被子,他摇摇晃晃地朝少年奔去。他脸上所剩无几的皮肉正在滴滴答答地融化,像一根燃烧殆尽的人油蜡烛。乌珩闪身避开男人扑过来的身躯,同时扬手按住他的后颈,“砰”的一声,他将男人的脑袋狠狠往房门上撞去。伴随着门框的晃动和男人的嘶叫,乌珩目光漠然,一脚将软倒在脚边的身躯踹了出去。乌世明化作一团流着黄水的烂肉撞上窗户,他慢慢爬起来。咕叽,咕叽,咕叽,咕叽。几声过后,男人的腋下钻出几条比正常手臂要短要细的小手,它们朝着乌珩所在的方向兴冲冲地抓个不停。


    只是乌珩眼前这两只人已经因为饥饿而迅速消瘦,他们如同被人皮紧裹的两家骷髅,两侧面颊的凹陷与陷进去的眼窝同样大,浑浊迟钝的眼神在看见少年的时候闪过亮光


    营丽可慢慢坐直了上身,她不停用手抚弄着耳后的头发,一缕装的发丝从头皮上掉落,编在她的帽关节,她摸着一床的落发,心内产生领惑,但这凝惑很快就被蓬发的合欲给盖了过去,她曲出姑要的手,拍了拍床沿。“乌疏,过来培妈妈坐一分


    L


    这两人的性格在这时候互换了,在末世来临以前,一边柔声细语说话一边扇乌珩耳光的基本都是乌世明,而曾丽珂一直以来都是个泼辣性子。


    “噫,老公你长得好恶心。”还在床上坐着的曾丽珂突然出声道。


    话音刚落,她翻身跃起,身体猛地拔长,趴在床上,犹如一只人形的蜥蜴。


    “阿珩,爸爸妈妈养你也不容易,别让我们对你失望,好吗?"


    这是乌世明最常对少年说的话,他通常会在将少年揍得奄奄一息之后,温柔地抚着少年脑袋,说出这样的话。


    但现在说出这样的话的人,是曾丽珂。


    两人一直以来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目的相同,只是扮演的角色不同。


    乌珩一步一步走进房问内,他低头看着女人削尖了的头颅,“妈妈,我当然不会令你失望。


    女人昂起了脖子。


    "等我把你们吃了,我会如你们所愿,抚养乌芷到她死,还满意吗?”乌珩居高临下,语气淡然。


    身旁空气撕裂的风声传来,乌珩余光一闪,他跃到一旁时,背后藤枝箭矢般朝扑过来的乌世明刺去。


    乌世明一个转身躲过藤刺,脚下地板砰砰被扎裂几块,木屑飞溅。


    藤刺没有给乌世明反应的机会,一个反身便圈住了男人的脖子,不断收紧。


    唧的一声,男人的一颗眼珠从眼眶里蹦了出来,他发出嘶哑的怪物叫喊,却不是痛喊,听起来是因为饥饿.


    “这可是缅甸柚木地板,我挑花了眼买回来的!”女人只注意到了被连着断了好几块的地板。


    她给乌珩的能量强度要比乌世明的强上一大截。


    地板的被破坏激怒了她。


    她的五指延长,弯曲,化成爪牙直接朝乌珩的左胸前挖去。


    乌珩眼底映出女人变形扭曲的手指,他后退一步,小幅度侧身后,他一把住对方干硬的手臂。


    曾丽珂的眼睛瞪大,她的身躯被拖离了床,乌珩猛地发力,她被重重摔在地上,身上的某几处骨头传来断裂声。


    乌珩则毫不犹豫用鞋底踩住了她的脖颈,她的身体扭来扭去,像一只长了四足和人脸的虫子。


    但乌珩的脸上却出现了不符合此情此景的恍然表情,“妈妈,原来将您踩在脚下是这样的感觉。"


    再是怪物,脖子也是柔软的,乌珩膝盖微曲,他稍微加了力度,另一头的草藤也持续在收紧。


    它们快要窒息了,肢体疯狂地捣腾。


    有点可爱,乌珩扬起嘴角。


    “乌珩”曾丽珂眼底掠过清明,她手臂搭上少年的膝盖,突然哀泣,“乌珩,我是妈妈啊。


    “我知道啊,”乌珩脚下力道始终不减,他神情冷淡,“妈妈想吃我,我也想吃妈妈。


    一根颜色浅的发白的青藤从乌珩身后徐徐伸出,终于可以进食了,藤刺蹭了蹭女人的眉心,竖了起来,寻找着插/入的最佳位置,


    她眉心的皮肤还是跟以前一样洁白光滑。


    乌珩有些出神。


    他看见了十几年前的曾丽珂和乌世明,那是更加年轻的他们,在产房的外面,他听见了自己呱落地后的啼哭。


    乌世明的大手接过他与襁褓,仰视视角中,乌珩能隐约看见因为激动而隐隐发红的脸。


    “辫贞亮以为肇兮,杂技艺以为珩,我想好了,我的第一个孩子就叫乌珩,我希望他勇敢善良,聪明能干,乌珩,乌珩.…”乌世明将他高高地举了起来,周围的欢声笑语都表示着所有人都很期待他的降临。


    从小到大,乌珩从未受到如此热烈的簇拥。


    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瞬间,只是一瞬间。


    他脚下的女人翻身爬起,尖爪从少年颈前深而快地划过去。


    一股尖锐的疼痛自脖颈传遍乌珩的全身。


    噗呲。


    血线裂开,少年脖颈从中断开,热血在刹那间涌出。


    乌珩的眼前天旋地转,他的视线跟随着脑袋的落地转了又转,藤条簌簌响,很快就全部缩回了他的身体


    他眼睛半合,看见自己如同一根失去树冠的树桩的身体笔直地倾倒在地,鲜血从断开处狂喷。


    看着眼前这一幕,少年眼神沉郁,太血腥了。


    曾丽珂和乌世明喘着粗气地挪到他的身体面前,两人几乎是同时跪趴了下来。


    “乌珩,我的儿子,我的孩子,呜鸣,我的孩子啊。”曾丽珂将额头贴在了地板上,她流出眼泪,一边哭,一边用舌头狂舔着从乌珩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液.


    乌珩闭上眼睛。


    耳边一道惨叫传来,两根自乌珩心脏位置钻出来的绿色藤条同时分别刺穿了曾丽珂和乌世明的左胸口,藤刺将他们摇摇晃晃地高举起来。


    咕咚咕咚,他们的身体慢慢地瘪下去,他们用惶恐的眼神看着身体下方——那一具明明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盘中餐的身躯。


    血流缓慢的渐面处控出几荐娇撤的绿色,它们在易首四处搜寻,确定了方向以后,细如发丝的小芽爬过地面上的血河,找到了被丢至一边的少年头烦,它们钻进去,慢慢将头领拖了回去,重新与身体连接


    乌珩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大量的失血让他的脸色惨白。


    曾丽珂看着他,艰难地开口,“乌珩,我是妈妈啊。"


    乌珩却定定地看了她半天,自言自语道:“幻术?”


    如果不是幻术,他怎么可能会记得自己刚出生时候的景象,更论回忆。


    他抬手便将曾丽珂的脑袋拧到了手里,背后的青藤如蛇群般蜂拥挤进了曾丽珂的身体,最后只剩下一身她常穿的家居服轻轻飘在了地上。


    少年心底出现一阵不可忽视的剧痛。


    长痛不如短痛,咔嚓一声,乌世明的脑袋被一条青藤干净利落地拧断。


    乌珩在床尾坐下。


    房间里四处滑行挥动的藤条他没去看,也没管,放任它们自由发挥。


    乌珩脸上的血色逐渐地回来了,皮肤恢复莹润,底下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嘴樱红湿润。


    7口上听ダ“口


    “哥哥”


    小女孩不可置信的声音微弱地从门外传来,她不知道已经在那个位置站了多久。


    她穿着睡衣,抱着那只又丑又旧的猴子娃娃,眼睛瞪得很大,“那些,是什么?”她看向乌珩身后。


    主枝趴在乌珩的肩头,有些羞涩地朝乌芷站得位置晃了晃,算是打招呼


    但乌芷看不出来,只看得见这些像蛇一样的植物活生生地撕碎了两只跟她爸爸妈妈很像的鬼,然后被撕碎的鬼就不见踪影了,它们把鬼吃了!


    “是我。”乌珩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爸爸妈妈呢?"乌芷对哥哥的回答接受良好,她只管揪布娃娃,紧张地问,她没有在主卧的床上看到爸爸妈妈的身影.


    乌珩修长的睫毛扑了两下,淡淡道:“爸爸妈妈变成蝴蝶飞走了。


    乌芷倒吸了一口凉气,眼泪从她眼眶中滚滚而下,“天啦一


    藤条全部收起来,主卧一地狼藉,但不管是地面还是空气,都找不见一丝怪物和血腥存在的痕迹。


    在房间门口抽噎了良久的乌芷一步一步走到了乌珩的面前。


    乌珩抬头看她,表情疲惫懒倦。


    “哥哥。”乌芷抽泣着开口。


    “嗯?


    乌芷伸出手,将单只手掌贴在了乌珩的脸上,“哥哥别哭,我不会变成蝴蝶飞走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小女孩的手掌温热,碰到自己冰凉脸颊的那一刻,乌珩才知道,不知道何时,自己早已经满脸都是湿凉的眼泪。


    说是各自休息,其实不管是乌珩还是林梦之或是乌芷,都一夜无眠而一夜无眠的,更不仅仅只有他们。还有这栋楼里抱着侥幸心理的幸存者,天光大亮,乌芷的房间门被推开,乌珩语气冷淡,“带上日用品和两身换洗的衣裳,我们去别的地方。乌芷躺在床上,眨巴眨巴眼,她虽然智商不高,但最会看乌珩的脸色,她没去思考也思考不了,翻身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从衣柜里拖出了自己的粉白格子行李袋。乌珩站在厨房,他想知道怎么进去自己的心脏空间。上次是刺穿手心才进去的,难道每次进空间都得扎一次手心?但乌珩不怜惜他人,更加不怜惜自己,他从橱柜里取了把水果刀,将右手掌心朝上放在了水池边。少年眼神无波无澜地把刀往下方刺去,但刀尖碰到皮肤的前一秒,他眼前白光一闪,进入了心脏的空间。昨天剩下来的变异蛇蛇肉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墙边。乌珩本来以为装下蛇肉后肯定就剩不了多少空间可以使用,但今天进来一看,所剩空间的面积跟他估算的有不小的出入。他又沿着空间走了一圈,最后在那株草旁边停下脚步。他确定,空间的面积变大了,虽然增长不多。蹲了会儿,乌珩缓缓蹲下身,他用细长的手指比了比墙边的植株,单纯用手指测量,好像完全没有变化这种事情没办法告诉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人一起商量探讨,乌芷太蠢,林梦之太憨,谢崇宜太精.乌珩用手指摸了摸植株不算光滑的叶子,,感觉自己心也痒嗖嗖的。他起身摸了摸耳朵,只能靠猜,可能是昨天吸收了变异仙人掌的能量核的缘故?与他共生的虞美人不可能就进入他的身体时起便停止生长,它现在依旧存活着,所以应该也跟人类一样有属于自己的生长阶段。只不过与人类生长需要的碳水维生素蛋白质等不太相同,能促成它成长的应该是能量核,还得跟它同样也是木系才醒。同理,它的生长所需,也是自己的生长所需。乌珩摸了下手心,出了空间,手里还拿了块蛇肉出来。“乌芷,可以走了。”乌珩一手拿着蛇肉,一手拎着早已经收拾好的行李袋。乌芷营着沉甸甸的行李袋跑出房间,站到了乌珩面前,满头大汗,“来了来了!"乌珩站着没动,打量着她,“你不想爸爸妈妈?"“想啊,但是现在外面都是怪物,变成蝴蝶飞走了反倒是一件好事情吧,我也想变成蝴蝶!”乌芷眼睛慢慢红了。乌珩没再说话,转身往外走,乌芷也马上跟在了他的身后。出门口,乌珩扬手将钥匙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哐当一声,他面色平静,乌芷倒是被吓了一跳。乌珩并不会舍不得身后这个房子,毕竟这个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有他挨打的痕迹。楼下的林梦之一夜没睡,他保持一个姿势在地板上躺了一夜,也看了奶奶一夜。乌珩带着乌芷进屋后,没去打扰他,而是径直走进厨房,开了火开始做早饭。跟外面客厅和卧室的糟乱不同,厨房里一片整洁干净,那些撬门进来的人好像把厨房给漏了.乌珩揭开燃气灶上的蒸锅锅盖,那几碗成烧白还好好地在里面。少年眼睛发涩,他抬手,只留了一碗在外面,将其他的都收进了空间里。将厨房简单收拾后,乌珩才开始做早饭。他不善厨艺,倒不是因为不聪明所以不善,而是他以前都是在糊弄曾丽珂和乌世明,尽管他闭着眼睛都能炒几个滋味不错的菜出来,可他不想。今天早上这顿早餐是他做得最认真也是最投入的一次。他将蛇肉洗净剁成泥,一部分用来熬了一大锅粥,一部分用来煎了一大薄脆的煎饼乌芷坐在厨房的地上,她已经饿了两天,昨晚床头的饼干她吃完只觉得更饿了,现在又有了吃的,还是热乎乎的煎饼,她吃了一只又一只。厨房还有剩的几根又长又粗的白萝卜和半袋子士豆,乌珩让吃饱了的乌芷给它们都削了皮切了丝。白萝卜丝和土豆丝分开拌上佐料,照例惠上面糊摊成一只只煎饼。味道是按照乌珩自己以前喜欢的口味做的,他没有考虑其他人,只考虑了什么样的食物方便携带,还管饱扛饿.林梦之从老人房间里出来时,厨房里食物的香气飘遍了整个客厅,在热气蒸腾的厨房,他看见乌珩拿着锅铲,一脸冷清地站在燃气灶前。从末世开始到现在顶多一周的时间,乌珩变了许多,身上的气质不再畏缩虚弱,林梦之如今时常在对方身上看见以前被藏起来了的凌人锋芒。楼里的人以前每每碰见他跟乌珩在一起,都打趣说乌珩这样绵软的好性子才适合去当厨子,一道菜炒上千八百遍乌珩都不会嫌烦。但林梦之知道,事实并非像他们说的那样,乌珩可不是一个好脾气好耐性的家伙,相反,他脾气极差,耐性极差。但乌珩,也不是没有耐性好的时候,他的耐性只会用在折磨他人这一件事情上面。就像坐在他脚边的乌芷,乌芷的眼里连曾丽珂和乌世明都没有了,她像乌珩的小尾巴,眼里只有乌珩,这绝对不是那两口子一开始的打算乌珩做饭也不像是在做饭,顶着一张对世间一切事物都不感兴趣的郁郁不振的脸,比起做饭,更像是在给人上坟,令食客看了食欲全无。林梦之目光触到了乌珩脖子上那几圈白色绷带上面,乌珩面容本就单薄虚弱至极,受了伤更是显得没几天活头了,脆弱得像一棵无根的植株他不禁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昨天太冲动了,这种事情,他怎么能怪阿珩。那些人可能也是因为太饿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他谁也怪不了。''做这么多煎饼做什么?”林梦之走到厨房门口,用平时吊儿郎当的语气找乌珩说话“我准备去找谢崇宜,然后去京州,路上得准备点食物带着。


    乌珩专注地看着锅里,头也没回


    “京州?去京州干什么?”林梦之不解。


    乌珩语气一顿。


    他总不能告诉林梦之他打算在去京州的路上将谢崇宜拆吃入腹,最后会不会去京州还说不定。


    “大城市,机会多,我想出人头地。”乌珩用了谢崇宜昨天给的理由。


    林梦之摸着下巴,“确实如此。


    没多考虑,林梦之又说:“老东西没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我跟你一起去京州。"


    “但是,你为什么要跟谢崇宜一起?他之前还想杀你,虽然那时候你差点变成了丧尸,但我觉得他那个人肯定特别毒辣,伴谢崇宜如伴虎,我觉得我们自己去京州也行。


    乌珩摇了摇头,看似很冷静地分析道:“汉州距离京州一千多公里,谁也说不准路上会遇到什么情况,就我们两个,可能连汉州城都出不了。"


    林梦之叹了口气,说也是,“那你爸妈还有乌芷你打算怎么办?不管了?


    “嗯!”乌芷咬着煎饼,惊惶地抬头,“我跟着我哥哥,我跟你们一起!"


    “你不要你爸爸妈妈了?”林梦之蹲下来逗她。


    “爸爸妈妈变成蝴蝶飞走了。"


    林梦之觉得乌芷不愧是傻子。


    “不用管他们,我们走我们的。”乌珩将煎好的饼搁到一边凉着,又开始摊新的一锅,


    林梦之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饥肠辘辘,他伸手抓了几只早就已经晾凉的煎饼,在一起往嘴里塞


    “不管他们也行,反正是两个畜生。”他含糊不清地非常赞同乌珩的决定。


    都开始专心吃东西之后,厨房里只剩下了连续的咀嚼声和锅里滋滋的声音。


    乌珩的脸被不断上升的热雾萦绕得时隐时现,他手拿着长筷,像是快要在热雾里化成一道幻影了。


    “梦之,走之前我们还要做一件事情。”他垂着柔软的颈子,徐徐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进地面上蹲着的两人一鸟的耳朵里


    两人一鸟一块抬起头,看向他。


    “什、什么事?"


    乌珩的声音轻而又冷冽,“给奶奶讨一个道理。


    “道理……”提起奶奶,林梦之的脸猛然煞白,心也开始阵痛,他表情痛苦道:“怎么讨?"


    乌珩神色平静,睫毛挡住瞳孔中出现又瞬间消泯的猩红,他唇微张,声音轻得可怕,“欠债还钱,杀人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