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桌上，窗户外是装点一新的青城校园。


    教导主任光头锃亮，上面绑着“青城祭”的绑带。


    他吹着口哨，正干劲十足的监督工人把各式灯牌挂好——像这样的装饰在学校还有几十处，草坪也被修整的焕然一新，时断时续的喷泉正雄赳赳气昂昂喷着水，这不是重点。


    他早上站在门口查仪容仪表，看见我和及川彻、岩泉一一起来。


    我立刻让及川彻松手，我低头自己滑着轮椅，身上甚至还披着及川彻的校服外套。


    主任镜片后的眼睛精明的盯着我们，在及川彻的白色短袖和我身上过大的校服外套停顿一瞬，然后挥挥手，“……进去吧。”


    不只是我，连岩泉一都有些诧异，但主任只是咳嗽一声。


    “练习赛的结果我听说了……虽有遗憾，但都是过去式了。白鸟泽是劲敌，你们还要继续努力，”他看向及川彻，向来刁难挑剔的眼中居然满是信任，“对了，及川，还有一周就是青城祭了。到时候，你们要照顾好你们的小伙伴，知不知道？”


    “照顾好，”我感觉及川彻声音拉长了一些，我感觉身后的视线停留在我的后背，那被注视的地方有些烫。我挺直了腰。


    我听见及川彻笑着问，“照顾好的意思是，我们又可以待在一起了吗？”


    “唔……嗯，”教导主任推眼镜，“不过仅限从今天到青城祭。”


    “但是之前主任不是说，让我们保持距离吗？”


    及川彻似乎丝毫没有拆台的自觉。我偷偷瞄了他一眼，此刻对方简直精神抖擞。青叶城西的白色短袖衬托出修长的身形，他单手插着兜，整个人散发着该死的魅力。我注意到及川彻甚至连咖啡色的发丝像是都精心修整过。


    像是要把教导主任的气势都压过去了。


    教导主任拼命推着眼睛，却在高他一头的高中生面前显得有些滑稽，“你看，马上宫城县别的学校的学生都要过来，小美同学这个样子，怎么也都不方便嘛……”


    我低头看了看我身下的轮椅。我们都听出了背后的意思。


    怕影响学校形象，怕造成不好影响。我还穿着那件无袖月牙短裙，身上披着的外套还带着及川彻的温度，我想脱下来还给他，却被轻轻握住手。


    “小美，你看，现在连教导主任都这么说。”及川彻凑到我耳旁，并没有接过校服的意思，随着他启唇，滚烫的气息烫着我的耳廓。


    我想躲，却拼命克制着停下来，我听见他说。


    “所以放学就来找我们，或者回家……不理会陌生人，也不要瞎跑，知不知道？”


    简直像是在哄小孩。


    “喂，你离她太近了！”岩泉一扯开了及川彻，语气粗鲁，“借给她校服算办了件好事，其他就不必了。”


    “哈哈哈，小岩又生气了吗~”及川彻说道，他向后退了几步，轻而易举的避开岩泉的攻击，又来到我身侧，拖着下巴仔仔细细的看我，“不过说起来，今天小美完全没有打开家门的意思呢。”


    “难道门里面……”他眯起眼睛，我听见那语气蓦地沉下来，“有什么不能见光的东西么？”


    明明是大白天，战栗感却顺着尾骨而上。


    那种被紧密包裹的感觉又传来，我捏着手移开视线，我勉强笑道，“小及又多想，什么都没有啦。”


    岩泉一这次倒没阻拦了。他虽然抱着臂，但看上去也莫名在意早上的事情。


    “那是第一次，小美没给我们开门。”他言简意赅，“出什么事情了吗？”


    “只是早上想尽快和你们来学校啦，”我挠着手臂，我弯起乖巧的笑容，“这周从今天开始就是‘青城祭’的准备周了，我只不过是想快点来学校看看而已。”


    及川彻：“厨房呢？小美好像不会做饭吧？”


    “都怪小岩呢，”我故作嗔怪的看了眼岩泉一，“跟小岩吃的西餐厅太好吃了，晚上又刷到了食谱，忍不住试一下……”


    “诶，”及川彻像是信了这个理由，他眯起的眼睛重新睁圆，闪动着漂亮的色泽，他揉着我的头，像是警报解除，“那小美下次可以带来学校哦，小美的初次作品什么的，想想就很期待。”


    “虽然没给别人试过菜，但如果是小美的话……”在及川彻如同看好戏般的目光中，岩泉一低声说，“也不是不可以。”


    那实际是北信介做的……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吃。


    但我只是笑容僵硬的点点头，我说，“好哦。”


    不知什么时候，和幼驯染说话……居然还要演戏，莫名有些累。


    然后那些早到的外校女生就把及川彻包围了，我发现外校的男生大多在盯着我看，现在的我已经不畏惧周围人的眼光，于是我挨个看了回去。


    我看见有些人红着脸低下头，而有些人眼中则像燃起了熊熊斗志。


    直到我被轻轻捂住眼睛，掌心比平时稍凉。


    我才听见及川彻似乎对那边摆手。此刻，他仍然在笑，却又透着淡淡的疏离，“不好意思，如果要找报道的班级和排练室的话，在那边……会有专门的老师会带你们去的。”


    “想邀请和她合作表演？”及川彻语气轻飘飘的，捂住我眼睛的力道却稍重，我紧张的眨着眼睛，只听对方笑道，“搞清楚状况啊，看她的样子，就完全不像能表演节目吧。”


    像是有人叹气，而更多的则是惋惜。


    “她很虚弱，身体也不好，可以理解你们出发点都是好的，这么多学校聚在一起确实难得，青城祭也每三年才有一次，”及川彻说着，他抽回了手，我看见他嘴角挂着笑，应付这些围过来的陌生学生，他却完全驾轻就熟的样子，“但麻烦也体谅一下我们的同学呢？”


    “不要强人所难啦。”


    我看见那些人信服了，尽管遗憾惋惜的摇着头，但他们终究还是散开了——就如同以前无数次，即使面对焦躁的队友，身为队长的及川彻也可以轻易将人安抚。


    我的腿像是烧了起来，我咬着嘴巴，我也当然知道及川彻在为我解释——就如同他以前无数次做的那样。


    但我明明有痊愈的希望啊，只要每周都去白鸟泽。


    明明是这么简单的话，却说不出口。


    “你要去找小牛若吗？”


    “那你们继续去相亲相爱好了。”


    ……我害怕听到这两句话，像是彻底要将我抛弃的冰冷话语。


    不知不觉，女生们已经散去了，而几个穿着各校校服的男生则不甘的看着及川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却没再敢上前。直到班级门口，“我先进去了，小及。”


    我不知道，为什么及川彻又送我到这里。


    “好痒，”及川彻挠着掌心，我看见那柔软而白皙的掌心被挠的像一片暗红色，他垂下眼睛，“不如说，是因为小美的睫毛太长了，像洋娃娃一样。”


    “如果小美真的能像洋娃娃一样，”及川彻又开起玩笑，手指温柔而亲昵的缠绕着我的头发，“就不会让人再这么担心了吧。”


    在班级门口，这样就有点太亲昵了。


    我注意到，那边偏偏是绘理她们，八卦而激动的看着这边——她们在群里拼命追问我跟及川彻的关系进展，本来想解释，但现在看来似乎多说无用了。


    课间，她们叽叽喳喳的围上来，像是很不解我刚才对及川彻冷淡，尤其是绘理，她似乎把我的事情当成了自己的人生大事。


    “小美同学，你有没有点危机感，青城祭来排练的学生都是什么你知道吗，都是宫城县各个演奏部的精英，女生漂亮男生帅气，连沙耶子的竹马上条恭介都来了……咳咳，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你为什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她说，激动的恨不得拍桌子，“听说你们早上一起来的学校，而且及川同学也婉拒了那些外校女生……但这一次是这样，但不代表他会永远拒绝她们啊！”


    “你就能保证你们关系永远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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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于是我老实的摇摇头。但绘理却停顿了一下，却像是快窒息了。


    “刚才在班门口，你好歹对人家笑一下嘛，结果什么都没有你就像个木头一样进了班级……”绘理咬牙切齿的，“没看见及川同学最后有点被伤到了吗！”


    “绘理，”我说，我趴在桌子上，扭过头去看窗户，“让我一个人待会。”


    绘理似乎被我淡然的态度气到了，她跺跺脚，但最终还是离开了。


    就这么到了中午，我犹豫着要不要去食堂，门口却传来骚动。


    我不感兴趣的抬起头，下巴仍然搭在胳膊上。却看见岩泉一正朝我挥挥手，他食指有些心虚的划过鼻间，他低声让我也叫上一班的鹿暮和沙耶子她们。


    “不是说，要向她们道歉吗，”岩泉一认真的看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


    而他身后，及川彻插着兜，正翻弄着手机。几秒后，我手机震动。


    【今天小岩难得说要请客，让你的三个朋友尽情点餐吧，反正小岩的生活费兜得住~】


    【不如，干脆把小岩的生活费都花光，然后暑假只有我们两个跑出去玩怎么样？】


    我：“……”怎么连暑假都规划好了啊。


    今天唯一开心的事，是岩泉一兑现了誓言。


    但看到被拉过来的沙耶子她们支支吾吾的面对着两个幼驯染。我突然又不那么开心了。


    我看见她们面对岩泉一的鞠躬道歉，居然摸着后脑勺，满脸局促和紧张，甚至沙耶子慌忙摆手，急的要跟岩泉一对鞠躬。最后，随着及川彻慢条斯理的开口，她们终于肯坐在两个幼驯染对面。


    桌下的腿彼此碰碰，桌上的她们彼此对视一眼，居然满脸不好意思。


    “快吃啊，绘理，”沙耶子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这不是你爱吃的吗。”


    “我平时哪吃得了这么多，我在减肥……对，我在减肥中，”绘理拍着大腿，她不敢看对面过分惹眼的男明星和主攻手，只好看着沙耶子，“这也是沙耶子爱吃的吧，为什么不吃。”


    “我，我要开动了……”只有鹿暮，她双手合十，发飘的声线却暴露了她的内心。


    而及川彻则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她们，丝毫没有早上面对外校女生的疏离，堪称温软细语。


    我低头吃着猪排包，稍微吃急了几口——毕竟一早上没来得及吃饭。


    直到旁边一双稍显柔软的手替我抹掉嘴角的酱汁，“小美，好粗心。”及川彻熟稔道，而旁边的岩泉一则黑着脸给我们递上了纸巾。


    我才怔愣着，抽了几张纸胡乱擦着嘴。


    在朋友面前……被这么细心的照看什么的。莫名的不太喜欢。


    我想着，就听见沙耶子红着脸打破沉默。


    “话说回来……及川同学和岩泉同学喜欢什么呢？”


    “平时的爱好呢，除了排球之外，”沙耶子也嘻嘻哈哈的，她似乎难得有这么害羞的时候，“和你们一个初中，明明是同学，但是压力感觉好大呢哈哈哈。能有机会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真难得啊，真是托小美的福啊。”


    “没想到及川同学这么平易近人，”绘理接着道，她拍着胸脯，像是在保证什么，“及川同学放心，我们会帮你们看好小美同学的。”


    “尤其是在青城祭期间，我们会看好她的，绝不会让乱七八糟的人随便接近小美。”


    “绘理，”我放下猪排包，我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不要开这种玩笑。”


    看管……我又不是牢笼里的雀鸟。


    及川彻也不会赞同的。


    及川彻：“好啊。”


    我：？


    但我没想到及川彻会答应。


    我不敢置信的转向及川彻，他却没有看我，只是用那双可以蛊惑人心的淡褐色眼眸注视着眼前几个脸红心跳的女孩，他再次笑着点头。


    “那小美在班级里的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