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天空略帶一點鉛灰色，風緩緩地從西北方吹來，夾帶著早春才有的乾冷，像是尚未回溫的河水拍打在肌膚上。順子穿著一件長版黑色風衣，內裡是一襲簡潔的灰色高領毛衣，腳下踩著一雙漆面低筒軍靴，扣得嚴實，一步一步走過市中心那條人煙稀少的背街。


    這條街的中段，一面高牆直立，是附近塗鴉愛好者常來揮灑創意之處，而今，牆面中央赫然可見一段文藝感十足的詩句：「我的身體就像一棵桃樹，我的靈魂就像桃木鏡台上的鏡子，我要經常的清洗它，不要讓它有灰塵。（My body, a peach tree; my soul, a mirror upon a peachwood vanity. I must cleanse it often, lest dust settle upon its surface.）」


    下方，一行細細的筆劃落款：「小村晴子（Shotson Sunny-girl）」


    順子停下腳步，雙眼凝視那段文字，不禁笑了笑。那字跡——是熟悉的。是堂姊小村晴子的筆跡，無誤。


    小村晴子，父親是春達宮樺仁親王，伯父是桐仁皇帝。晴子與順仁從小感情深厚。順仁因性別焦慮，後來改名為順子，並經歷了一段自我探索和轉變的時期。即使在順仁改名為順子後，晴子依然堅定地支持她，在家族中也常常為她撐腰。由於順子的性別認同議題，晴子開始關注多平容相關的議題，這也影響了她日後的人生選擇。她年輕時選擇哲學與美術雙主修，展現了她對人文議題的關注和對藝術的熱愛。後來，她嫁給一個熱衷於多平容活動的男人——小村輝，從此被皇室視為「墮落之人」，彷彿背叛了高貴的血統。


    「……桃木、鏡台……還是老樣子，總愛講些少女式的浪漫哲學，」順子喃喃自語，語氣中帶著調侃與幾分親切的嘲諷。


    她站在牆邊想了幾秒，忽然轉身走進旁邊不遠處的一家五金店，門一推開，立刻響起門上的風鈴聲。


    店裡坐著一位穿著深藍圍裙的老闆娘，正在用老舊平板看新聞。聽到聲響，她抬起頭來，笑著問道：「需要什麼呢？」


    順子抬起右手，比了一個「一」的手勢：「黑漆跟白漆各一桶。刷子也給我一支。」


    老闆娘點點頭：「好嘞，要那種快乾的還是油性？」


    「快乾就行，牆面用的，筆頭大一點，」順子語氣平淡卻有禮貌。


    「年輕人要畫畫呀？這一帶還真是畫牆的多……我兒子以前也喜歡，」老闆娘邊說邊蹲下翻找貨架，拿出兩桶油漆，還附上一支新刷子。


    順子點頭，微笑：「不是畫畫，只是寫個東西。」


    「噢，那你可要寫得漂亮點，別跟有些小屁孩亂噴一通，把牆弄得像幫派塗鴉，還讓清潔隊抓去罰款。」老闆娘打趣道。


    順子微微一笑，接過東西，付了帳，沒有多言。


    提著漆桶回到牆邊，順子先用白漆小心地把小村晴子落款以下的雜亂圖樣遮住，接著換上黑漆，細細寫上自己想說的文字：


    「美麗不是樹木，鏡子也不需要鏡台，本來就什麼都沒有，怎麼會招惹來灰塵？（A peach is not the tree, nor does a mirror need a vanity. There was nothing there to begin with; how could it gather dust?）」


    落款是「順子（Smooth-girl）」


    她筆鋒乾脆俐落，字體是一種融合了傳統楷書與現代設計感的造形，在白底上格外顯眼。寫完後，她退後幾步看了一眼整體，稍作修飾後便拿出手機拍照，角度選得極講究，將原文與回應一起納入構圖中。


    然後，她打開盈蘇塔古蘭，在自己的帳號「Smoothgirl_official」上傳這張照片。


    配文寫道：


    「堂姊的詩一直很有意思，但我還是更習慣用自己的語言回答這個世界。」


    她退出頁面，背對牆面靜靜站了幾秒鐘。


    順子從小就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每次洗澡對鏡自照，那種錯位感如影隨形，直到青春期愈發強烈。那時，她的名字還是「順仁」──桐仁皇帝所賜男名，因為皇室慣以「仁」字為男系輩分；而一旦成年，她勇敢申請變更性別與姓名，遵照同一命名原則，把「仁」改為「子」，自稱「順子」。


    「小孩子嘛，長大就懂了。」


    「妳——你不要這麼愛裝模作樣。」


    「這世界不會為你一個人轉動。」


    曾經，她聽過這些話；如今，她已成為女性，戶籍上寫著「順子」。被桐仁皇帝驅逐出皇室，連「盛宮順仁親王」這個頭銜，都成了過去的注腳。


    她打開社交平台看了一眼當初離開圖伊泰爾時的公告：


    「本帳號將停止使用。未來如遭封禁，請至盈蘇塔古蘭找我：@Smoothgirl_official


    桐仁買下了這個平台，我不會再留在這裡。」


    下方留言五花八門，有聲援鼓勵，也有刻薄謾罵。她一句都沒刪——沒有必要。


    儘管皇帝桐仁最終未下令封禁，或許是顧及皇室體面，不願被外界抨擊干預私事，但這點微妙的「寬容」，並未讓她感到絲毫溫暖。


    她抬頭望向那堵塗鴉牆，回憶便像洪水猛獸般湧來：幼年與堂姊小村晴子在後花園養兔子、在玉階白石上用炭筆塗畫、讀詩、背書、跳舞。小村晴子從未因她的性別而露出疑惑的神色。正因如此，她看到那首詩的落款時，不是憤怒，而是有種急切想回話的衝動。


    她放下手機，轉身準備離開這條巷子。


    背後，黑白兩色的筆跡並列而存，一段是對身體與靈魂長年錯位的詩意喟嘆；另一段，則是對「本無其物」的堅定。


    那不是對抗，而是來自不同生命的對話。


    順子沒有回頭。她知道，這堵牆終將被再度覆寫，一層一層疊上去，又被時間帶走化作灰塵；但每一道筆劃，都曾是一次呼吸、一場抵抗、一種不屈的存在宣示。


    小村晴子與小村輝一同回到那棟略顯陳舊但維護良好的宅邸，推開門的瞬間，一股熟悉的沉香味道撲鼻而來。這是小村晴子愛用的香氛，她總說，這股味道有助於穩定思緒，尤其是在訓練比金壓卡的時候。


    小村輝躺在沙發上，手機放在胸口，滑著盈蘇塔古蘭的動態。忽然，他皺起眉頭，指節輕輕點了兩下螢幕。


    「小村晴子，妳看這個，」他轉頭喊著坐在窗邊的妻子，「妳那堂妹的塗鴉，現在變成話題了，很多人@妳耶。」


    小村晴子抬起頭，眼神原本還停留在剛煮好的茶杯上，聽見丈夫的話，立刻掏出自己的手機，點開通知頁面，只見一長串的標註跳動著。


    「@Shotsonsunnygirl……還有 @Shotsonhoy？」她一邊念一邊皺眉，「怎麼會有你的帳號？」


    「順子那張塗鴉的照片，有人說是妳發起的意境競技，有些人還開玩笑說我該負責把鏡子掛上去。」他輕笑了一聲，「妳堂妹這句話倒是挺有風格的——『本來就什麼都沒有，怎麼會招惹來灰塵？』」


    小村晴子也忍不住笑了笑，「她還落款『順子』……不過，她這一筆倒是寫得真好。」


    「我在想一件事，妳聽聽看。」小村輝坐起身，將手機放到桌上，「妳不是還缺一個搭檔嗎？」


    小村晴子歪著頭看他，「妳說的該不會是——」


    「順子。」小村輝直言不諱，「妳是女，我是男，她是跨性別者，三人組合剛好把這個社會話題壓進宣傳焦點，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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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她又是妳堂妹、皇族出身，這話題性妳說是不是夠強？」


    小村晴子雙眉微微皺起，雖然沒反對，但還是謹慎地問：「她現在是那間小醫院的總裁耶，妳覺得她會有時間？」


    「總裁這種頭銜不表示她每天都得坐辦公室吧？」小村輝攤手，「我們也只需要她開兩個小時的車，在我們兩人用餐時間各輪一小時，她完全有時間在網路上處理她的醫院事務。」


    小村晴子挑眉：「可是……她會開卡車嗎？」


    「考駕照而已，現在才五月，比金壓卡決賽在六月十九日，她完全來得及，而且她腦袋聰明、意志力又強。」小村輝繼續說，「而且這次如果我們進前五，媒體曝光量會很大，她能借此把那家醫院的品牌打出去，對她也不是壞事。」


    小村晴子想了想，的確有理。比金壓卡的規則明確規定最多兩位搭檔，原本他們夫妻兩人想省麻煩不再邀第三人，但現在看來，順子這個角色是無可取代的。


    「不過，妳確定她會答應嗎？」小村晴子低聲問，「她從被逐出皇室後，就不太和我們這些家族成員聯繫了。」


    「妳也知道，那是因為桐仁太過分了。妳跟雪子一直是她少數還願意聯絡的親戚，這種邀請，妳親自出馬最適合。」他語氣溫和而堅定，「妳不是一直希望她能重新被這個社會接受嗎？」


    小村晴子點了點頭，眼神卻閃過一抹複雜。「她當年在花園裡，每次見到我總是安安靜靜的，總帶著點防備，連喝茶時都坐得筆直不動……我真希望她現在快樂一些。」


    小村輝靠近一點，握住她的手。「那就讓她重新站上舞台吧，不是作為皇族的誰誰誰，而是作為她自己——順子。」


    小村晴子沉默了一下，終於拿起手機，點開順子的盈蘇塔古蘭頁面。


    順子的帳號封面是一張夕陽下的海港，簡介寫著「生為順子，活得順理成章。」


    小村晴子望著這幾個字，笑了，「我傳訊息給她。」


    「用語音吧，親一點。」小村輝在一旁補了一句。


    小村晴子搖了搖頭，還是按下了文字訊息輸入欄——


    「順子，是我，小村晴子。妳的塗鴉我看見了，寫得很有意思，我們最近剛好在準備比金壓卡……」


    她打了好一段話才按下傳送鍵，心裡卻有些忐忑，仿佛重回那個春達宮邸的回廊裡，兩個女孩穿著寬大的衣服站在園中一棵老楓下，誰也不先說話，只靠著秋風在靜靜對視。


    「她如果回了，我們今晚就把訓練行程重新安排好。」小村輝靠回沙發，悠閒地補了一句，「一個月練習夠她穩穩開一個小時的車。」


    「……嗯。」小村晴子點點頭，眼神卻沒有離開手機螢幕。


    她想起順子的臉——那不太笑、但堅毅得像是千年老木的臉。


    順子的確不是那種能讓人輕易接近的人，但若能讓她透過這場比金壓卡重新定義自己，或許這條漫長的出走之路，也終於可以走得沒那麼孤單。


    【角色介紹】


    姓名：順子（Smooth-girl）


    性別：男（染色體）、女（外型）


    年齡：26歲（賓格克112年時）


    身分：平民


    職業：醫院總裁


    收入：中等偏高


    家人：父：桐仁皇帝（Emperor Tung-humane）、母：莉子皇后（Empress Jasmine-girl）、一眾兄弟姊妹


    經歷：原名順仁，是桐仁皇帝其中一個兒子，御稱號「盛宮」，全稱「盛宮順仁親王」，從小有性別焦慮，但桐仁因為思想守舊，以為只是小孩子不懂事，所以沒在意。順仁又長了幾歲之後，還是性別焦慮，愚蠢的桐仁選擇強行矯治但沒有任何作用，最終順仁變性並改名為順子，桐仁皇帝一怒之下，召開皇室會議將順仁驅逐出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