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柠微穿着病号服，一张脸苍白到毫无血色，她的一双眼眸无悲无喜，就这么看着傅景然，毫无情绪波动。


    傅景然对她的眼神，脸色一下子刷白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立刻上前解释：“小微，我刚刚是气话，你生病了？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他朝着她走了过去，伸手就想去拉她的手。


    白柠微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了他的动作，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傅景然受不了她这种沉默，立刻又说道：“对不起老婆，我只是太生气了，你骂我吧，不然你打我也可以，随便你做什么，但你不要这样不说话，我……”


    “我以为，我们是青梅竹马，你多少对我会有点感情的，”白柠微终于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以为，你说喜欢我，是真的有点喜欢的，毕竟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我以为你和凌姣是兄妹，我们就能重新开始。原来都不是真的啊，那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呢？我在你眼里算是什么东西呢？你为什么这么践踏我呢？”


    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是眼泪却一颗颗地落下来。


    白柠微不想哭，但是她控制不住。


    她以为经过这么多事，她会变得坚强，变得不再相信傅景然的话，原来没有，原来她还是那么天真，愚蠢！


    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傅景然的嘴唇嗫嚅着，他想说话，但张了张嘴，竟然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离婚，我们离婚！”


    白柠微不能再忍受了，她攥紧了自己的手指。


    “不是这样的，我刚刚是气话，你信我，对不起，对不起……”


    傅景然的话对她来说，已经毫无信用可言，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解释，难道真的把自己当成傻子吗？


    她曾经以为，他们两个在一起这么多年，多少会有些感情，哪怕是对猫猫狗狗那样的感情呢？


    但是没有，竟然一丝一毫都没有。


    不会有人比傅景然更加残忍，她想。


    “我们离婚吧，”白柠微看着他，“但凡你有点良心，就答应我吧，我们离婚。”


    “不行……不行……我不同意，我不会同意的！”


    傅景然又想伸手去碰她，却被她更加大力的甩开。


    她连连后退，直到退到墙边，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泪却还是不断下坠。


    “离婚，和我离婚，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离婚！”


    她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激愤，现在这样太难看了，白柠微伸手抹掉落到脸上的眼泪，强迫自己看着傅景然。


    她不允许自己退缩，也不允许自己软弱。


    自己的退缩和软弱会变成傅景然的武器，他只会一次一次用这些拿捏她。


    白柠微受够了这种日子。


    傅景然表情不自然，他显然不知道如何去处理这种情况。


    他心底慌乱，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化解。


    他从来都是站在最高点，拿捏着别人，心脏有些闷疼，喘不过气来。


    “冷静，你现在需要冷静，”他放缓了自己的声音，“我们冷静下来再来谈好吗？”


    “不需要，我现在非常冷静，我只想和你离婚。”


    傅景然的表情怔怔的，眼前这一切已经完全脱离他的控制，他一向精明的大脑罕见的一片空白，他明明可以有一百种方式来劝说白柠微，但此时却什么都想不出来。


    “不是这样的，我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我没有不爱你，我……”


    说到这里傅景然卡住了，他的心里还是不确定，他不知道对白柠微算不算爱，但他知道，他不能失去她，至少现在不可以。


    等他弄清楚，他可以补偿，什么都可以去做。


    “你没有不爱我？”白柠微笑了起来，眼泪却顺着眼角落下，“那你一定很恨我吧，骗我，伤害我，逼迫我，威胁我，你哪一样没有做？”


    “我没有恨你，我不是……”傅景然慌张的有些语无伦次，想说什么，却始终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语，只能重复着否认。


    “不是什么？没有什么？这些都是你做过的，你现在都不愿意承认了？”


    白柠微满脑子都是傅景然说的那句：【我就要困住她，哪怕是一辈子！】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他恨成这样？


    “我之前说重新开始，我是认真的，我……”


    “认真的想要玩弄我对吗？”白柠微语气平静，眼泪似乎都流光了，所以就连眼神都空洞溃散起来。


    “我不欠你什么，之前傅家破产不是我做的，其他几家介入也不是我指使的，我爸爸拿钱逼迫你和我结婚，现在也遭了报应，你掌控了白家，我也遭了报应，所以生了病，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到底怎么了？你生了什么病？你不要激动，我们好好聊聊，好吗？”


    “我生什么病和你有关系吗？”白柠微的语气淡漠，“不谈离婚就滚出去，就算你不想离婚也没关系，分居两年，我也可以起诉。”


    白柠微不想再看到他，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她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没有遇到傅景然就好了，如果自己能够坚定一点，没有相信他那些虚情假意的话，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傅景然走上前几步，似乎想要接近她，想要她冷静下来，“小微，我们……”


    “滚！你给我滚！”


    白柠微拿起身边的枕头，杯子，被子，以及所有能够拿到的东西都朝着傅景然的方向扔了过去，阻止他朝自己靠近，也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好，我不过去，你不要激动，你还怀着孕，你恨我可以，不要影响到你的身体……”


    傅景然一步步地后退着。


    听到他这么说，白柠微只觉得可悲了起来，是啊，她因为孩子想要活下去，也因为孩子被拿捏，但她真的想要这个孩子。


    但是为什么，就连这个心愿可能也不复存在了。


    因为她病了，孩子和她，只能选择她。


    傅景然还想说什么，却被夏禹星打断了：“傅景然，你还有什么脸面待在这里？小微痛的昏死过去的，你在陪凌姣，小微被车撞的时候，你也在陪凌姣，到头来你说你喜欢小微，你自己都不觉得虚伪吗？”


    傅景然心底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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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一双眼睛只能看着白柠微，但她却不看他，只要他一靠近，她就立刻如同受惊的小鹿，立刻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滚，快滚，不要过来，快滚出去！”


    白柠微根本不愿意和他沟通，只是重复的说着这几个字。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我不喜欢凌姣，我是因为……”


    “滚！滚出去！滚！”


    他的话没有说完，又被白柠微打断了，她现在的情绪很差，完全不想见到傅景然，也不想听到他说的任何话。


    傅景然后退一步，他还想说点什么，但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没办法改变现在白柠微的想法，他只能走了出去。


    但他站在门口，并没有离开，只是看着夏禹星关上了门。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脑子有些恍惚，一时都想不出来，但他知道，肯定是他做错了什么。


    傅景然走出医院，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帮我查，夫人最近的行踪，还有……她的病情。”


    白柠微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呼吸，情绪激烈的后遗症就是手脚发软。


    她有些脱力的坐在了床上，脑子里还回荡着傅景然的那句话：【我就要困住她，哪怕是一辈子！】


    真是可笑，她的一辈子还有多长呢？


    说不定就快要终结了。


    她想，死了也好，死了就不会再有这种痛苦了。


    “小微，”夏禹星有些担心的走到了她身边，“你还好吗？我找医生过来，做个全身检查好吗？”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能先出去吗？让我静一静好吗？”


    白柠微的眼神空洞，她看着前方，声音有些沙哑。


    “好，我出去，你不要再生气了，但有事一定要叫我，我在门口，哪里也不去。”


    夏禹星也走了出去，直到他关上门，白柠微才转过身来。


    她的手指冰冷颤抖，头也很晕，她的身体已经很差了，她知道的。


    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妈妈当年也这么痛苦吗？


    都已经这么痛苦了，为什么还要把她生下来？


    她伸手摸在自己的小腹处，她的孩子也在这里，自己真的不应该生下来吧。


    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妈妈软弱，父亲是个骗子。


    她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马路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他们的脚步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不知道她看了多久，久到天色暗了下来，灯光亮起。


    这个城市很大，自己的存在如此渺小，没有人因为失去谁而会活不下去的。


    白柠微明白这一点，但让她下定决心将孩子拿掉，她还是会觉得痛苦难受，喘不上气。


    她想要站起来，却看到有鲜血从她的下半身流了出来，蔓延到了地上。


    疼痛，有些后知后觉，恐惧马上席卷她的全身，她的孩子……救救她的孩子……


    她虽然这么想，但知道这一次也许自己会失去孩子了，也许失去了也好，至少不会来到这个世上受苦。


    她想喊人，但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