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你的马头套

作品:《科学家,但异能男友x7

    “联系不上。”单荔按掉电话,“他关机了。”


    “管家说他今晚没回家。”教导主任得了消息,半夜披衣匆匆赶回来学校,“他提前和家里打过招呼,说今晚去朋友家里开庆祝派对。”


    “失踪……”有人喃喃道。


    现代人没点状况,怎么会离开手机呢?在场其他人嘴上不说,脸色都变了。


    “说不定只是回家路上手机没电了。”教导主任安抚大家,“管家已经差人去找,家里也有人候着,有消息会第一时间联系校方的。”


    “……这,这校外出的事故,应该不能算到我们头上吧?”高二十八班的班导也赶过来了,他面有土色,急于和这桩意外划清界限,“学校里他都好好的啊,班上同学也都在恭喜他。突然跑没影了,这谁能想得到啊……唉。”


    “找人要紧好吧?你这个人叽叽歪歪的分不清重点。”教导主任急得团团转,“小林老师,你刚才说超管局也在帮忙了,这是真的吗?”


    “说是这么说。”林昭对超管局没有额外的滤镜,他客观道,“但警方和监察组只是走程序正常排查。要找人,还是要靠在座各位。毕竟……他们不可能比你们更了解顾昐了。”


    凭空落下顶高帽,六个学生都有些茫然。


    “来脑暴吧,都来。”单荔翻身盘坐,招招双手,“想想,顾昐可能会去哪些地方?”


    “也别忘了高曜和尤侃。”林昭提了一句,走开两步,打对讲给保卫科,“调今晚的校园监控……对。对,没错,重点关注这几名学生的动线……好。谢谢。”


    “你就那么确定,顾昐这事和那几个家伙有关?”王觊突然抻脖子,扭头反问林昭,“有证据?”


    林昭收了对讲,自高处对上他探究的视线:“你觉得高曜怕什么?”


    每个人都有恐惧,有不想失去的东西。顾昐渴求朋友,由此身陷“友情”的泥沼。高曜呢?


    为了维持年级第一的宝座不落,可以任意践踏身边的同学,将别人的尊严踩在脚底。


    为了巩固自己在团体内独一无二的权威,不仅杀鸡儆猴,立一个听话的靶子供人凌辱,还无中生有,强装异能,非得在同学朋友圈子里,表演一个方方面面都完美无瑕的人设……


    男生随口道:“他怕输。”


    “输没什么,再赢回来不就行了?”林昭摇摇头,不以为然,“国际游学夏令营名单释出那天,学校电台的祝福消息谁让播的?八点出的名单十二点转播到校电台,谁安排的广播,目的是什么?”


    办公室里静了片刻。教导主任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这是……刻意煽动舆论,公开威胁自己的同学!?这么优秀的学生,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她接连说了好几个“不敢相信”。


    “……我明白了。顾昐动摇了高曜的权威,”单荔恍然,“一直听话的‘玩具’,不仅成绩压过他,抢走他的考学名额,甚至还不再受他的异能控制,也不听他的使唤了……”


    一语点醒,其他人也顿悟了:


    “确实,很麻烦。”


    “老大地位不保啊。”


    “尤侃那几个人,也不是好说话的。”


    “要是连顾昐都能反杀他……”三言两语,很快讨论出一个共识,“那以后谁还听他的!?”


    唯独王觊一言不发,沉默着似有心事。


    “假设你是高曜。”林昭偏逮着他不放,“你怎么做?”


    玻璃灯带光线柔和,不动声色照出林昭平静神情。他那双清冷的柳叶眼微微眯起时,眼角棱弧尖锐,瞳色也收敛得更为幽深。


    有如湖面镜光滟滟,水静流深。小心探看,却一无所获,只见出己身倒影徘徊。


    男生喉结滚了滚,做出某种决定似的,一字一顿道:“——至上主义。”


    “什么?至上主义?俄国艺术家马列维奇创造的抽象艺术流派?”单荔大感意外,“王觊你还知道这呢?你也对艺术史感兴趣?”


    “什么马什么奇啊……?不知道你说什么。”男生闷着声音别开脸,“我说的至上主义,是个邀请制的夜间俱乐部。”


    提供线索仅半小时后,警方发来联络,说在“至上主义”俱乐部调到了顾昐、高曜、尤侃等多名晟华学生的出入记录。


    晚十点左右,高曜和尤侃等一群人闹哄哄进了店。


    顾昐在十几分钟后抵达。和前台迎宾对话几句,他被带往高曜等人的包间。


    私人包间没有监控探头,此后发生什么,无从得知。时近午夜,顾昐独个儿从电梯里出来。他脚下有些趔趄,外表看起来还算整洁,只有精神状况看起来不太对劲,迎宾和他打招呼,他呆呆傻傻看人一眼,就这样走出去了。


    顾昐走后不久,尤侃出门拿了个外送。走廊里另一台监控则拍到高曜去了趟洗手间,几个人没再出来。


    “得去逮他们。”教导主任怒不可遏,“准备冲刺高三的学生,竟然跑去夜店玩!十二点了还不回家……简直不可原谅!!!”


    “顾昐的状态不太好。”单荔站起来,“先找人吧。”


    “我们也来帮忙。”其余几个学生被这种勠力同心的动人氛围感染了,“顾昐这事,说起来我们也有责任……”


    林昭不由好笑:“你们有什么责任?”


    “呃……”好像是和他们没关系哈。学生们彼此看看,脸上都有几分赧然。


    和学生失踪相比,戴玩偶头套吓唬人根本都不算个事。教导主任恨铁不成钢将他们往外轰:“行了行了,都几点了。赶紧回家睡觉去吧都,找人的事你们就别掺和了……”


    “帮忙吧。”王觊突然发话了。他个头高,身板块垒分明,长身起来高过教导主任两个头,气势不容反驳,“顾昐十二点出的俱乐部,十几分钟他走不远。俱乐部附近说不定有人见过他,咱们找他去。”


    没人再有异议,事情就这样定了。单荔和十八班的班长于见霜两个女生留校,一个到保卫科帮忙盯着监控,另一个看住教学楼的出入口。其余人拆成几队,分头往不同方向扫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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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须尽快找到顾昐。”散开前,林昭又强调了一次,“高曜对他下达了某种指令,但我们暂时不明确那是什么。这个时间地点,顾昐一个人行动……非常危险。”


    “都说高曜有‘心灵控制’的能力,那是真的吗?”教导主任不无担忧。尽管超管局方面没有高曜的能力记录,但面对这些背景深厚的孩子,她作为老师,心里也没有底。


    “是催眠。”没时间多解释,林昭简短下了结语,“——放心吧。高曜没有超能力。”


    黑得化不开的夜,飘扬起轻若针毫的雨。


    以“至上主义”为锚点,老师、保安和学生们组成的临时队伍,往外扯开一张无形的网。手电光照亮一个个堆着杂物和垃圾的街角,不同调的声音此起彼伏喊着顾昐的名字,询问后巷里的流浪汉和岗亭里的环卫人员是否见过他们的同学和学生。


    雨丝摇曳,抓挠过每个人心上。他们思绪纷纷,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林昭的话——


    他说,高曜没有超能力。


    这代表了什么?


    他欺骗了所有人。一直以来,高曜对外呈现的形象都是假的。他在同学间、甚至是老师面前,传播自己拥有“心灵控制”异能的谎言,为自己塑造起了一个“全知全能”的完美者形象。


    当一个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被发自内心地接受,接踵而来的洗脑就变得顺理成章。不要违逆高曜的意思……他能读取你的想法。不要和小团体作对,谁能惹得起他们家呢?就算目睹了他们作恶,赶紧走开明哲保身才是上策。高曜做事总是那样周全,他不会留下对自己不利的证据。举报他是给自己添麻烦,说不定还会惹火烧身……


    “催眠。”


    单荔的餐盘打翻在桌上,仓啷一声清响唤醒了埋头苦吃的顾昐。林昭毫无犹豫的断语,唤醒了一场覆盖范围更广的催眠。


    为什么怕他?


    大家都是高中生,谁比谁特别啊。


    背景深又怎样,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


    就算很困难……也会有办法的吧。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结果呢?


    雨水冲刷过道路,洗掉白日堆积的尘土和晚间结垢的油污。嘈切的脚步声匆忙跑过,水花四溅,模糊映出一张张焦灼的脸庞。


    ——顾昐,顾昐,你在哪?


    ——顾昐,你不要吓我们,你快出来吧。


    ——顾昐,你能听到我们吗?


    ——这里也没有,要不要再往远处走?


    ——我问问,看能不能看便利店的监控。


    ——下雨了。他带伞了吗?


    ——应该没有吧。哎……啊——啊嚏!


    垃圾回收处理站。


    废品山深处,有什么重物翻身滚落,砰一声滑落至泥水横流的地面。


    呼喊声远了又近,近了又远。像隔着厚厚虫蛹的春来之梦,遥远到虚幻的地步。蛹中翻滚着的黑色泥浆,是唯一触手可及的真实。顾昐挣扎着,涌动着,拖着沉重的躯壳,往透着光的方向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