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帝立刻反驳道：”母后，儿子自登皇位，勤政为民，不敢懈怠半分，如今，只不过是有了一个比做明君更宏大的愿望，追求长生，这……何错之有呢？即便儿子不能再亲自执政，但也绝对会给天下黎明百姓一个交待。儿子已下旨，册封仙长为国师，待太子登基后，代为摄政，扶佐新帝。无论如何，朕都无愧大夏黎民百姓！“


    皇祖母听他狡辩，都气笑了：”好一个无愧，好一个明君！你让一个骗子摄政，你怎么不直接将这天下送给他？皇帝，你若铁了心册封他为国师，哀家今日便撞死在这龙柱上！只要哀家活着，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这糊涂君王将大夏拱手让人的！“


    ”母后！！！咳咳……朕不允你这般污蔑仙长，实在是不敬天地，不敬鬼神！“夏帝拼着一条老命，吱哇乱叫一通后，这才缓声又道：”那册封诏书，国师已经拿走了，再者说，朕金口玉言，岂能出耳反尔？“


    皇祖母一听，双膝不由一软，几欲跌倒，在小七的搀扶下，口中喃喃不已：”大夏完了！大夏完了！“念叨半天，她才回神般转动眼珠，麻木地看向了皇帝，突然扯嗓嘶吼一声：”全毁了！这泱泱大夏，全毁在你手里了！你可知，那道士极有可能是赵国派来的奸细？你是大夏的罪人！罪人啊！！“


    夏帝听得浑身巨震，面露惊色。


    奸细？


    怎么可能？！


    难道，他真做错了？


    不会的！


    一时间，大殿陷入诡异的寂静。


    考虑到皇祖母年纪大了，承受能力有限，小七赶忙出声，打破了一室静寂：”皇祖母，大夏究竟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不如让陛下再拟一道圣旨，其意思就说：国师之位，干系社稷黎民，非大神通、大功德者不可居之，如果国师想要摄政，需要向天地、向天下、向百姓证明其心诚且洁，必须接受太后设下的三关考验。通过，则说明国师一职，对方实至名归；至于不通过嘛，……就让他自刎于天下人面前，如何？“


    皇祖母一听，眼眸大亮，精神也为之一振：”这个主意好，哎呀！这个主意好！小七，不愧是皇祖母的宝贝乖孙女！“


    夏帝则急急反对：”不可，不可，国师不可自刎。万一国师死了，天神责怪，朕成不了仙，入不了仙班，岂不白遭这一番罪？“


    太后不怒自威，厉声质问：”皇帝，你想败坏祖宗基业？“


    夏帝缩了缩脖子：”朕可以下旨让你们比试，但仙长若不能通过，你们必须立誓，决不伤仙长性命，且要赠他万金，礼送离京！你们若不答应，这诏书朕是不会拟的！“


    ”你！“


    ”我们答应！“小七赶紧拉住皇祖母的手，冲她狡黠地眨了眨眼。


    皇祖母眸光微闪，应下了，又冷声对皇帝说：”那哀家就亲自为你磨墨！“


    ……


    诏书很快写好。


    “玉玺!”皇祖母冲陛下伸出手，声音平静到可怕。


    夏帝抖着手，从枕下拿出玉玺，刚要盖章，殿外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大皇子，陛下圣体违和，正在静养！您不能……“


    “滚开！”


    ……


    夏帝连忙将玉玺藏了回去，瞅瞅小七二人，又瞅瞅一旁的屏风，暗示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小七与皇祖母对视一眼，收好圣旨，这才给面子地躲到屏风后面。


    方一躲好，便见大皇兄白衣翩翩闯进了殿，径直来到夏帝的塌前。


    夏帝浑浊的眼珠动了动，朝来人挤出一个虚弱又慈祥的笑容：“是承平来了，不愧是朕的好儿子，孝心可嘉……”


    示好的话儿还未说完，便被大皇兄冷声打断：”黎答应，你杀了她！“


    他用的是肯定句。


    小七吃了一惊。


    贼道士去杀人，这是被大皇兄撞见了？！


    这是陛下下的令？


    可自小七回宫以来，一直都听说，陛下对黎答应很好嘛，怎么突然要害她？


    榻上，夏帝垂眸没吭声。


    许久，他才抬眸，幽幽地盯着大皇兄：”你都看到了？“边问边观察，却始终看不透大皇兄的心思，不由有些自暴自弃，当即点点头，像坦白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没错，人是朕杀的。“


    ”为什么？“大皇兄呼吸不稳了一瞬，带着一丝极细微的颤音。


    不知为何，听到陛下亲口承认杀了自己的母妃，夏承平的内心突然酸涩得厉害。


    脑海中，不由浮现他今日再去探望母妃的情景。


    刚入殿坐下，宫女便捧了一碗热气腾腾、油腻的浓汤进来，微微笑道：“娘娘，陛下差人送来今日份的‘养颜玉珍羹’，特意吩咐要趁热用，您快趁热喝了吧。”说完这话，小宫女下意识地朝殿外瞧了一眼。


    夏承平紧跟瞧去，余光似乎一抹白色拂尘的影子，一闪而过。


    再回神，便见黎答应满脸喜色地接过汤。


    他不由皱眉，提醒道：“这汤太腻了，不健康，还是少喝为好。”


    黎答应一听，当即固执地摇了摇头，很不赞同道：”那怎么行？你父皇害惨了我，这些都是他对我的心意，是极滋补养颜的好东西！“说话间，又有些得意地将难掩岁月痕迹的脸凑到他面前，神秘兮兮道：”瞧瞧，娘亲气色是不是很好？根本看不出我已有四十岁了吧？“


    夏承平：……


    四十没有，也就三十九吧。


    ”娘亲偷偷告诉你，这养颜美容的好东西，可是你父皇特意给我的，很珍贵的，坚持喝下去，就会越来越康健，越来越少女啦！“说罢，仰脖”咕嘟咕嘟“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末了还不忘舔舔嘴角：“味道虽不是很美味，但架不住它营养价值高，大补身体啊，你说是不……？哎哟！”


    话未说完，她突然捂着肚子哀嚎起来。


    大皇子：……


    emmm，大补身体……就这？


    他记得，那碗汤，不是别人送的，正是眼前他的好”父皇“派人送去的！


    父皇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黎氏，她是咎由自取！要怪就怪她野心太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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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觊觎朕座下的皇位，三番四次设计刺杀、陷害太子。朕对她一忍再忍，可换来的却是她的变本加厉！挑战皇权，罪同谋逆。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她呢，还逼你入局，差点害了朕另一个儿子的性命，她如何配为人母？为了你们兄弟二人，为了天下百姓，朕只得大义灭亲，平儿，你能明白朕的苦心，对吗？“


    大皇子静静看着他像以前一样，对自己进行道德绑架。


    瞧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估计觉得自己这个懦弱儿子会不吭声了吧。


    若是以前，他会！


    可是！


    她的母妃，临死前口鼻溢血，疼得浑身抽搐，却依然坚持拉着他的手，虚弱笑说：”平儿，娘亲可能要不行了。这辈子，娘亲不奢求你原谅，是娘亲对不起你，怪为娘钻了牛角尖，要是能早些想通，我儿就不用受这些委屈痛苦了。……这样也好，不必记起我这样的娘亲，挺……好……的……“母妃唇角挂笑，睁着眼，就那样去了。


    甚至，他都没来得及唤她一声：娘亲！


    明明，他早就原谅她了。


    可是，她却不知道。


    她走得，很遗憾吧。


    遗憾他这做儿子的记仇，遗憾眼前这做夫君的虚伪！


    夏承平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地开口：”陛下为人虚伪无情，请恕孩儿不能理解您的苦心。母妃有错，但您，同样错得离谱！“


    他这番话，惊得病榻上陛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懵逼地使劲眨眼，不敢置信道：”咳咳，你怎么……会这么跟朕说话？“


    夏承平蓦地咧开嘴，绽出一个极其妖冶灿烂、却又冰冷至极的笑容：”怎么，没有顺从、体谅您，让陛下您失望了？“


    ”咄咄逼人，没……没礼貌！还有，什么顺从不顺从的，朕乃天子，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陛下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了，是吗？！那么请问陛下——是谁，为了给太子寻找磨刀石，以宠为饵，将我母妃如玩物般捧高，纵容、滋养出她蠢蠢欲动的野心？又是谁，用完这磨刀石后，冷眼看她一步步踏入你设好的陷阱？她不是你的枕边人吗？她不是你最爱的宠妃吗？为何在榨干她的所有价值后，还以‘大义’的名目赐死她？陛下，我很奇怪，您到底有没有心？“


    在他这连珠炮般的质问下，陛下彻底哑然，只睁大眼睛，呆呆瞪着他，良久才道：“黎氏，你记起她来了？”


    “嗯。”


    “何时记起来的？算了，这都不重要了。朕知道，你母妃，她是个好女人。是朕……辜负了她。朕会厚葬她，以贵妃的待遇，准入皇陵。平儿，伊人已逝，往事不提也罢。”


    夏承平听得愈发笑出了声：“父皇您轻飘飘一句辜负揭过，可你知道，你赐她的养颜汤，她每日都喝，明明掺了毒，她却喝得很幸福。既然选择欺骗她，为什么不能欺骗一辈子？到死才发现，自己深爱了一生的男人，却是从头到尾狠狠利用她的刽子手，陛下，您对她，是不是欠缺一个道歉呢？”


    “朕……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