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巴黎

作品:《[HP]摄神取念

    “他们从哪里得到这样东西的?”


    装饰隆重的布斯巴顿校长室内,气氛沉闷得似是有一朵厚重的乌云盘在那华美的穹顶下方。乌云随着马克西姆女士的怒气猛地增长,黑灰色把四周布满繁锦壁画和深蓝软饰的墙壁都变得黯淡无光,透不过气的凝重。


    “这绝对不可能是真的,连尼可·勒梅本人花了几百年都没有找到的东西,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她脸色铁青,大手狠狠地一拍桌案,震得桌面上的墨水瓶和堆砌的文件都翻倒了。一份被揉皱一角的报纸从杂乱的办公桌一角挣脱,随着云雾飘荡到斯内普的脚边。


    伫立在房中的斯内普未有因眼前人的怒气而动容,只是挑起眉抬了抬右手,让那张灰扑扑的纸张轻盈浮起,摊平在眼底。


    “卢浮宫本月展讯:神授王权与秘宝——”


    原是一份麻瓜报纸的文娱板块,黑白分明的字迹底下是一幅彩色的照片宣传画。画面中,数枚金光璀璨的王室珠宝被摆放于精心设计的缎面绸布,在昏暗的暖灯烘托晕染下,绽出奇异的华光。


    其中一枚戒指尤为醒目。那是一只由纯金铸造的指环,四面皆是精巧的戒托,每个戒托上都镶满了三圈的宝石,以细小均匀的珍珠隔开。这五彩流光又共同簇拥着中间一颗珍贵无比的蓝宝石——天青蓝色,通透纯净,胜似一汪圣泉。(1)


    这种蓝色很稀有,也恰与马克西姆身后的高椅上的装饰相似,那是布斯巴顿优雅纯粹的代表色。


    尽管仅仅是一张印刷照片,这枚戒指依然透过纸面传达出一种神秘、庄严、不容亵渎的仪式感,不太像一件寻常的王室宝物。


    “百年后意外重现的王室珍宝,由一位爱国商人慷慨捐赠。这些珍贵遗物,原本存于自中世纪以来便与法国王室密不可分的圣但尼修道院,于战乱中被偷窃……”斯内普看着这张照片的描述,低声念到。他抬起眼眸,眼底掠过一丝错愕,转向满脸急躁的马克西姆女士,“这是?难道是之前您提过的……?”


    “……正是。”回答从马克西姆女士咬紧的牙关挤出,继而挺直脊背,提高声道:“我们必须阻止这件事,西弗勒斯。这东西绝不能进入法国,我们必须马上将这件事告诉两国傲罗——”


    敲门声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打断了马克西姆的话。


    没等两个人来得及做出对应,斯塔克洛夫的声音就在门外传来:“不好意思来晚了。也并不是我们故意要打断你们的对话,两位校长。”


    随即,校长室的门被推开,一道巨大的身影伴随寒冷的室外空气倏然灌入。斯塔克洛夫大步走进房间,他的眉峰紧蹙,身后还跟着法国魔法部的傲罗主任,莱昂·德拉克鲁瓦。


    斯内普与马克西姆飞快交换过眼神,便听到斯塔克洛夫沉声问:“是否发生什么了要事?”他径直来到马克西姆的桌前,目光带有些许逼问的味道:“这听起来像是很不妥,我希望得到您真挚的解释,奥利姆。”


    “马克西姆女士,”德拉克鲁瓦跟着补充,“如果是有什么突发情况,请立即告诉我们,好尽快布下对策。刚刚听来,似乎是与魔法遗物有关?”


    片刻的沉寂横贯。斯内普很确信,方才盘在天花板下的沉云,如今沉降下来,缠住在场的四人。


    “两位来得正好。”他回身向前一步,将手中的报纸递给斯塔克洛夫和德拉克鲁瓦,“是与这些东西有关,但具体情况,还烦请马克西姆女士为大家解释。”


    马克西姆深叹了一口气,全身像被抽走魔力般重新跌坐回校长椅。她低下头,宽大的肩膀微微塌下,十指抵在一起,趁三人阅读报纸的片刻,陷入沉思。


    等到三人再度看向她时,她意志消沉地摊开手掌,选择坦然开口:“诸位,把斯威克主任也叫过来吧,我确实有要向你们坦白——”


    “不,应该说,向你们求助。我们可能要面临一个大麻烦,关于…… 保管在布斯巴顿地下的东西。”


    ……


    明明是十二月初,天气早就褪去秋日的暖意,可只要是个清澈的朗日,卢浮宫的露台依然座无虚席。


    四周人群拥挤,带太阳眼镜的,宽檐帽的,说着全然听不懂语言、高举相机的东方面孔,都挤满了这方狭长的户外空间。不少人甚至特地选择没有被遮阳伞和建筑物阴影覆盖的地方就坐,直接沐浴在太阳的暖光下。


    只能说,不愧是热爱晴天的欧洲人吗,蕾雅心想道。


    轻轻放下餐盘,她顺势倚靠护栏边的一尊石雕塑。往下眺望,从这里可以看见大半个巍峨的卢浮宫,拥有着百年历史的宫殿建筑再一次见证了新的一天。偌大的广场正中央,透明的玻璃金字塔将巴黎的碧空完好地映照了下来,澄澈得宛若一颗无暇的钻石。


    “之前来过卢浮宫吗,蕾雅?”坐在对面的贾斯廷突然问,他双手捧起火鸡胸肉三明治,咬下一大口。


    护栏边上的人儿回过身,正巧望见端着餐盘寻找他们的莫尔,便挥了挥手:“莫尔,这边!”


    放心确认到莫尔朝他们过来,蕾雅才拉开金属椅子坐下,回答道:“好几次,毕竟我妈妈喜欢逛博物馆嘛。逛的时候,也会跟我和爸爸讲解各种文物的典故,不过——”她拆开湿巾,擦干净手后拿起叉子,挖下一大块酥脆的法式咸派,笑道:“我们俩基本都记不住。”


    贾斯廷跟着笑了下,莫尔在这时坐到蕾雅旁边。


    果然,她还是没有抵住诱惑,点了犹豫了很久的巧克力蛋糕。它被精心制成了一座小巧的金字塔,外层大概是薄脆的巧克力壳,造型与入口的玻璃金字塔一模一样。


    她毫不迟疑地用叉子敲开外层脆皮,轻声感叹一句:“啊,里面原来是慕斯蛋糕啊。……蕾雅,要不要尝一口?”她对正好奇地盯着自己盘中糕点的后辈提议道,将第一口蛋糕递了过去。(2)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蕾雅牵起感激的笑容,顺从地把蛋糕卷入口中,柔软细腻的慕斯在舌尖即刻融化了,“好好吃,谢谢。”


    “后悔没点这个,点了马卡龙了吧?”莫尔得意一笑,装作打趣地睨向旁边那位鼓起嘴的人。话音落下,莫尔才打开塑料盖,把香气四溢的橄榄油倒入金枪鱼沙拉。


    “我们是不是太惬意了?”贾斯廷忽而说,“……也不清楚他们守在地下,午餐会吃什么。”


    他话里所指的是哈利、埃文斯和弗洛拉他们。“救世主”那张在巫师世界人尽皆知的脸,实在不太适合跑到公众面前。毕竟,谁能确定这里有没有混进麻瓜里的黑巫师。


    “反正不会饿着他们。”莫尔耸了耸肩,“既然主任们特意让我们装成游客,就别想太多,好好扮演我们的角色。”她一边说,一边把生菜叶送到口中,顺便舔掉嘴角沾上的沙拉酱。


    贾斯廷吃完了他的食物,将包装纸和用过的纸巾一同折好,整齐放回餐盘,随后端起热咖啡,“但先不说这里实在是大得难以防范,你们觉得,他们真的会来?”


    莫尔仍在咀嚼食物,闻言只将眼珠暗示着晃到蕾雅那边。


    蕾雅正努力地把倾斜纸盘上的菠菜和鸡蛋碎拢在一起,听见问题后想了想,嘟哝着答道:“很可能就是这几天,那批展品,已经抵达了。”


    这是斯内普在今早以手环告诉她的。


    事实上,她还知道那件据说能够破除布斯巴顿地下禁区加护咒的魔法遗物,是卢修斯委托妖精们按照原物精心打造的赝品。这件赝品和其他几件展品,会通过马尔福家与麻瓜世界合作的产业链,被安全运送至卢浮宫仓库,以确保它们在途中不被劫走。


    但真正了解遗物是赝品的人,除了一同商榷得出计划的斯内普和马克西姆,也就只有金斯莱、斯威克,以及眼前这位年轻傲罗。


    不仅这件事,她还清楚真正的遗物,一直存放在尼可·勒梅为自己打造的隐匿坟墓中,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位于地球上哪个角落。


    另一件事,是斯内普他们不愿冒险让布斯巴顿成为决战地点。虽然卢浮宫同样不会是理想场所,但傲罗们早已布下针对麻瓜的隔离咒语,一旦战斗爆发,所有的麻瓜都会被立刻转移。


    更重要的是,考虑到这个场所的特殊性,他们愿意赌一把,赌黑巫师们不会冒险在这座承载着无数魔法宝物和历史遗产的博物馆内肆意破坏。


    然而,无论是蕾雅还是斯内普都无法确定的是,他们真的会上钩吗?


    亦或可能是,他们会不会早已潜伏在这熙攘的麻瓜博物馆?如同那些蛀空屋梁的虫蚁,在阴影中窥伺,只待一个时机,便倾巢而出。


    “你怎么知道?”贾斯廷狐疑的语气将蕾雅的思绪扯回现实。


    “她的秘密武器,你忘了?”莫尔抢在蕾雅回答前腾出一只手,扣住身边人的左手,拉到半空晃了晃,“我们真该跟主任提议一下,让傲罗们也配上这个,太实用了。”


    午饭结束后,他们依旧保持游客的伪装,在卢浮宫的各个展厅“闲逛”,加强先前布下的监测咒语。


    到了傍晚,暮光毫无保留地落到卢浮宫暖白色的石雕和拱廊,迷醉的明灿散射于剔透的金字塔,将其也融入落日金晖。


    就在这段期间,身在布斯巴顿的斯内普依旧不时给她传来讯息,询问傲罗们和她自己的情况。


    蕾雅比任何一次都要明显地感受到他的担忧,尤其是离开布斯巴顿前,他亲手给她带上那瓶作为她“工作礼物”的魔药。


    她听他说,这是他曾花数月改良的万能魔药。不但能补血、疗伤、恢复体力,甚至还能稍微增强魔力与运气。她猜不到斯内普是怎么制作出这种魔药的,只是想到如果拿去量产的话,大概他们这辈子都能衣食无忧了。


    但斯内普从来不在乎这些,他追求的东西,似乎要更高更远。


    至于究竟是什么,她没有问过他。


    蕾雅莫名其妙地开始思念数日不见的丈夫,下意识摸了摸衣服下被她的体温捂暖的魔药。眼前,是临近终场而逐渐安静的画厅,这是她和贾斯廷、莫尔巡逻过后,在入夜前会驻守的展馆。


    “Pardon, pourriez-vous m’aider(不好意思,您能帮我一下吗)?”


    从几个人后方飘来一句法语,三个人立马警觉转向声音的方向。


    搭话的是一位衣着考究、妆容精致的法国女士。那点缀着深红的双唇轻轻一抿,眉眼弯起,有万种雅致与风情流转。她的目光轻柔地扫过三人,最终停留于站在最边上的蕾雅那侧,朝那双碧绿的眼眸点头微笑。


    看得出神的蕾雅愣了愣,很自然回了她一个礼貌笑容,才注意到,女人的唇畔有一颗恰到好处的黑痣,更添几分妩媚。


    女人用带有口音的英语重复了一遍:“Excuse me. Would you mind taking a photo for us(不好意思,可否帮我们拍个照片)?”


    她侧身,轻指不远处一幅嵌有葡萄藤边框的古典名画,旁边还有一位穿着驼色长风衣的棕发男士等在那里。他正忙着调整鼻梁上的墨镜,注意到他们的瞩目后,十分绅士地欠身致意。


    贾斯廷颇有风度地往前,伸手准备接过女人递来的相机,温和地用法语回应:“Avec plaisir(很乐意)。”


    然而,就在贾斯廷指尖快要碰到相机的一瞬,展馆内的明灯忽然短暂地闪烁了。


    根本没时间去判别到底是电路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蕾雅大喊一声:“别去!贾斯廷!”


    顾不上场上麻瓜们的惊异与瞩目,莫尔凛冽地抽出魔杖,下一秒,头顶暗藏的壁灯悉数炸裂。玻璃碎屑夹杂着庞大的魔力洒在头顶,像一场龙卷大雪,卢浮宫防盗警报的尖锐声让麻瓜们慌乱地逃出房间。


    “Bonsoir, Aurors(晚上好,傲罗们)。”


    借着微弱的地灯,蕾雅明显看到那位女士的笑再也没有了温度,犹如戴上一幅鬼魅面具般阴森。墙边的男人手里的墨镜变成了一根魔杖,露出底下一双透着冰寒、诡异的猩红眼睛。


    他的手腕缓缓一扬,霎时间,墙上所有的名画被一股力量撕扯掀起,在空中骤然化成锋利的金属片,与漫天的玻璃碎一起朝傲罗们袭过去。


    “跑!蕾雅!去找主任!”莫尔反手一推,甩出一道盔甲护身,硬生生接下急迫的威压。


    浅白色的光弧被震退到墙上崩散的刹那,她旁边的年轻傲罗已在原地消失。


    蕾雅被地下冷冽的潮气吞没,双脚着地的同时快速施展出幻身咒。


    此刻,她已清晰听见警报响彻了整个卢浮宫,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在博物馆的每个角落传来。笼罩在博物馆上空的反麻瓜防护罩不断盛放出白色辉光,将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转移。


    与此同时,全场地的反幻影移形咒语就被触发了,紧接而至的是提前布置的魔法陷阱,菲尼克斯之火带来滚滚的热浪与高强的魔法能量,让地底空间不住地轰鸣、震颤。


    她拨开衣袖,准备给斯内普传去讯息,低头间却瞥见外袍下摆沾染了一片鲜红,不用细想,是莫尔的血。


    “莫尔,贾斯廷……”她喘息着闭眼,向梅林祈祷他们能全身而退,或者至少坚持到其他傲罗到场。但她很清楚,现在不是沉溺于担忧的时候。


    「他们来了」


    给斯内普传完信,她沿着冰凉的石墙往仓库门口的方向跑去。


    远远地,她望到几个身披黑袍的身影闯入正门,他们高举魔杖,把沿途的一切障碍物都炸成碎片,包括——守在仓库入口的埃文斯和另一名傲罗。


    一连串魔咒的光辉闪过她的眼前,石墙被轰开一个硕大的豁口,坍塌的天花石板将底下堆砌的保存箱尽数砸碎。木屑和烟尘未来得及消散的须臾,惨烈的嘶吼直刺她的耳膜,紧接着,两道发白的绿光穿透了翻腾的滚尘。


    蕾雅用尽全力跑向他们,解开幻身咒,她的魔杖瞄准到其中一个黑巫师。只是还没来得及发出更多的咒语,她眼睁睁地埃文斯那具被绿色咒语击中的躯壳僵硬地倒下,砸在满地石块碎屑之上,一声闷响。


    不。


    不!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的瞳孔被震得瑟缩一下,喉咙像被狠扼住了。而这时,手腕却传来微弱的温热。


    「这里也遭到了袭击,是德拉克鲁瓦」


    什么?布斯巴顿也被袭击了?


    是法国傲罗主任?!


    这是比埃文斯的死亡更令她感到恐惧的事。如果是法国傲罗主任是罗齐尔家族的内应,这不就意味着他们布置的许多东西、防御体系,或多或少都被对方掌控了吗?而另一方面不得不震惊的是,他们的人数多到可以兼顾两边开战?


    那么,一直以来,从法国那边提供过来的情报都是错的。


    她暂时压下心头的惊骇和对斯内普那边情况的担忧,回他一句:「不用担心我,照顾自己,敌人比预计多」


    没有时间在这里消耗,得马上告诉主任们这个消息。


    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望向鱼贯涌入地下仓库的那群黑巫师,里面的东西会拖住他们一阵,趁现在,她必须找到斯威克、或者汉密尔顿。


    但是,他们在哪里?汉密尔顿应该是守在地下仓库——


    “傲罗小姐。”是刚刚在展厅遇到的女人的声音,竟然在就响在她耳边上。


    “什……?”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气息都没有?!


    她还来不及转身,倏地,傲罗握住的魔杖兀自脱开,往后抛到女人的掌心。再接着,她感觉背脊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碰到。


    蕾雅扭头怒瞪,果然目见到如鲜血一样的红唇,以及唇边的黑痣。


    “别动,”女人的魔杖抵在傲罗的脊椎,“我得到的命令是不能伤害你。”


    “不过,没了魔杖,你还能做什么呢?”她轻笑着,将傲罗的双手以变出的魔法丝线反绑在身后,“往前走吧。”


    蕾雅的双手被勒得作疼,在恍惚里顿了顿,大脑竟然平静地思考着为什么这个人没有夺走自己的性命。毕竟有这样隐去身形接近她的能力,她大概也能不费力气地使出索命咒。


    被女人耸着迈出一步,蕾雅低声问道:“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谁?”女人的高跟鞋轻巧地绕过地上的碎石,语调轻松地说:“刚刚的两个傲罗?哦,杀了啊,还用问吗?英国的傲罗思想都像你这样单纯?”


    连贾斯廷和莫尔也……?


    蕾雅咬紧唇,不再说话。她们又前进一段,到达埃文斯尸体所在的仓库入口,她别开脸,不敢去看埃文斯那张英气的脸庞。


    傲罗们当然明白这份职业的风险,他们从不敢奢望梅林的眷顾,只敢求于自己的实力,即使直面死亡,亦是不怨不悔的。


    堆满数不清藏品的仓库中,黑衣巫师们正在翻找那堆新送来展品,地上还有两具伪装成工作人员的傲罗尸//体。汉密尔顿似乎不在这里,蕾雅粗略数了下,黑巫师大概有十人,他们都带着面纱,忙碌的人潮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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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个魁梧的男人。他闻声转过来,面纱下是如狐狸般细长、狡猾的眼睛,只一眼,蕾雅已看得到底下阴霾般盘踞的狠厉和凶残。


    “老大,应该就是她。”女人推着蕾雅步进仓库,魔杖一指,一股不能抗拒的冲击撞在她的膝盖。


    蕾雅踉跄跪倒,随即,她无名指上的戒指被硬生生扯下,刮得指节灼痛发烫。


    女人将戒指递给那男人,魔杖亮起的荧光映出玫瑰金色指环内刻有的两个字母——S.S。


    “从斯基特那里灌的吐真剂算是没有白费,只是我都不敢相信,居然真的这么年轻。”男人用别扭的英语嗤笑道,不熟练的语调听着反而成了某种滑稽的嘲弄。


    “别惊讶,”他向满脸憎恶的傲罗俯身,每一个从唇边滑出的词都像巨蟒骇人的蛇信:“这可是黑魔王亲口留下的话——斯内普并非完人,他如果活下来,我们必定会对上他。至于击溃他的弱点嘛,朋友、家人,他都是没有的,若非霍格沃茨……”


    “也可能是女人。”他轻蔑地笑了,“听说,他曾为一个女人向主人求情,卑微得像条摇尾乞怜的狗。恐怕他自己也没想到这样的事,居然还要再来一遍——我都等不及见到他知道自己这费尽心机的安排,到头来竟把自己的爱人推入死路的样子了。”


    蕾雅无法辨认眼前的人是不是曾经的食死徒,但她即刻察觉到另外两件事。


    一是,他们是从丽塔·斯基特那里得知她和斯内普的关系。二是,斯内普猜测得没错,伏地魔在战前就布下这一切。并且,也如斯内普预料的,一向多疑的黑魔王早就不是完全信任斯内普。


    那么,他们不杀她,因为她是对斯内普的筹码。


    光是弄明白这个关键,足以让她的怒气愈发如海潮汹涌。


    蕾雅的太阳穴强烈跳动起来,心跳就快要冲出胸口。她的双手在背后紧攥成拳,怒目瞪着男人和女人,莫名的怒意攀上全身。她其实已做好在没有魔杖的情况下施法的准备,只怕汉密尔顿还埋伏在某个角落,会被她误伤,她不敢轻举妄动。


    “人都抓到了,到底找到了那件东西没有?”男人转过头,厉声对同伴们催促,“你们这些蠢材,快点,趁其他傲罗赶来之前!”


    “老大,我们找到了!”角落里,一个黑袍人高声喊道,“但……我在确认真假。”


    他们还知道遗物可能是假的?


    所以才决定以她作为多加一重的计划保障,确保能获取到地下秘密吗?


    男人不耐烦一抬手,一个被魔咒破开的保管盒飞到他的手中。可是,他没有马上去看那样东西,而是把盒子放到傲罗的眼下,嘶嘶地问:“你说,这样遗物是否为真?”


    蕾雅看都没看,只直视那人阴冷的双眸,冷冷地说:“我不知道。”


    “不可能,身为斯内普的枕边人,你不可能不知。”


    他冷笑一声,抬起魔杖抵在她的眉间,“好好想想,不想受折磨的话。虽然无论你是否告诉我,结局都一样,我们对那样东西势在必得,但我愿意——”他拖长着句子的尾调,“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蕾雅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她不会眨眼,不会后退,更不会在这种威胁下屈服。“我不知道。”她冷静地重复。


    “可惜。”黑巫师的眼神沉了下去,蕾雅清楚听见他没有感情的低念:“钻心剜骨。”


    凌厉的绿光在眼前炸裂,像是一朵由万根针组成的烟花。绚丽的艳绿花朵下隐藏的是烧得通红的坚硬钢针,随着他的命令贯穿她的身体,扎在每一个神经元,吞噬每一寸血肉。


    眼前的景物失去了形状,被扭曲成一滩模糊的烂泥。窒息的剧痛让心脏好像也放大无数倍,叫嚣着要逃离她残破的身躯。尖叫失控地从喉咙翻滚出来,她疼得眼泪直流,倒抽着寒气,蜷曲着痉挛的身体躺倒在地板,木屑和尘土沾满她的脸颊。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男人松开了咒语。她命令自己大口喘气,疼痛的肺却因此而更加疼痛,四肢仍止不住地抽搐。


    男人蹲下,一手擒住她颤抖的下颚,冷漠地抖一抖魔杖:“摄神取念!”


    ——可蕾雅只会替他感到更可惜,他什么也得不到,因为这一招在她仍是学生时就已无效了。而且,没等蕾雅把“遗物”是真的伪造记忆推给他,一束隔着半个房间射来的迅猛红光打断了魔咒。


    “没必要对女孩这么粗暴。”汉密尔顿形单影只地跑入房内,他满头大汗,显然是从别处抽身赶来。


    倒在地板的蕾雅强撑着抬头,终于得以缓过气,调整稳定自己狂乱的心跳和仍在余痛中抽搐的肌肉。


    从汉密尔顿那侧发出的咒语不曾停歇,擦着男人的肩膀过去,黑痣女人被掀飞击倒在地,黑袍巫师们身边的木箱子全部都被浮空——“熊熊烈火!”汉密尔顿怒吼。


    一瞬间,无数道奇异的、发光的、迅疾的魔咒在房中织成一张密集的大网。塌陷的天花墙壁、火焰、飓风、绳索、绿芒、血迹,乱七八糟的文物——碎开的花瓶、利剑、画卷、王室宝物……统统混杂成一场风暴,席卷在场的每一个人。


    “怎么,你们这么多人干不过一个老头吗?”一个黑袍人的魔杖甩出数道绿光,不屑地嘲讽道。


    “速速禁锢!”


    “阿瓦达索命!”


    “四分五裂!”


    火焰卷曲着高高升腾,烈焰构成一整面火墙,汉密尔顿毫不犹豫冲入火海,不顾受了的伤,趁乱快跑向地上的年轻傲罗。他的魔杖稳稳指向她,试图解开束缚她的绳咒,但在刚碰到她的时分,一发索命仿佛破空刺来的利刃,汉密尔顿勉强旋身躲过,另一个方向的禁锢咒笔直命中了他。


    “只是垂死挣扎,但现在该结束了。”狐狸眼男人从一个凹下去的铁箱后缓步走出,魔杖直指汉密尔顿前额,“这次可不会偏了。”


    他的黑色披风被火焰撕裂一半,背着火光,残破的边缘和森冷的面纱衬得他分外像个在宣告命运的死神。


    “遗物是真的!——别杀他!”


    蕾雅嘶哑的嗓音带着几乎压抑不住的恳求。感觉自己比刚才遭遇钻心咒还要痛一万倍,她朝场上人大吼道:“别杀他!别杀他!”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男人的手臂在空中落下,由咒语组成的鞭子残忍地抽在傲罗的脸上、身上。最后,是锁舌封喉咒。


    “给我闭嘴,你唯一的价值,就只有这条命。”


    她彻底发不出声音了。


    “准备跑出去,蕾雅。”汉密尔顿趁男人分神,稍微挣脱开束缚,手边的魔杖一斜,成功割裂蕾雅的束缚。他压低声:“我知道你可以,我会为你争取时间。”


    蕾雅惊恐地瞪大双眼,攒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猛然摇头,不管身体的痛楚挣扎爬起,竭尽全力想推开这位决然如磐石的中年傲罗。


    贾斯廷,莫尔,埃文斯——


    不能、不能再有人在她面前死去了。


    她不是需要保护的脆弱之人,也不会是斯内普的软肋。


    哪怕会伤害到汉密尔顿,她也绝不愿意让他为自己赴死。


    “那么,再见了。”凄然的绿光浮现。


    她的血液因翻涌的魔力沸腾,像是周遭的燃焰已然穿堂而来,直刺皮肤。她死死地盯住无端行刑的恶人,一遍遍加强脑中的咒语——


    “阿瓦达索命——”


    神锋无影!


    空气微颤,是雷鸣前天空的沉默。


    “唔。”被卷入攻击的汉密尔顿皱眉低喊,仄歪地倒在一边。


    而刹那间,雷击已至。一阵猛烈的气流将更远的男人和正要爬起的女人甩飞,狠撞在铁箱上。


    无数道看不见、听不到的魔刃随同雷鸣降下,划破他们的衣袍、切开他们的皮肉,鲜血喷涌,溅在蕾雅的面庞,溅在汉密尔顿的后背,溅入后面凶狠燃烧的火幕。


    “我忍你们很久了。”


    没有魔杖,但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被她的咒语撕得粉碎。


    她站直在仓库中央,如同幽深星海中一颗即将崩塌的恒星。千百柄诞生于不知数个朝代前的利剑和甲胄纷纷回应了她魔力的召唤,凌空腾起,汇聚成莫大的魔力屏障绕在她的身旁。顷刻,凛凛剑光映照出满室的火色,黑巫师们被这无法抗拒的庞大魔力压得连连后退。


    “给我听好了,你们这些只敢躲在暗处、鼠蚁般偷生的垃圾!”年轻傲罗在火中咆哮。


    “不许再用任何东西要挟西弗勒斯·斯内普!也不许你们再在我面前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