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下城区，尤瑜专门挑着最暗的地方走，直到身后再一次传来轻微的磕碰声。


    她无奈转身，看向捂着自己手臂委屈巴巴看着她的叶芍，“你怎么又撞到了。”


    叶芍也不理解，他也觉得不合理，明明都是两眼摸黑地走路，怎么鱿鱼就能如履平地，走得如沐春风、顺畅无比，而他一步一磕。


    “我看不清。”他最后认命地说。


    尤瑜：“……”她忘了，这人不一定有和她一样的视力。


    “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你可以距离我一米半远。”她这么说着，看叶芍的模样，夜间视力应该确实不好，那也可以稍微放松一点警惕。


    夜晚，叶芍绯红的眼瞳并不亮，反而衬托着白皙的皮肤有些糜丽，此时两眼微微弯起，极快地就凑近了些，正好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控制在了一米五。


    直到终于来到了那个废弃的仓库，尤瑜仿佛重复当时那个人贩子的操作，也是先观察了一番四周，才一把打开了生锈的大门旁的汽油桶，走了进去。


    反倒是这次作为被带领者的叶芍更活泼些。


    “这里可以去黑市吗？”他的语气有些上扬。


    “可以。”尤瑜从仓库内的角落将堆叠的另一套斗篷面具递给他，心中大概有些猜测。


    明明一开始她被人贩子带来的时候这里只有两套伪装服饰，而那次之后，人贩子被叶芍杀死，这里就该只有一套了，上次来的时候这里也确实只有一套服装，但是今天，这里再次变成了两套。


    这么说，这里是有专门的人对此进行补充吗？


    想到这，尤瑜不禁对黑市的上层建筑更加忌惮，伴君如伴虎，伴黑市也是如此。


    待到她一边想着一边穿好斗篷后，一扭头，叶芍已经穿好了，还左摸摸右捏捏的，一副好奇的样子。


    进去之后，尤瑜喊住了将人领进来就要离开的侍者，“等等。”


    侍者转过身，很是礼貌地垂首，“客人，您有什么需要吗？”


    尤瑜：“你对黑市的了解怎么样？”


    “在我权限范围之内的，我都可以为您解答，”侍者回答得很快，“我的权限范围是银级及以下。”


    也就是说，作为一个普通的初始客人，也就是铜级客人，可以触及到上一级的信息，但是再多就不行了。


    “好，我想知道这里有普通的化学物质碘伏吗？”她说。


    闻言，侍者语气不变，“有的，但是平时不用于展示，客人可以跟我来，我带您去。”


    尤瑜：“好。”


    黑市的内部构造是非常多样的，根据她进入黑市的路径，她推断整个黑市可能就像一个蚁穴，四通八达，又像一个兔窝，狡兔三窟。


    走在路上，尤瑜问：“黑市的各大区域板块属于白银以下的信息范畴吗？”


    侍者略微走在她前面，闻言偏头微笑回答：“属于的，但有些区域会有等级限制。”


    尤瑜略思索，“那说说吧。”


    “好的，”侍者回正头部，将身体又靠后了些，“黑市除了最基础的五大展厅和拍卖场，还有地下市场及娱乐区。”


    “地下市场？”尤瑜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是的，这是供每一个来到黑市的客人进行自由交易的区域，仅在黑市范围内受到保护，一旦离开黑市范围，无论是发生黑吃黑还是其他的问题，都由客人自己承担。”侍者说。


    后面尤瑜理解，但是，供来到黑市的客人进行自由交易……她问：“黑市会绝对保护客人的信息吧？”


    “会，黑市对于客人的信息是绝对保密的，但是如果是客人您自己暴露了，”侍者停顿了一瞬，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黑市也没有办法。”


    “我们到了，”侍者将门打开，“这里，就是地下市场。”


    门打开的瞬间，周遭的一切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喧嚣、人流、商品和四处行走的机器人，全都汇集在这里。


    叶芍依旧站在距离她三米远的位置。


    她们的到来并没有在这里掀起任何波澜，但是侍者看了跟在身后的叶芍一眼，对她说：“客人，您的朋友最好和您近一些。”


    此时她们正在地下市场的边缘，没有多少人注意她们，也没有喧嚣波及她们，尤瑜听见此话，就直接问了出来：“为什么？”


    “因为您的朋友是没有钥匙的，在这里不会受到黑市的保护，”侍者说着，刻意压低了声音，“地下市场向来是身份暴露的高危区。”


    尤瑜：“……”再次确定了，那些钥匙一定含有某种识别装置，在踏入黑市的一瞬间，来的是哪一位客人，黑市一清二楚。


    “你跟在我身边。”她转身望向叶芍。


    “好，”叶芍说着，凑到了她身边，第一次距离这么近，他隐约发出了清浅的喟叹，面具正对着她，“我不会背叛你的。”


    “行，”尤瑜说着，看向侍者，“娱乐区呢？”


    侍者将尤瑜两人带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却没有继续讲解，而是掏出了属于自己的钥匙，“客人，娱乐区，是属于银级的权限。”


    “达到银级后，可以直接解锁属于黑市的全息版图，全面了解属于黑市的信息。”


    “……”尤瑜恍然，“每个等级的要求是什么？”


    侍者：“买卖金额达到一万为银级，一百万为金级，一千万为黑金级，十亿为钻级。”


    已经买卖了4000巨款的尤瑜：“……”


    “好了，带我们去找碘伏吧。”她深吸一口气说。


    “好的。”


    侍者带着尤瑜和叶芍两人开始往人流的方向走，中间见到了很多曾在各个展厅见过的物品，但是普遍都有使用痕迹。


    直到来到一个坐在自己摊位上的黑色斗篷面前，侍者停了下来，对尤瑜说：“就在这里。”


    那个黑色斗篷见状，低垂的头抬起来，看了尤瑜和叶芍一眼，“要买什么？”


    尤瑜默默看了眼，黑色斗篷面前的柜台什么都没有。


    “呃，碘伏有吗？”


    此言一出，本来懒洋洋坐着的黑色斗篷立刻坐直了，直直地看着她，甚至是一旁其他经过的人和商贩也望向了这个方向，原本喧嚣的环境顿时安静了下来。


    陷入了莫名令人不安的死寂。


    尤瑜补充：“普通的碘伏，化学试剂。”


    一瞬间，所有望向她们这个方向的人全部恢复了一开始的动作，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诡异的氛围却更加明显，让尤瑜更加明白了这个世界对异变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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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黑色斗篷忽然笑了起来，似乎要从柜台底下拿出什么，然后，尤瑜面前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或者说，是看不见对方接下来的动作了。


    直到黑色斗篷将一瓶大约五百毫升的棕色喷罐拿出来，尤瑜才能看见对方的动作。


    然而黑色斗篷却没有将东西直接递给她，“1000，先给钱。”


    “行。”这么说着，尤瑜很是爽快地就转了账，将碘伏接了过来。


    眼前的户口还没关，尤瑜眼睁睁看到自己的账户余额变成了4016。


    尤瑜：“？”


    她看向重新懒洋洋坐下的黑色斗篷，“为什么我少了1005。”


    这次不等对方说话，侍者就先回答了她：“客人，地下市场的买卖是需要在原本金额的基础上，收取百分之零点五的手续费的。”


    “……”


    回去的路上，尤瑜特地观察了地下市场的情况，所有卖方都坐在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座位上，周边除了一个柜台什么也没有，但是看刚才买碘伏时黑色斗篷的动作，应该有某种装置在保护卖方的隐私。


    叶芍一直紧紧跟在尤瑜身边，突然开口：“这里有鱿鱼卖吗？”


    尤瑜一惊，差点以为他在叫自己，突然想起来他说的是自己之前答应过他吃鱿鱼的那个鱿鱼。


    侍者还没走，因为要送她们离开。


    闻言罕见地沉默了一瞬，语气也第一次有些不确定，“您问的是软体动物的那个可以食用的鱿鱼吗？”


    这种不太寻常的语气变化让尤瑜敏锐的捕捉到了，她极快地说：“是，有的吧？”


    “有的，”侍者的语气恢复正常，“如果您想要的是可以食用的鱿鱼，那只有五号自然展厅有。”


    “并且，”侍者语气突兀地加重了些，“有价无市。”


    馋这一口的尤瑜和叶芍：“……”


    知道了，潜在意思就是，有，但买不到，更买不起。


    “那户口呢？”尤瑜话锋急转直下。


    侍者的脚步停下，此时她们已经来到了一开始进入黑市的门口。


    “拍卖场会有，”她微笑着说，“但不是每天都有。”


    说到这里，尤瑜想起了一个问题，拍卖总不可能是随机偶遇吧？


    她这么想，也这么问了出来。


    侍者回答得很快：“银级以上的客人，可以从解锁的钥匙权限中，获取拍卖消息。”


    尤瑜：“……”


    说来说去，还是得花钱，她已经彻底看透了这个充斥资本主义的地方。


    直到回到千克街，两人一前一后回了413号。


    尤瑜才拿出刚买的普通碘伏。


    看向正默默站在门口的叶芍，“你先吃点东西吧。”


    “啊？”叶芍愣住，他以为鱿鱼肯定会直接开始，却没想到她都把碘伏拿在手上了，却让他去吃东西。


    正这么想着，尤瑜就从口袋中，掏出了两个包裹完好却已经冷透了的马铃薯，看着他说：“除了早餐，你今天应该什么都没吃，受不住吧。”


    明明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说话间，就进了厨房把马铃薯加热起来。


    随后静静坐在了单人沙发上，看向愣在原地的叶芍，“吃完再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