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胚胎？


    尤瑜想起自己之前在生物制药遇到碘伏的场景，那些蜂巢一般密密麻麻的玻璃房里住着的小孩。


    ……那么多。


    温小安就是那个不小心惊呼的人，此时见庄媛看向自己，明明是很温和的表情，但是搭配着她脸上和身上厚重的血迹，实在让人后背发凉。


    他艰难地说：“没，没，我就是看到血量太大，有些惊讶。”


    “啊，是这样吗？”庄媛有些抱怨地擦了擦自己的脸，“我有些在意这孩子，所以还没处理现场。”


    说着，她转身打开身后床边的柜子，取出了一瓶没有标识的药，就这样打开活塞倒在了床上死婴的脸上。


    一瞬间，细微的“滋啦滋啦”声响起。


    在所有人的紧绷着身体时，那个婴儿开始萎缩，变得越来越小，包括那双瞪大的眼睛。


    有人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也有人下意识拉住身边战友的手。


    还有人撇过脸。


    尤瑜没有，她的所有人类情感，都是以真实的人类为标准培养的，人类有的一切，她都有，但这是最虚无缥缈的，她从诞生起就在学着这些。


    以己度人，她知道为什么其他人会产生这样的行为。


    杀异形，和杀人类，是不一样的。


    但是没人敢，也不会有人去质疑生物制药的首席研究员。


    尤瑜了解过她，当年异形爆发初期，她还只是生物制药一个新人研究员，可也是她凭借着过人的才能，以初代抑变药登顶首席研究员，自此再没人能超越她。


    在异形爆发的第一年末，也就是六年前，她凭借一己之力挽回了下城区歼灭法案的执行，获得了极大的声誉，但是很快，她就消失了。


    那个死婴萎缩到了手掌的大小，终于，庄媛小心翼翼将其抱起来，装进了床头的透明玻璃罐，随后打开柜子的另一边，将它放了进去。


    还拍了拍玻璃罐盖子，声线很温柔，“0435，以后和哥哥姐姐们住一起吧。”


    与此同时，尤瑜感觉抓着自己的手力气更大了，有些隐隐的痛，她抬头看去，安以芮依旧没察觉自己做了什么。


    在头盔的遮挡下，尤瑜只能看见她的眼睛，眉心皱得很紧，眼里眸光不动，死死盯着那个打开的柜子。


    尤瑜拍了拍她的手，见她忽而舒展眉眼看过来才冲她笑了笑。


    宫俪突然开口：“庄研究员，我想问一下，外面那些异形，是从生物制药跑出来的吗？”


    庄媛抚摸着那些玻璃罐的动作一滞，“大概是吧？”


    她表情有些困惑，继续说：“来的那些人，直奔实验区，紧接着监控就坏了，如果是异形，应该就是吧？”


    什么叫应该就是？


    宫俪声音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如果理解为沙哑也完全说得通，“那那些人，还有去其他地方吗？或者做了其他什么吗？”


    “没有，”庄媛回答很快，“只有实验区的监控出了问题。”


    “不过，你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去抓捕那些人呢？”她表情突然变了，不再温和，原本柔和的五官忽然间就带上了凌厉的色彩，“而不是，在这里了解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没有意义的……事情？”


    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庄媛的话。


    “又是你？”庄媛看了眼说话者的编号，“工作快两年了，难道你认为，在人类的生存之上，还有什么更有意义的事情吗？”


    尤瑜和其他人都看向了说话的人，令人惊讶的是，那居然是温小安。


    他的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涨红，拳头握得紧紧的，听见这话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我们差点死了。”


    “所以呢？”庄媛冷漠地说：“异形控制局不是为了歼灭异形而存在的吗？”


    “可是……这些异形不是……”


    “不是什么？”庄媛又笑了起来，尤瑜觉得她好像有些神经质了，“不是外界自然异变而成，而是从本该终结异变的地方出现的吗？”


    她向前走近了几步，脸上和手上方才还未干透的血迹终于凝固了，她伸出带着星星点点血斑的手，按在了温小安僵硬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强硬地摘掉了他的头盔，扶住他的后脑勺，将他的头拉近了些，尤瑜这才发现，原来庄媛甚至比有一米八的温小安还要高。


    两人几乎要达到呼吸相闻的地步，在温小安忍不住想撇开脸时，庄媛五指用力，将他死死按住，原本有些暧昧的距离瞬间充满杀机。


    “你不要忘记，异形控制局的存在是为了什么，生物制药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庄媛的手十分修长，将温小安的头摁得死死的，“你的存在，又是因为什么？”


    话毕，她把按住温小安肩膀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很是温柔地摸了摸，像是在摸小狗似的，“你要记住，没有什么比你现在在做的事更重要的了。”


    “不忘初心，始终如一，才是给自己最好的交代啊。”


    “好了，你们该走了。”


    庄媛双手一松，温小安急忙后退几步，脸上的惊恐犹如实质，直到后脚跟蹭到身后人的鞋，他才仿佛忽然惊醒了一般，也不管身后是谁，就站到了她的身后。


    宫俪漠然看着，只是在庄媛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崭新的白大褂换上之后，缓缓眨了下眼睛。


    血腥味混杂着某种奇特香味的房间里，寂静得让人仿佛身处悬崖绝壁之下，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引起更大的回声。


    也没人去继续关注脱离“魔爪”的温小安，只有尤瑜，看到了他脖颈处作战服上沿边缘，有两个青紫的手指印。


    有人看向了白律和宫俪，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就在白律张口准备说什么时，庄媛拾起床单开始折叠的动作一顿，偏头看他，“那些异形里，没有特别的存在吧？”


    “您说的特别，是指哪种呢？”白律说。


    “任何形式，再生能力强，智商水平高，异变程度特别……”庄媛想了一下，说：“大、高，或者与同类相斥。”


    “有。”不等白律，宫俪立刻回答。


    尤瑜紧紧盯着她的嘴。


    然后她说：“一只蚊子。”


    “看不出任何人类痕迹，完全就像是一只变大变强，变得有些扭曲的蚊子。”


    “有收集生物信息吗？！”庄媛立刻兴奋了起来，手上还在折叠的床单也不管了，直接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眼角上挑，很是开心爽朗的模样。


    让人怀疑前后的反差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很遗憾，它已经被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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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庄媛笑容僵在嘴边，冷冷看着她，“你明明知道它的特殊，却……烧了？”


    “因为在当时的情况，如果它不那样死，我们现在也不能来见您了。”宫俪神色平静，但是尤瑜不理解她为什么要特意提到这个。


    “嗯，”听了这话，庄媛没有生气，反而赞成了宫俪的话，“你做得对，但是我希望，下次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可以有的，但是，【秩序】似乎失控了，如果不是因为它的设计，我们不应该面临这样的前后为难的处境。”宫俪皱着眉说。


    尤瑜心下一动，下一刻，握着她的手松了一点，安以芮的手指滑了下她的手心。


    尤瑜抬头看去。


    只见安以芮对她眨了下眼，随后就抬头附和宫俪，“对啊，我们本来是要早点进来的，结果突然进入了虚拟的环境，接着就这样了。”


    庄媛皱着眉头，陷入沉思，“【秩序】？确定吗？”


    “不完全确定，但是有这个能力的，只有未来科技和【秩序】。”安以芮说。


    “我知道了，我会去处理，你们可以走了。”庄媛眼含深意说。


    其余稽查员赶紧急切地看向白律和宫俪。


    终于，二十余人离开了全是血、废墟和尸体的生物制药，又穿过了全是恶心腐臭的广场，顺着原本繁华此刻却寂静无声的道路前进。


    刚才庄媛并没有说局长等人是去了哪里，她们甚至失去了【秩序】的帮助，一时间，尤瑜不太理解白律准备怎么去对接。


    有人问：“队长，户口也联系不上，我们现在怎么寻找局长她们？”


    “新来的？”白律闻言，脚步微顿，看向开口的一名稽查员。


    “呃……是的。”那人说。


    “异形控制控有特别的追踪手段，可以在特殊情况使用。”白律说着，停了下来。


    尤瑜发现原来她们不知不觉在白律的带领下，已经来到了上城区与下城区的交界处。


    白律站在交界线的位置，点开户口，似乎打开了什么似的，原本空无一物的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根极细且若隐若现的光线，向明显昏暗许多的下城区岔路蔓延而去。


    尤瑜有些惊讶，轻声问安以芮：“这也是未来科技的新技术吗？”


    “应该是，但是我没听说过，”安以芮同样小声说着，突然，她视线一凝，语速加快，“你有看见吗？刚才那根线穿过的位置，似乎有一个什么东西……”


    尤瑜猛地往那根线若隐若现的尽头看去，但是她没看见。


    脑海中一个场景浮现，空中，若隐若现，她看不见……不会是那种监控吧？


    她迅速扭转手腕，把手从安以芮手中解救出来，问她：“现在呢？还能看见吗？”


    白律放下手，从他的头盔太阳穴处裂开一个小口子，伸出了一个类似于激光射线的小装置，随后说：“可以走了。”


    话音一落，他和宫俪对视一眼，就开始带路。


    尤瑜则是在跟着走的同时，等待着安以芮的回应。


    她抬头去看她，发现她眼睛瞳孔微微皱缩了一些，好一会，露出惊喜的神色，“有，但是只有在光线经过……”


    “等等！”安以芮突然加大音量，走在前面的人不约而同转过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