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畏显然也没想到经沃会帮她说话，“你不是要跟我竞争上岗？”


    经沃闻言脸上一红，嗫嚅着说：“恩人要的是有才能的人，你更好。”


    “你……”赵无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最后才说：“是个好人。”


    尤瑜本来觉得此情此景还有些意思，听到最后的形容，实在没绷住。


    “行了，我来这本意并不是要调查你们的背景……”尤瑜停顿了一下，“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有这技能。”


    见面前两人脸上浮上喜悦，尤瑜又说：“经沃，你先站到我身前。”


    经沃脸色一喜，立刻冲到尤瑜的面前，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速度快得离谱。


    当然，作为旁观者的赵无畏看得清清楚楚，但惊讶也只是一瞬，这样的速度在她见过的稽查员里很正常，但是出现在经沃这样一副骨瘦如柴的身体上着实让人惊讶。


    尤瑜面上没有展露什么异常，她冲经沃笑了下，然后，在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掏出匕首直接往他的脸上刺去。


    电石火光之间，经沃的瞳孔缩得如针尖一般小，满脸都是猝不及防的惊恐，但是身体却像是粘在了地上似的，根本动不了一点。


    匕首的尖锐部分直指经沃睁大的眼球，其带来的锋芒几乎要令经沃软倒在地。


    他想，自己可能要死了。


    至于为什么恩人要杀他？


    在死亡的前一刻，他似乎并不能想到那一步，他只是在想，还好他家里就剩自己了，也算是在临死前体验了一把限定正常人生活。


    “锵——”


    经沃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放大的匕首，但匕首的匕身，似乎被什么卷了起来。


    黑魆魆，看起来滑腻腻的，与匕首接触的瞬间却产生了金属铿锵的声音。


    他傻眼了，一旁向前几步又顿住的赵无畏也傻眼了。


    尤瑜有些欣慰地笑了笑，伸手拍拍缠住匕首的触手，眼睛却是看着经沃的，“让它松开。”


    经沃没说话，他的目光游离在匕首与触手间，最后不敢置信地摇头，“恩人，这，这不是我的。”


    一边说着，似乎是被那根触手吓到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后退。


    但就是这后退的动作，那根缠住匕首的触手居然也跟着松开了匕首往后退，频率……和经沃的一模一样！


    经沃脚下一个不稳，摔在地上。


    那根触手却仍旧是跟着他的步伐，也下降了。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身体不知何时开始颤抖，手试探地向背后伸过去。


    好一番摸索都没摸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他正要松了一口气，突然——


    一个和想象中一样的滑腻腻触感出现在自己的手心处，还在轻微的蠕动着。


    抖着呼吸抬眼时正好对上尤瑜的视线。


    尤瑜说：“再摸摸，这是你的吗？”


    这句话像是有什么魔力，哪怕经沃心脏都要骤停了，也还是记着这句话，顺着滑腻腻的触感往上摸，直到，摸到了它的根部。


    那是自己的……肩胛骨。


    他终于想到了什么。


    “我，我还是人吗？”


    “我还，活着吗？”


    他近乎固执地仰望着尤瑜。


    尤瑜的身前是他，身后是同样有些轻微颤抖的赵无畏。


    “如果按照异形控制局的标准，你应该不算是人了吧？”尤瑜说得很轻，却完全没有这句话代表了什么的沉重。


    经沃的心却在这一刻彻底定住了。


    “你还活着，并且，你以后也可以活着。”


    经沃呆呆地看着尤瑜，直到尤瑜说：“还不准备从地上起来吗？”


    这句话像是什么铁令，不等经沃过一遍大脑，身体就一蹦而起，还自发地站到了尤瑜的身后。


    这一次，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异常了。


    他什么时候起，也能一蹦而起毫不费力了？


    尤瑜此时的心情很好，这说明，她在计良那做的确实不是小概率事件，她真的有将一个刚彻底异变的人救回来的能力，但是……


    救回来的……


    类人异形，是人类对她们的称呼。


    但是类人异形究竟是人类，还是异形，谁又说得清呢？


    尤瑜只知道，她在机缘巧合之下，终于得到了在如今的局势下，最有用的凭仗。


    脑海中突兀地闪过计良的脸，尤瑜的眸光沉了沉，还有一个变数在外面，怎么办？


    如果计良只是一个普通的稽查员，她大可以做些手段，把人带回来。


    但是计良并不是一个背景简单的稽查员，单是他背后靠着白律一点就足以将这条出路堵死。


    她甚至不能去说服计良，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很清楚计良称得上嫉恶如仇的性格，但凡他知道自己成了所谓的类人异形，保不准也会向异形控制局自首。


    就算顾及她的安危瞒下她的存在……真的能隐瞒下来吗？


    不可能。


    短短的时间里，尤瑜想了无数种可能，最稳妥的却指向那唯一一条。


    ——杀了他。


    “CC。”


    尤瑜抬眸看过去，来人正是碘伏。


    “人已经处理好了。”


    “好，”尤瑜垂下眸子，好一会才看向一旁已经不再发抖的赵无畏，“你猜到什么了吗？”


    赵无畏愣了下，点头。


    尤瑜说：“我不会放你离开。”


    “我知道，大人。”


    尤瑜叹了口气，深深地看着赵无畏，却发现她的眼睛里尽是坚定。


    有些好奇：“如果我要做的事你接受不了呢？”


    “疑人不用，大人，”赵无畏看着她说：“您能让我们活下来，在我的眼里就是真理，而且，我们如今只能攀附于您。”


    “你既是医学专业的，也许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尤瑜说。


    “……类人异形。”赵无畏缓缓说道。


    说罢，她看见了尤瑜身后经沃睁大的眼睛。


    “对，”尤瑜笑了出来，“或许，你不需要被动令自己处于极端情况。”


    赵无畏点头，主动走向前，伸出了手，让自己的任何变化在尤瑜面前无所遁形。


    于是，尤瑜清晰地看到，赵无畏摊开的手心处，从毛孔溢出了无数的血滴，汇聚，成团，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手心处的血液却仍旧在流出着。


    相反的，赵无畏的脸色却越来越白。


    直到来到了某一个程度，尤瑜喊住了她：“够了。”


    赵无畏身子一颤，手心处不再流血，地上那团仅有她小腿高的血液开始蠕动，成形。


    最后居然变成了赵无畏的模样！


    只是仅有她的腰那么高，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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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下也仅有红色铺陈。


    尤瑜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弯下腰，直视血人，像是在跟一个真实的人类说话似的伸出了手。


    经沃只感觉到了荒唐，连血人的主人也觉得不敢想象。


    但是……那个血人伸出手，回握住了尤瑜。


    房间内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你能说话吗？”尤瑜问。


    “……”血人摇了摇头。


    尤瑜松开手站起身，对赵无畏说：“你应该可以和它沟通，毕竟是你自己的能力，我做不到完全了解。”


    赵无畏看着在尤瑜说话间转过身的血人，心中却神奇地完全没能升起荒唐的感觉，对视的瞬间，她甚至觉得，这就是她自己。


    仿佛在求证一般，她在心里说：“走到我身边。”


    血人真的来到了她身边，甚至，她的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到诡异的声音。


    “给我取一个名字吧。”


    好一会，赵无畏说：“赵无垠。”


    “谢谢，我拥有你的全部记忆，我即是你。”


    “身体告诉我，大人，是我的母亲。”


    赵无畏微微张大了嘴巴，满脸都是恍然，心中却是直接认同了赵无垠的说法。


    她自大人而生，她的身体里有大人的鲜血，大人在血脉上怎么不算是母亲呢？


    想到这里，赵无畏忽然释然了，看着尤瑜，心中晃动的思绪像是被缝了起来，完整地将眼前的女孩，当作了自己此后的全部。


    “大人，有任何事，请任意吩咐我。”


    尤瑜看着赵无畏多次变换的神情，大概意识到了什么，之所以会对那个血人做出刚才那些举动，也是因为她莫名觉得自己和它之间，有了一丝看不见摸不着的联系。


    此时，一根触手突然从身侧伸了过来，然后立刻被反应过来的经沃抓回去。


    尤瑜想，这个，似乎也有。


    只是灵智上比起血人要低了不少。


    想到这，她说：“帮我带更多濒临异变的人来吧。”


    “至于筛选，”尤瑜看向了赵无畏和碘伏，“你们把关，不能让伏暴露，也不能容忍变数。”


    赵无畏问：“如果被发现了……”


    “濒临异变、需要孤注一掷的，本就接近死亡。”尤瑜说完，走到了门口。


    对想上前的经沃说：“跟着碘伏，我不在的时候，听他的指挥。”


    “是。”


    尤瑜打开门准备回413，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说：“叫我老板。”


    声音在身后越来越小，但还是很清晰，“是，老板。”


    回到413号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叶芍还没有睡，躺在沙发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见尤瑜进来，眼神也是罕见的深沉，只盯着她不说话。


    尤瑜：“怎么？”


    “鱿鱼。”叶芍坐正，站在她身前，伸手想拉住她的手臂。


    尤瑜皱了皱眉，任由他拉着自己在沙发上坐下，眸光犹疑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你可以多相信我一点。”


    尤瑜：“？”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难怪一回来就看他一脸忧郁的模样。


    “我也可以陪你出去的。”叶芍认真地说。


    尤瑜笑了，“你有其他的用处，所以别担心，还有，你也走了，谁留在家里给我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