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不盼来生,只想今世

作品:《这个剑她今天必须得贩

    梁惊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了,她浑浑噩噩推开房门时,李焉识已然坐在桌前等候,倒好了两杯热茶晾凉。


    “你知道我这个时候回来?”她抿下一口,发觉温度刚好,问道。


    “我一直看着在。”他轻声回应。


    她诧异地抬眸,听出了一丝醋味。


    他径自饮下一口淡茶,佯作玩笑道:“梁惊雪,你如今是有夫之妇,能不能注意点儿啊。再不济……也是有泡友之妇。”


    “那你也都听见了,龙掌门是如何说的。”她黯淡的目光垂下,对着空空的杯底。


    他语气倒颇为轻松:“是,她说得没错,你江湖气太重,本来就不属于绝云派。她愿意体体面面地送你出山,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


    他兴致很好,又为她斟满,转身拿着火钳去夹炉子上烤好爆开的栗子,一颗一颗当啷落入瓷碟中。


    “等你离开绝云派,我也诈死离开宁安司。我们呢,就先回一趟青州,见见爹娘。你许久未归,大伙儿定然想你,咱们再热热闹闹的关起门来办个喜宴。你若在家住够了,我便陪你牵马执缰,遍览天下四时景致,逍遥余生,可好?”


    他说得极是顺溜,似是早就设想好一般。


    他边夹边悉心劝说道:“阿惊。你是天上的云雀,如果被锁在凌云山这座牢笼中,失了自由,你会死的。”


    没有得到他的支持,她有些意外,却也并不难理解。他所畅想的生活,她又如何不渴望?


    他端着一盘栗子,坐在桌前,吹了吹,平静剥着壳,好声好气地耐心规劝:


    “如今裘海升与三剑已死,整个绝云派将重归师姐手中,她在此处经营多年,她才是绝云派的主人。你若硬要争夺,反而两败俱伤。”


    梁惊雪的目光死死钉在他的眼珠上,面无表情,盯得李焉识发毛。


    滚热的栗子递到她唇边,她也没有张口,只是那样盯着他,李焉识心虚地将栗子放回盘子里码好,接着剥。


    她蹙起眉,怀疑地质问:“你早就知道,裘海生这几日暗中命人清路,接师父与龙掌门出来,是么?”


    他本来也没打算躲避,便索性坦率承认了。


    路面上那样多的弟子扫雪是他命松风所为,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好瞒着梁惊雪暗度陈仓。为此,他不得不向松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梁君雪此时才后知后觉,怪不得松风这几日都没有来打搅二人。偶尔来送些东西,脸上总是露出一副磕到了的傻笑。


    他继而握紧她的手,按住满心欢喜,眼角眉梢却还是透出喜色,好言相劝道:


    “阿惊,这也是你与我最好的结局。你离开绝云派,我离开宁安司,再没有什么尘世羁绊能阻碍你我,我们只是一对相爱的普通男女,平凡夫妻。从前最期盼的,如今唾手可得,你难道不愿吗?”


    “那我师父呢?”她抽开手,在他一寸寸冷去的目光里颤抖着嘴唇,诧异地问。


    李焉识会在这个问题上与她分歧,还这般设计她,她实在难以接受。


    他分明懂她的!


    他怎么可以帮着外人摆她一道!


    “师父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授我武艺,教我做人。身负深仇却隐姓埋名,更用自己的血为我续命,把我养这么大。没有他,我早就冻死在池家村那口井里了!我怎么可以自私到让他再为我牺牲一回?”


    她看他默不作声,只是一颗颗剥着栗子,码着栗肉,不禁抬高了声音,怒气更发:


    “李焉识!他已经和师娘蹉跎半辈子了,难道下半辈子也要被我断送吗!”


    “那你就狠得下心,断送与我的余生吗!”


    他一拍桌子站起身,声音在桌子颤抖的余韵中提高了两个调。


    她不甘示弱,抬手掷碎满杯茶盏,水花四溅,撞上他剥好的栗子,瓷碟爆裂,栗子咕噜噜滚了一地:


    “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这比刀子还锐利的话甫一出口,她便后了悔。


    他目光怔怔,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看栗肉四下滚去,滚远。忽而感觉自己仿若一团透明的空气,活在她的四周,她却永远视而不见。


    他空洞的双目自滚散的栗肉,干涩地一寸寸滑向她模糊的面容,颓唐无力:“是,我不敢忘,泡友么。”


    她垂下的右手轻轻颤抖,快要攥成个拳头。


    缄默过后,他心绪平复,一双冷眸静如寒潭:“阿惊,我想问问你,在你的心里,究竟什么是第一位?我,李焉识,加上师砚,再加上小石头,又算老几?”


    第二个问题她没有回应。在她的心里,李焉识和她自己一样重要。可她一己之身,往往是最无关紧要的那个。


    她望着他,轻而易举开口:“你曾说平欲止战,我以为不对。人,既生灵智,便有欲望。灭欲是倒反天罡,堵而不疏,必遭反噬。”


    “我要的,是公平的规则,是平等,是秩序……”


    他打断:“别说那么宏大的,你我都不过是普通人,说点眼前实际的。”


    她长呼一口气:


    “这个掌门之位像一个熔炉,谁坐上去,便是以自身为燃料,烧得连齑粉也不剩,供养着整座凌云山。可是凌云山他如今烂透了!这早已不是我父亲一心守护的那座山。万物生息,井然有度,我要继承他的遗志,完成他的未尽之事。”


    “腐烂崩塌的秩序,冰冷可笑的门规会在我的身上终结。”


    “我梁惊雪,愿意以身铸剑。”


    他上前一步,双手攥着她的肩头摇晃着,试图让她清醒一些:


    “阿惊,我该说你仁义还是说你无情?你很像你爹,可即便是你爹那样高风亮节的人,在凌云山和你娘亲之间,他依旧选择的是你和你娘亲。”


    “你自以为是克己奉公,其实不过是对至亲之人的冷血。你葬送的何止是你自己,还有我。”


    她只是抬起空洞洞的眸子,微微摇头:“我别无他选。”


    他不死心,摇晃着她几乎站不住的身躯:


    “我求你了,阿惊。这座山与你有什么关系?他不曾生养你,也不曾哺育你,这座山上还活着一个你痛恨至极之人,你何苦这般执着?难道李焉识在你心里,就是能够被随意舍弃的吗?”


    他顿了一顿,下唇微动,抬起的眼睫下是掩不尽的刺骨寒芒:


    “还是说……李焉识与萧影之中,你选择的是他。你宁愿成全萧影的幸福,也不惜牺牲掉李焉识,对吗?”


    她微微仰起下颌:“是。倘若龙掌门继续为掌门之位所束,不婚不嫁,那我师父该如何?他倥偬半生,我欠他良多,纵是与你双宿双栖,又能安心吗?”


    “那你就狠得下心抛弃我吗!”


    他全然失了控,双手似铁钳一般死死钳住她的胳膊,泛白指尖几近嵌进她的衣褶里,几近看不见。


    她身形不动,微微蹙眉,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吸气,他这才恍然惊觉。垂眸见自己攥紧的手,慌忙松开。窘迫无措地站在原地,期期艾艾,懊悔不已。


    她垂头不敢看那叫她心碎的神情,软了声音低低道:


    “天下好女子那样多,何必执着梁惊雪一人。更何况,她一点儿也不好,嘴馋护食,偷奸耍滑,还贪好美色。而且……而且……”


    她背过身去,小声道:“而且你不是说小吗。”


    “那是我手大!”他脱口而出。


    她咬着嘴唇,眉心一紧,决然地道:“把我忘了吧,就当做我已斩断尘缘,遁入空门。”


    李焉识不禁冷笑:“怎么,看破红尘了?把我玩完了就随手一丢?”


    “梁惊雪!你这个渣女!”他从身后紧抱住她,强硬地扳过她的脸,蛮横地去吻。


    她极力扭动身躯,拼命地挣扎,推开了他。他一个踉跄后退几步,却执拗地再一次猛扑上来,双臂如铁箍般,将她死死禁锢在怀里。


    再挣,再抱。


    再挣,再抱。


    舌头终于撬开了她紧咬的唇齿,她拼命反抗着,咬破了他的嘴唇。流出温热的血,一丝丝一缕缕,嗓子里腥腥的咸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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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到了彼此交缠的唇齿里,蔓延到每一口呼吸里。


    她的泪珠滚落,蹭到他的脸颊,洇湿一片。发髻松散凌乱,发丝与泪水交织粘连,两个人都狼狈不堪。


    她自被动渐渐主动,手指因过度激动而颤动着,抚摸他的面颊。在急促喘息的间歇,刺啦一下,奋力撕开他的假面,露出李焉识剑眉星目的真容。


    此刻,她迫切地想看他。


    四目相对。


    猝而热烈缠吻。


    彼此的距离还不够,太远了,太远了,要怎样才能永生永世绞在一起,死生不休。


    他粗暴地扯着她的衣襟,扯开。瞬间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感受到些微凉意,微微起了鸡皮疙瘩。


    三步外便是床榻,可此刻太远。他舍不得一点多余的动作。


    她躺在桌板上低低地哭,紧紧地抱着李焉识的脖颈,对他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是泡友了,不会是夫妻,也做不成朋友。


    “别不要我,别不要李焉识……”


    他不肯答应,不停地卑微乞求着,一下又一下凿着。


    “别不要李焉识……”


    他也落了泪,混在汗里,顺着赤裸的脖颈,锁骨,流到胸膛,又黏在她的胸口。


    汗水润湿了干涸的唾液,添了几分滑腻,在灯火斜照的余晖里愈发莹泽饱满。


    像一座金色的山丘,收尽落晖。


    “别不要我……”


    直到彼此都精疲力竭。


    “别不要我……”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趴在她身上,头垂在她的颈窝里,呆滞地在她耳畔重复着那一句话。


    “别不要李焉识……”


    她空洞的双目对着漆黑的窗棂,呆板地回他。


    “我爱你……”


    “爱你……”


    “别不要我……”


    “我爱你……”


    “别不要李焉识……”


    交织的话,干瘪的灵魂。


    在两个人的尽头空空回荡。


    -


    窗外的黑沉转作浓厚的朝雾。


    两个人自浅睡中缓缓醒来,在一片朦胧的薄暗中对视。


    还未看清,意识尚且迷离,唇瓣便先相接,亲昵而习惯地吻了吻。


    大脑渐渐占据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二人才渐渐回忆起昨日之事。


    李焉识倦目半睁着,凝望她乌黑疲倦的双眸,昨夜经过泪水的几次冲洗,水润清澈,眼皮略肿。


    他生怕这是个梦,极力看清她后,轻声恳求道:“我不想这是最后一次。”


    “我不想日日见不到你。”


    “我不盼来生,只想今世。”


    她只是无言地抱着他的肩头。


    他拇指摩挲着她肩头的旧齿痕:“你知道吗,我好羡慕松风,他可以光明正大地陪在你身边,侍奉左右。”


    “如果你一定要留在这里,那我可不可以来为你扫净九千阶尘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算是相守了。”


    她没有应话,可李焉识知道这是拒绝。她只是再说不出一句残忍的话来伤害彼此。


    已经足够痛了。


    他还在呆呆地说着:“冬天我会为你扫去门前积雪,秋天扫去阶上枯叶,夏日扫去树上的知了,春日扫去庭前落花。”


    她茫然的双目望着李焉识,唇微动了动,最后还是只落下了一句:


    “我爱你。”


    这三个字后面跟着无数的可是,然而,但是。跟着无数的遗憾。


    她不必说清,他自明了。


    他微微颔首,双眸轻阖了阖,终于还是妥协了。


    心底再一次起了不光明的念头:


    如果绝云派不复存焉了呢?


    门外三三两两的踏雪声杂乱。铁链子划拉在雪地上很是嘈杂,止在门前。


    “阿惊,你醒了吗?”


    是萧影的声音。


    卧榻之上,两人正紧密相拥,骤然对视,她脱口而出,高声大呼:“我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