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心脏上的疾病。”


    田恬刚说完，虞荷便出声否定。


    “你怎么知道？”


    田恬眨巴着眼。


    虞荷拿着洪冬的手机，手指在上面划了几下，不一会儿，几张报告单弹出来。


    她展示给众人看。


    “这是洪冬每年的体检报告，心脏彩超、心电图检查都没问题。最近一年的报告还显示他额外付费做了冠状动脉CT、X线胸片。不过结果都很好，没有疾病。”


    “换句话说，他知道自己半夜心率异常，且为此很关注自己心脏上的事，但是，他心脏完全没有问题。”


    “那也不能说明他半夜心率忽高忽低是做噩梦引起的呀？”田恬仍旧不理解，边说边摇头。


    虞荷垂眸，继续在屏幕上划拉：“嗯，是不能100%证明，但，如果加上这个呢？”


    说着双指放大屏幕，三张最近半年的诊断单显现出来。


    众人凑上前。


    “……左侧眼睑颤动2周，持续性发作，夜间睡眠差，表现为入睡困难，多梦易醒……”


    “反复失眠，多梦，伴随烦躁不安，情绪低落一年有余，兴趣有所减退。”


    “主要表现为浅眠易醒，多梦，白天精神萎靡，伴有明显焦虑抑郁情绪。服药后部分症状改善，眼睑肌肉痉挛，建议神内科就诊，我科定期复诊。”


    奚雨婷眉梢挑了挑：“抑郁症？”


    虞荷退出界面，嗯了一声：“对。从一年前开始表现出症状，但那时洪冬没意识到是自己情绪上的问题，误以为是心脏，所以自费检查了心脏上的项目。直到半年前，他才转去心理科检查，于是就有了上面的结果。”


    有医学诊断结果为证，这下众人对虞荷的猜测心服口服。


    不过。


    “洪冬得病，跟他今天被杀有什么关系？”田恬问。


    虞荷轻摇头：“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这不是废话！”张箭冷嗤一声，无语之情尽写在脸上。


    虞荷依旧懒得搭理他，将绑定手环的APP重新点开，然后停留在最新一条记录上。


    【8月3日11点AM：心率98】


    “这条信息很关键。”她重新开口，“洪冬从二楼摔下来时，我正好看了下时间，11点01分。如果他被害前看见了凶手，且意识到凶手即将对他下死手，那么他的心率不可能只有98。”


    98是平稳状态下的心率，试问哪个正常人在发现自己即将被害死时还能保持这么冷静？


    “所以你的意思是……”奚雨婷听出她话外音，“洪冬死前没有看见凶手，他是一瞬间被对方从二楼推下来的？”


    虞荷点头：“对。”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那条98的心率。


    没看见凶手，一瞬间毙命，甚至连手环都来不及记录，就死在了他们眼皮子底下。


    “艹，越说他妈的越神了！这凶手还会隐身不成！”


    因为恐惧，张箭情不自禁捏起拳头。


    奚雨婷斜斜看了他一眼：“你科幻片看多了吧？”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张箭面色尴尬，情绪顿时收敛起几分。


    见张箭不再叽叽喳喳，虞荷这才收回眼神，继续往下说：“总之，这个凶手神出鬼没，手法也非常快，说不好下一个受害者就在我们当中，我建议……”


    话还没说完，叮——


    挂在学术大厅上方墙角的老式闹钟叮地发出响动，吓得田恬和翟昊昊两个最胆小的啊了好几声。


    闹钟一旁，同样挂着的黑色音响滋滋响着，几秒后，一个像是AI一样的中性嗓音响起。


    【欢迎各位来到凶手指认游戏，从现在开始，每隔半小时大家需要进行一轮投票，在每轮投票中获得票数最多者将被认定为凶手，并将接受正义的惩罚。】


    【请注意，若投错凶手，真凶将继续在你们当中逍遥法外，投票规则继续递延；若投对凶手，投票游戏结束。】


    【那么，祝大家游戏愉快！】


    冰冷中带着几丝揶揄的AI合成音褪去，大厅正中央讲台上，一个台电脑徐徐升上来。


    所有人瞪眼看着这一幕，脸上的惊恐难以形容。


    “……真、真的要投吗？”


    田恬声线剧烈颤抖着，整个人害怕得快哭了。


    “艹他妈的，谁这么恶趣味啊！”


    张箭也又一次陷入愤怒，他攥紧拳头，转向众人，凶狠的目光似要把背后黑手揪出来撕个粉碎！


    只可惜，恶狠狠瞪了一圈，他也没看出谁才是那个杀人凶手。


    气氛凝固到极点。


    直到奚雨婷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


    “提醒一下，我们只有不到半小时了，直接开始询问吧，看谁说的话漏洞最多，我们就投谁。”


    只能这样了……


    众人沉默点头，算是同意奚雨婷的提议。


    “那行，就从我开始吧，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随便问。”


    奚雨婷靠在墙壁上，一副随你们问，我反正问心无愧的姿态。


    见状，田恬第一个举手。


    奚雨婷撇了撇她：“说。”


    田恬：“大家收到的短信我们都看过了，然后我发现……大部分人都有必须回六中的动机……比如翟昊昊，他曾经被霸凌过，所以想回来看看那些霸凌者的下场；还比如我，我……我以为我可以再见到方启……；再比如张箭，他从来没放下过你，听说回六中能与你见面，所以他愿意前来。”


    “田恬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回来的动机不足？”奚雨婷拧起眉头。


    在气场强大的奚雨婷面前，娇小柔弱的田恬宛如一只鹌鹑。


    她委屈地咬了咬下嘴唇：“不是你说的随便问的嘛……我就问了呀……”


    奚雨婷冷哼。


    “行，那我回答你。”


    “的确，比起其他人，我在这里面的情感动机最浅，因为我高中没喜欢过谁，跟大部分人关系也不深，说得难听点，你们当中谁出事了，都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


    说到这儿，她忽然停顿下来。


    片刻后，她才吸了吸气，继续往下道。


    “但是，这条短信给了我拍vlog的灵感。实不相瞒，虽然我当博主多年，几个平台的粉丝都有几十万，光每个月的平台奖励就有好几万，更别说粉丝打赏、活动奖励、广告商赞助等等，加起来没有几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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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十多万。可是这些都难以掩盖一个事实，我的vlog灵感在枯竭。”


    “这些年我去过很多地方，拍过很多系列，比如欧洲小众打卡景点、新疆神秘文化追寻、南洋鲛人诅咒探访……为了留住粉丝，为了提高视频播完率，我每天都在构思下一个地方该去哪儿，下一个主题又该怎么定。”


    “旅游对以前的我来说是件很快乐的事，我沉浸在航班倒转中，我投入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里，我每天都在走不一样的路，看不一样的风景，那感觉，真的特别幸福。”


    说到自己喜欢的事业时，奚雨婷双眼控制不住地绽放出光芒。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话锋一转，脸上的笑意迅速褪去。


    “最近我越来越疲惫，也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上个月我拍了2支vlog，虽说质量没有以前高，但我想着以我粉丝的粘性，怎么也不会太差。谁知道……两支视频数据都大滑坡，评论区也多出许多从未见过的骂声。”


    奚雨婷低下头，像一只战败的花孔雀。


    虞荷淡淡看着她：“所以收到这条短信时，你立刻决定回来看看，想看看校园vlog是否能挽救一下你的数据？”


    “……嗯。”


    奚雨婷闷哼一声。


    田恬却摇头表示不理解：“唔我是不太懂自媒体这些啦，不过只是2支视频数据不好，不至于这么大压力吧？”


    “你懂什么？”奚雨婷抬起头，目光有些发冷。


    但仅仅几秒，她眼中的冷意便快速化为几丝轻蔑。


    “也是，就你那一个月三千多的死工资，确实不能理解从几十万跌到几万的滋味。”


    “婷婷你……！”


    被人当面羞辱，田恬脸色青白交加。


    奚雨婷翘起嘴角，冷笑。


    战败的孔雀在山鸡面前重新扬起绚丽的尾巴。


    虞荷打断两人的暗潮涌动：“奚雨婷给的理由能站住脚，我搜到她在某博上面的账号了，3天前她发了微博，说要去故地重游找找思路，如果能行的话，她打算开发一个新系列。”


    也就是说，奚雨婷的确在考虑挽救账号一事。


    理由暂时充分，她有回来的动机。


    田恬这下闭了嘴，不再纠缠。


    “还有别的问题吗？”


    将田恬斗下去，奚雨婷淡漠地扫过其他人。


    无人发话。


    “OK，那我退出了，下一个谁来？”


    方启主动站出：“我来吧，你们开始提问。”


    他一发话，现场气氛明显变得微妙起来。


    虞荷微眯起眼，看见张箭不自然地搓了搓手。


    显然，从高中开始就作为方启小跟班的他，根本没勇气质疑后者。


    田恬也是。


    她高中暗恋方启三年，如今借着短信的机会，彻底公开自己的心意，那么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她会像询问奚雨婷那样询问对方吗？


    明显不会。


    至于翟昊昊。


    他倒是跟方启没有什么瓜葛，不过以他畏畏缩缩的性子，虞荷很难说他会站出来反问。


    所以说来说去，现场有底气、有资格问话的，就只剩她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