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升堂。


    慕清和坐在琬琰旁边，看着她手里摆弄着草药，不由自主的向前倾身：“这是白芍，蒲黄和龙血树吗，前几日我好像在医书上看到过，这几味药都有止血化淤，缓解疼痛的效果。”


    琬琰惊讶的看向慕清和：“没想到你还认得这些药草。”


    “这是自然。我近日看了不少医书，又托慕言帮我从兰若寺讨了几本古籍。我是真的想学医术。你教教我好不好，我一定不会砸你的招牌的。”慕清和双手攀上琬琰的胳膊，摇来摇去的说道。


    琬琰将胳膊抽出来，略有些无奈的看向慕清和：“学医枯燥。庸医害人。你若是认真想学习医术，就要坚持学下去。而且就算以后学成，治病救人时也永远要记得小心谨慎，切不可冒进。捏在郎中手里的，是一条条人命。”


    慕清和点点头说道：“这是自然。只是你看起来对此事格外看重，算起来已经嘱咐过我多次。是有什么特殊的缘故吗？”


    琬琰微垂眼眸：“我的母亲是非常厉害的医女。她在教我医术的同时，也传授了我很多经验。所以我刚学医术不久，就自认为医技非常之好，认为普通的郎中都不及我经验丰富。”


    慕清和想起母后跟她讲得那个传说：“原来谢大侠真的跟医女在一起了。那他们最后找到锁情香了吗？”


    “我早就说过，锁情香之事父母甚少与我谈起。”琬琰摇摇头，接着讲道：有一次，我在去采草药的路上看到有个农夫躺在那里。气息微弱，脸色青紫，胳膊上还有渗着血的蛇咬伤后留的印记，我当时便判断他是中了蛇毒。没想到我喂他喝下解药后不久，那个人还是死了。我当时非常难过，便叫了母亲过去看，没想到母亲看过后却非常严厉的呵斥了我一顿。我之前从来没见过她发这么大脾气。”


    “是你认错了蛇毒吗？”慕清和问。


    琬琰道：“是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中了蛇毒，他只是误食了毒蓼。脸色青紫是因为窒息。牙印不过是倒在地上后碰巧惊到了旁边的蛇造成的，而那蛇是无毒的。其实只要我再观察仔细一点，就能看到他脖子红肿，手也一直反复挠着脖子。只是碰巧当时母亲刚给我讲过蛇毒的解毒药方，我看到蛇的牙印便先入为主的误以为农夫是中了蛇毒，就这样害了一个人的性命。”


    琬琰看向慕清和：“这也是我之前为什么一直不想教你医术的原因。若是你不能坚持，只凭借一些小聪明，很可能会误了人的性命。所以如果你是真心想学，以后常来壹升堂跟我观察学习吧。”


    说话间，琬琰已经包好了云景的药包，递给慕清和道：“这是云公子这两日伤口处需要换的药。既然他叫你来取，我就不跑这一趟了。”


    慕清和刚想伸手去取，琬琰却突然缩了回去。她轻轻靠近慕清和，声音低柔却带了几分戏谑：“既然聊到这，我也想问问，你跟云公子，进行到哪步啦？”


    慕清和微微一愣，脸上随即泛起一抹红晕：“什么哪步？”


    琬琰笑得越发灿烂，仿佛在看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每次你去广聚茶楼，云公子都会特意陪你饮茶听曲。天水是云公子的侍卫，平时从不离开云公子。但云公子却因为要跟你去赏荷，特意没让天水跟着一同前去。后面遇到刺杀，听说也是怕黑衣人伤害到你，才露出破绽被黑衣人刺了一剑。回来后，不仅没有责怪你，反而担心你有没有受到伤害。难道你想跟我说，你跟云公子什么都没有？”


    “我……只是因为我每次去广聚茶楼，云景都正好得闲，才会让我去他专门的雅房内饮茶的。至于赏荷，小船本身就不大，天水看起来又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


    慕清和结结巴巴的反驳。却被琬琰一口打断：“那怎么我去饮茶时，从来不见云公子得闲？”而且，我虽不知你是哪家小姐，但明显出身名门，却连取药这种小事都要亲自前来。怎么，难不成你只是路过顺手帮云公子取个药？”琬琰笑道。


    “我才没有……是云景让我来取的。”慕清和轻声反驳，但明显这反驳并没有什么效果，琬琰看着慕清和，笑得愈发开心了。


    “好啦，你别再笑了。”慕清和被人道破心事，脸颊绯红如花，仿佛被染上了色。手指不安地在衣袖里捏着。


    琬琰调侃着说道：“这有什么可害羞的，云公子温柔有礼，又仪表堂堂。看起来未及弱冠，与你年龄倒正是相配。”


    慕清和趁琬琰不备，连忙把药抢了过来，拎在手中，转身跑出了壹升堂。后面传来琬琰连续不断的笑声。


    简单点来说，慕清和是被慕言拖出广聚茶楼的。


    “琬琰姑娘说了，云景需要静养。你在里面一直说个不停，云景根本没办法好好休息。不如过些时候等云景好些了你再过来。”


    慕清和挣扎着说道：“他整日在屋子里一定觉得烦闷，我在正好可以陪他说话。说不定云景还希望我在呢。云景你说话啊，你是不是更希望我留在这里。”


    云景笑看向这兄妹俩，经过刚才他和慕言的一番对话，他已经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心意。而慕言似乎也接受了他的存在。只是对慕清和这种吵着闹着要留在广聚茶楼的行为觉得有些丢人，才一意要带她走。


    “清和，天色已经暗了，你先和太子殿下回去吧。等过几日我好些了，我会派人传信给你，到时候你来广聚茶楼，我们再好好庆祝这次劫后余生。”云景看向慕清和，眼神中满是温柔。


    慕清和和慕言吵吵闹闹的刚上马车，天水从屋外走了进来。


    “主子，月白刚传信回来。他已经查明，此次刺杀乃四殿下所为。陛下十分担心主子的伤势。主子是否要即刻启程回去？”


    云景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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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国这边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完成。告诉月白，让他盯紧四皇子。另外先不要对外透露我们已经知道是老四下手的事情。免得打草惊蛇。陛下那边，我会亲自传信回去。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主子您刚说的未完成之事，是否是指……清和公主？”天水问。


    云景瞥了他一眼道：“你想说些什么？”


    天水慌忙说道：“属下不敢。只是陛下的统一大计势在必行。属下是怕主子深陷其中，回去不好和陛下交待。若是再被四殿下抓住把柄，主子恐怕不好应对。且陛下对主子此次受伤之事大为震怒，怕是要迁怒于齐国。齐楚大战，怕是无法避免了。”


    云景缓缓的闭上眼，顿了半晌，才开口道：“此事我自有分寸。清和她，不该牵涉其中。你们也不要向楚国之人提清和的事情。”


    “可清和公主乃是齐国皇室。主子，您可要想清楚了。若是心软留下祸根，未来必定有大麻烦。”天水坚持说道。


    云景不置可否，摆了摆手说道：“说说前几日武将归权的事情朝堂上有什么进展吧。武将若无法归权，楚国就算最后赢了战争，也会损失巨大。陛下怎么看这件事？”


    天水答：“陛下非常认可主子的看法。只是这最终谁来掌权，朝堂上尚未有定论。四殿下，六殿下，还有七殿下都各有推举。”


    云景冷哼一声：“战争打了几个月，多少士兵留在了战场上回不去家。这些人还只想着推荐自己人。连齐国公主都能看出来的把柄偏偏这些人装作看不见。传信给小六，让他找机会向陛下推荐裴将军。理由只说一句话，裴将军忠义，立场中立。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平衡各方势力，不让战争成为夺权的砝码。”


    天水领命。正要退出去，云景突然问到：“琬琰姑娘的当归膏，方子你拿到了吗？”


    “已经拿到了。昨日属下跟着琬琰姑娘出门后讨要，琬琰姑娘说是家传，又怕属下掌握不好各草药的配比，害了殿下，所以并不想将方子交予属下。无奈之下，属下只好谎称殿下从商甚为嚣张，树敌良多，可能时不时就有这样的刺杀发生。琬琰姑娘听说殿下的处境后，可能着实不忍心，于是亲自将当归膏的方子写在纸上，又盯着属下亲自照着方子抓了药，确认无误后才将方子交予属下。”


    “你这小子，真是愈发没规矩了。”云景笑着想打他，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云景手撑在塌上，似乎在等这波疼痛过去。天水连忙扶云景躺下。


    云景看起来似乎也有些累了，揉了揉眉间说道：“琬琰姑娘的方子比太医院开出的方子好用很多。我此次受伤虽然伤口极深，但撒上药后不久就止血了。恢复速度感觉也比之前受伤时快上很多。若是战场上楚军也能用上当归膏，楚军的伤亡势必会减少大半。届时，就能有更多的人从战场上存活下来，安全回家了。”